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是十五,月亮当空。
借着月光,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凄惨的景象,丁蒙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此时的庄子之中,朦胧胧的,到处都是族人的尸体,黑衣人的尸体,可能被那些人自己收走了。尸体青黑,浮肿,偶尔有动静,便会惊起上面落满的漆黑的苍蝇,昏天暗地的景象,简直犹如人间地狱。
丁蒙跪在地上,心中悲痛欲绝,上天为何让如此悲剧降临在这片世外的桃园?族人们各个待人和善,练功和劳作都勤奋,却迎来如此悲惨的结局。这让他的心中愤懑异常,深入骨髓的仇恨,让他的脸色狰狞恐怖,通红的眼眸,凶光毕露。抓着长枪的手臂,青筋跳动不已,就连嘴唇,也被牙齿咬破,鲜血直流。
兀然,丁蒙纵跃而起,一声久久的长啸,倾泻而出,惊起周围苍蝇铺天盖地,庄子外的林木水田中,飞鸟惊慌失措。长啸持续了很长时间,随之又在整个三谷来回的回荡,悲愤的情绪让回声听起来,像是控诉一样,听之令人心碎。
长啸完后,丁蒙手拿长枪,疯狂的舞动起来,枪法绵密爆裂所触之处,纷纷炸裂。此时的丁蒙,体内真气蒸腾,烧灼焦躁,让他状态疯狂如嗜血,完全沉浸在情绪的发泄当中。
大约发泄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丁蒙终于体力不支,软倒在地上,血泪横流的看着天空中的皓月和点点繁星,渐渐的神识回归,意识从新回到了他的脑中。丁蒙说来也是幸运的,刚才他差点陷入迷失状态,已经来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好在有那声长啸和之后的疯狂发泄,加上之前的有所思想准备,终于替他躲过了这次走火入魔的深渊。
大约又在地上躺了半个时辰,此时已经近丑时,丁蒙身上终于有点力气了,他争扎着站了起来,脚步凌乱的向祠堂走去,惊起了无数的苍蝇。
来到祠堂钱,这里已经可以看到了祖父和父亲母亲的尸体了,这让他更加的悲痛。看着祖父她们暴露的尸体,丁蒙觉得应该让这些自己的族人入土为安。于是丁蒙走遍整个庄子,查找着族人的尸体,赶走尸体上的苍蝇之后,拖到了祠堂前面,一一的摆好,再拿起在废墟中可以找到的布料衣物,盖在了那些尸体上。做这些的时候,丁蒙感觉就像失去了嗅觉一样,没有闻到尸体腐臭的气味。
做好这些之后,尸体躺满了祠堂前整条石板街,部分还是残缺不全的,只能根据所穿衣服,勉强拼凑上去,共有一百八十六具尸体,带自己一百八十七个族人。不对,为什么是一百八十七,庄子中,族人的数量应该是一百八十八才对,自己的爷爷是族长,对自己族人的数量,那时一清二楚的。而且每个族人,从出生开始,便会写入族谱之中,所有这个数字是绝对不会错的。但为什么现在会少一个呢?
