“你身上的这套衣服?”
言随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的衣服还真不能看出如何好看,除了干净朴素之外一无是处:“难道真的不用吗?多备几套衣服不是很好吗?”
对于胤的好意言随表示拒绝,说道:“反正我已经习惯穿这一套衣服了,再说,胤,你可是没有抓住重点。”
“什么重点?”
言随捂额,无奈说道:“我这一套衣服可是不会脏的!任何灰尘污渍都不会沾上。难道这不是值得关注的地方吗?”
“噢?”
胤恍然大悟,温柔笑道:“现在的人大多数都看中衣服的款式与华丽,你说的这一点应该不太被看中。不过呢,我认为你说的对。”
言随看着胤,她的双眼闭合,普通人穿的衣服款式与华丽对她而言一切都是虚幻。现在,她只能看得到自己吗?
理性上,言随并不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情,凭什么唯独是她黑暗世界的光芒?不过,心底里,言随相信胤这个人。对于她所说的话,他愿意相信。
“好吧,那就给我准备一套吧。对了,不要忘了妖浮屠那一份的。”
胤所期待的东西,言随愿意给予。反正她家大业大的,一两套衣服应该不算什么,但对于身无分文的自己来说可是要命了。
胤微笑颔首,言随见此,忽然问道:“胤,卫道一找过你吗?”
“我妈已经去世了呀?”
胤一脸莫名的表情,言随不知作出什么表情,说道:“我的意思是卫道一来过这里吗?”
“嗯嗯,她来过了哟。而且,还跟我说了一些事情。”胤如实说道:“她想要我跟你比试。”
“那么你答应了吗?”
胤颔首,说道:“我本来对于比试什么的没有兴趣,不过听到跟我比试的那个人是你之后我就答应了。”
言随苦笑,说道:“为什么?”
胤微笑,说道:“很简单呀,因为我想要跟你见面。”
对于一片黑暗世界中忽然出现的光芒,或许这是所有人都无法舍弃的。言随思索胤心里想着什么,微笑说道:“看来,遇到我是你的幸运。”
“嗯!遇到你真的太幸运了。”
胤微笑坦率的模样让言随愣愣发神,他表情变得不自然,闭上双眼后,平静说道:“或许,这并不是幸运。”
“对我来说,这是最幸运的。”
言随能够感受到胤的关注,不过,她关注的只是那黑暗世界的自己。
言随站起身子离开,平静说道:“比试的时候请你认真对待,我不喜欢这种比试毫无意义。”
胤颔首,微笑说道:“嗯,我一定会很认真的。”
言随回首看了眼一直正襟危坐的胤,忽然问道:“胤,你真的能够直视人心吗?关于这一点,我很在意。”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被人知道的秘密,不过,我确实能够直视人心。”
听到胤的回答,言随颔首,说道:“我懂了。”
言随离开,胤依旧正襟危坐,她已经习惯如此。片刻后,她叹息,说道:“言随,为什么你要学会伪装?”
回到帝师府,言随就看到站在门外阴沉着脸的妖浮屠。
妖浮屠居然敢出来?人性之恶可是世间上最为邪恶的存在,难道,妖浮屠克服了?
“妖浮屠,你怎么出来了?”
带着疑问,言随走近妖浮屠。妖浮屠看到言随后,阴沉的表情一扫而空,灿烂笑道:“言随哥哥,你回来啦。”
言随揉揉妖浮屠的头发,说道:“妖浮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等着哥哥你回来。”
妖浮屠笑着,然后认真说道:“而且,我不能够再这么软弱下去。人性之恶?那是别人,与我何干?”
“妖浮屠,你这种想法有些危险。”
言随无奈一笑,说道:“善与恶并不是对立的,你否认了恶也相当于否认了善。我更希望你能够了解恶、接纳恶。”
“言随哥哥,接纳恶?难道你是要我接受那些恶人吗?”
妖浮屠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摇头说道:“如果要我接受那些恶人,那比让我死了更难受。”
言随无奈看着妖浮屠,说道:“不要轻易说死,这件事情,不用轻易说出来。而且,我并不是让你去接受恶人。”
妖浮屠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言随继续说道:“心里存在着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善恶本来就是并存的。不过,不能克制住恶而去行恶的就是恶人。这种人,我们当然不能接受。”
“哥哥,你的意思是?”
言随看向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平静说道:“这里有着形形色色的人,而这些人身上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恶。不过,为什么他们能够相安无事的走在同一条街上?”
“那是因为有法律和道德约束。”妖浮屠皱眉说道。
言随颔首,平静说道:“法律与道德并不属于人性,它们产生的原因就是为了遏制人性之恶表现于外。”
“但是,他们还是有着恶的念头。”
言随颔首,说道:“可是,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只要不将自己恶的念头付诸于实践,这样不就可以相处了?”
“如果我一开始不知道的话,我当然能够跟他们好好相处。但是,问题是我已经能够看到他们的邪恶!”
妖浮屠的激动在言随意料之中,他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平静说道:“是呀,这就是我们强大的代价。不过,你能够回归平凡吗?妖浮屠,我们的后路已经断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披荆斩棘走到路的尽头。”
“言随哥哥……我们是不是谈着谈着就跑题了?”
妖浮屠的提醒让言随稍显尴尬,他也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干脆放弃这个话题,与妖浮屠一同走进帝师府。
“妖浮屠,你打算在哪里住?”
妖浮屠一脸愕然,说道:“言随哥哥,我们不是住在帝师府吗?”
言随摇头,平静说道:“我不想住在帝师府,这里并不适合我。”
“但是,我们身无分文的能够住在哪里?”
言随看向妖浮屠,略显诧异,说道:“你在意的是这些?难道你不反对搬出帝师府吗?”
妖浮屠摇头,说道:“我为什么要反对搬出帝师府?言随哥哥你去哪里我自然要跟到哪里去。因为……你是我师傅。”
“你不考虑卫道一的想法?”
言随说道,同时观察着妖浮屠的表情。妖浮屠咬着下唇,摇头说道:“道一姐姐那里应该没有问题,毕竟这是我自己做主的。而且,我也不喜欢这里的气氛。”
双眼能够直视人性之恶后,妖浮屠明显感觉到帝师府的诡异气氛。这种气氛,妖浮屠很不喜欢。
言随颔首,平静说道:“那你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我现在就去跟卫道一说一声。”
“这么急吗?”
妖浮屠诧异,接着问道:“言随哥哥,既然你说要搬家,那么我们能够搬到哪里去?虽然露宿街头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跟你一起的话。”
言随摆手,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露宿街头,我可以保证咱们住的地方一定不会比帝师府差。而且,那里有一个人你一定会喜欢的。”
妖浮屠忽然说道:“难道言随哥哥说的地方是胤师傅那里?”
言随震惊看着妖浮屠,难以置信说道:“妖浮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像胤那样能够直视人心?”
妖浮屠脸红摇头,说道:“我才没有胤师傅那么厉害能够直视人心,我只是猜出来而已。而且,在帝都言随哥哥认识的人实在太少了,稍微排除一下就知道了。”
言随颔首,松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真是吓我一跳,还以为世界上又多出另一个胤。不过,你猜得不错,我们就去胤那里住。”
妖浮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看她的情绪似乎并不太高,说道:“真的是去胤师傅那里吗?”
言随揉揉她的头发,说道:“胤那里环境不错,而且她的为人很好。最重要的是,你不是食妖者吗?我想她能够教你很多东西。”
“但是,言随哥哥不是你教我吗?难道,之后的比试言随哥哥你没有信心?”
言随摇头,平静说道:“之后的比试我当然有信心,不过,即使我赢了也可以让胤来教导你。我觉得,胤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从她身上你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妖浮屠回房间收拾行李,言随来到卫道一的书房,直接进入,说道:“卫道一,我有件事情要向你宣布。”
“宣布?”
卫道一从高高的书籍中探出脑袋,眉头微皱,对于言随没有敲门的行为很不悦,说道:“看来我只有知情权而没有选择权。”
言随对于卫道一的不满视若无睹,说道:“我跟妖浮屠要搬出帝师府。”
卫道一表情变得冷漠,说道:“是去胤师傅那里吗?”
言随颔首,转身离开:“我来只是通知你一声,那么我走了。”
“你还记得明天的比试吗?”
言随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放心吧,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