丁蒙怕还有尸体遗漏在庄子周围,于是又借着月光,在庄子四周从新找了一遍,确实已经没有尸体。这让丁蒙内心泛起一阵的希翼,难道是有谁逃过了这次的事情。一会入土的时候,按户入土,顺便查下缺的究竟是谁。
忍着悲痛,丁蒙找来几把锄头,在祠堂前面大坪上,按族内的户数,挖了三十七口大坑,然后按一户人家一个坑的方式,将尸体搬进了坑中。当搬到四长老家的时候,丁蒙停了下来。暂时确实了是四长老的孙子——丁建铭,比丁蒙大五岁,是族内的年轻俊才,识文断字,天文地理都很有造诣,经常协助四长老处理外面联络的事情。但由于很多尸体都腐烂不堪,有些脸上还无法辨认出容貌,说不定还可能弄乱了,所有还不敢确定,只能日后小心求证了。
如果是丁建铭的话,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文章呢?丁蒙内心疑窦丛生,要知道丁建铭在庄子里,一直是风云人物,不管是生产,还是其他什么活动,他经常都会自动的充当话事人的样子出现的。这样的方式很多人不喜,同样的也很多喜欢。
按平时的做事方式,即使敌人来了,他也是充当智囊存在的,肯定是敌人首先解决的对象,绝对不会像假设的那样,消失不见。除非他当时根本不在庄子里,或者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躲起来了。这两种假设中,不在庄子里的假设,好像不太可能,因为丁蒙记得很清楚,丁建铭在事情发生时的两天前,才从庄外回来,当时他去庄子外面,采购耕地用的各种器具。回来后又来家里和爷爷汇报过具体的情况。
那么基本可以肯定丁建铭当时应该是在村中的。就剩下了躲起来的假设了,然而当时黑衣人已经包围了整个庄子,跟本无处躲藏。想到这里,丁蒙大致的有了结论了,但他的内心根本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一个劲的想要说服自己,说不定有什么意外,被他躲起来了呢。
丁蒙内心充满了彷徨,他多希望有个族人一起来分担这份沉重的经历,诉说内心痛苦,于是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意外,让丁建铭逃脱了如今的厄运,这样他内心也能多不少的宁静。
看着周围几十口的墓坑,丁蒙终于把心思转移到这件事上了。他抓起找来的铁锹,忍住悲痛,泪水满面的向着墓坑盖着土。待他把所有的墓坑都盖上土后,时间已经离他进入村子过去两个多时辰了,天色也渐渐的开始放亮了。
“还应该在立个墓碑。”丁蒙想道。随后转头在周围寻找了下,并没有什么合适作为墓碑的物事,只有被黑衣人踢掉在地上,摔成两片的丁家庄牌匾,还可以做个小小的墓碑。牌匾被从中踢断,也不知道牌匾是什么材质所制,端口还很整齐。上面的“家”字已经脱离出来了,但“丁”和“庄”字还依旧粘在牌匾上,没有被剥离。
丁蒙随手抓起带着“丁”字的那边,抓起铁锹,就想把那字铲下来,结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丁蒙使出吃奶的劲也无法将其剥落。“真是邪门,一个字都抠不下来。”丁蒙嘀咕着,又拿起那个“家”字的一边,铁锹使出浑身的劲力,就铲了下去。这次让他一个列缺,差点震伤自己。原来这个家字居然轻松的被铲了下来,刚才那些运劲,直接铲进了下面的青石板中。
奇怪了,为什么“丁”字却无法弄下来呢?丁蒙觉得很是古怪。于是拿起那个带有“丁”字的半边牌匾,仔细的顿祥起来,又抓起地上的家字,在两个自上反复的比较起来。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的啊!色泽和光亮都是一样的,甚至连上面的纹刻都是相似的。
“等等,纹刻?”丁蒙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两个字的纹刻上。按说牌匾的刻字,都是阳体,都是直接浇筑在字体的模框中的,极少有人在这样的字上,又再刻一层纹刻,这没有什么用处啊。除非是特意刻上去的,或者有着什么特殊的含义。
丁蒙看着那一圈圈纹刻,思绪也沉静在里面。突然,丁蒙想到在他临走的时候,丁藏锋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青龙榜中物,荣耀血中来;黄土青崖处,云锦伴云彩!”第一句便是便是“青龙榜中物,荣耀血中来”,这个青龙榜,会不会就是指这个牌匾呢?很有这个可能。
丁蒙内心有些小小的兴奋,说不定这牌匾里面真有那个“物”呢。
只是怎么把这“物”弄出来呢?丁蒙琢磨半天,也不得要领。最后觉得方法应该还在那句话当中。“青龙榜中物,荣耀血中来”,一看视乎是说丁家荣耀的一句话,但细想的话,似乎也可以换个角度理解为,要想获得荣耀,就应该付出血汗。莫非需要用鲜血才能开启?
想到这里,丁蒙不在犹豫,直接提起长枪,食指在枪尖上一划,迅速将流出的血滴在那个“丁”字上。
说来也奇怪,原本光秃秃的字体,只有一些纹刻,没有可以容纳鲜血的地方,但当丁蒙的血液解除到字体之后,只见血液迅速的沿着那些纹刻,变成细小的丝线一样,在字体表面蔓延开来,一层层的鲜红的血线,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当整个字体都布满血线之后,只听到牌匾中,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丁蒙顺手的在家字上面也滴下了一滴血液,这个上面却没有一点反应。
过了一会,当牌匾轻微的咔咔声停止的时候,只见在小篆丁字的中央的那个竖中间,突然分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物事。里面只放着一个青白色的玉佩,还有一封未封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