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国中,已经没有了国王,也没有卫士,只靠一股莫名的势力维持正常的秩序,各国奇人异兽都在此地进行正常交易,或以珠宝换猎物,或者以猎物换奴隶,各取所需,集市繁华。
“卖身治病呀!牛头大哥会治病吗?猪头大哥……只要你们能把他救醒,我就把我卖给你们当奴婢……哎……四耳朵大哥……”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拉着娇嫩的嗓音叫道,眼前的草席上摆着一个胡言乱语的男孩,年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看似已经病入膏肓,再不施救,恐怕小命休矣。
她叫嚷了许久,人来人往的端详着她的容貌,却是没人愿意买她,更没人愿意伸出援手,或许因为觉得把她买回去还得浪费粮食,又或许没人会医治一个正在胡言乱语的病人。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风萧萧,树叶纷飞。
女孩把男孩连同草席拖进草丛中,准备在此过夜,虽然远处城主宫殿里已经没有了国王,更没有卫士,但她还是不敢去那里过夜,不仅是因为一个靠近即死的传说,而且还亲眼见过一对大雁从宫殿上飞过之后,转眼就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多么可怕的力量!
“天络哥哥,感觉什么样了?”女孩把他搂在怀里问。
“不好意思呀,落雪妹妹,天络哥哥恐怕再也没法照顾你了。”天络有气无力的说,似乎还能感受到从她身体里传来的一股温暖。他在弥留之际,还能模模糊糊的回想起当初在树林里把她从狼嘴里救出的情景——
那时,他正在竹林里采蘑菇,她因为一场兽人的掠夺而无家可归,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刚出城,就被两头野狼盯上,野狼对她垂涎三尺,呲牙咧嘴的对她凶呜,趁她慌乱之时把她仆倒在地。他操起石块,从竹林里奔出,和两只野狼肉搏血战,最终打跑了凶残的野狼,屁股上倒是被咬掉一块肉。在那段屁股伤残的日子里,他站着拉屎也不是,蹲着拉屎更不行,简直度日如年……
“天络哥哥不要这样说,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她知道自己没能力治好他,但内心总是充满希望。
一条黑幽幽的眼镜王蛇从他们什么挪过,弓起身来,扁着脖子,似乎在警告他们离开它的地盘。
落雪信念一动,说:“天络哥哥,听说蛇胆能治百病,我给你抓蛇……去。”
她说着自己都觉得胆寒,人类自从有记忆以来,蛇是他们最忌讳的动物,不仅是因为他们有致命的毒素,更因为它们那令人生畏的斑纹体态,就像是邪恶的咒符,它们没有脚,也没用手,却行动迅速,让人死伤于瞬息之间。
“不……”天络努力的摇头着头,眼神里百般不愿意,因为他知道,她如果去抓眼前这条可怖的眼镜王蛇,那她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找死,而且会死在自己的前头。
落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觉得如果天络哥哥死了,那她活着也是一种痛苦,所以她要和上天斗一斗,和那令人畏惧的毒蛇斗一斗。她把天络安放好,到路边捡了一条长棍子,一步一步的向眼镜王蛇逼近。眼镜王蛇直挺挺的立着脑袋,左晃右晃,依旧保持着自己那不可挑衅的威严姿态。
它呲呲两声,落雪吓得退了两步,它依旧晃着脑袋,一动不动,只不停的吐着信子,似乎在嘲笑她……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骂说:“可恶的蛇……我不打你了,你赶紧离开这里!”
眼镜王蛇依旧直立着身子,扁着脖子比熊掌还大,把脑袋抬得更高了,它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但似乎没听懂,但这片区域确实是它的领地,凭天生蛇王的傲骨,不用毒液,都能绞死一头野猪力气,一个小娃子,不可能使它屈服。
“你走不走……你走不走……”落雪捡起石头向眼镜王蛇扔去。它感受到了威胁,挪动着身子向落雪扑去,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它张开大嘴,露出毒牙,毒液迅速从腺囊中溢出,只要咬上一口,别说是个小娃子,一头体型硕大的大象都会接到死神的邀请。
天络一颗心无能为力的心瞬间冰凉起来,但却动弹不得。
此时,一个人影从他眼前闪过,一个牛皮袋却顺势把眼镜王蛇全给套了进去,接着就绑紧了袋口,动作之麻利,如同吸面入口。
“哈哈……终于逮到个大的了,这回蛊毒一定更强。”那人头发蓬乱,脸涂彩泥,看起来就像是个巫师。正当他要离去的时候,他多看了落雪一眼,发现她虽然衣服褴褛,脸面瘦黄,但他能想象得到把她喂润了之后的相貌,不禁赞叹起来:
“妙!妙!”又笑嘻嘻的对她说:“我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呢?”
“应该……”她说,“可我什么都没有,什么报答你呢?”
“这个嘛……哈哈……”那人说,“最近我和一个高人学法术,他说房中术中有一门采阴补阳法甚是高妙……我因为忙于炼蛊毒,却从未尝试过……哈哈……不如你就助我修炼修炼……哈哈……不知你可愿意?”
“愿意,非常愿意!”她不知道何为房中术,但他救了他,她就要报答他,但在报答他之前,她还得求他一件事,说:“但你得先帮我天络哥哥治病。”
那人看一样两仗开外,躺在草席上,气若游丝的天络,笑道:“好!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就帮你治好他!”
那人迈开步伐,走到草席边上,探了一下天络的脉搏,觉得他根本就是无药可救,更何况自己是个刚刚入门的巫师,那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转念一想,不如用法术把直接把他弄死算了,反正那女孩也不会知道,说:
“小姑娘,他的病到底有多重,想必你也知道,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救活他,但我会尽全力的。”
落雪骨碌碌的看着他,双眼而几乎掉出眼泪,说:“求求你一定要救他呀!求求你了!”
“小姑娘,生死有命,不能强求的……”他说道,“你让开一点,让我来施法术……吐他几口灵液!”就念起咒语来:“煌煌日,呸!出东方,呸!背阴向阳,呸!葛公葛公,呸!不知何公,呸!子来子视去不顾,呸!……”向天络身上吐过十四口浓痰,天络气得双眼翻白,简直就要断气。
“停……停……”落雪见病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起来,止住他问道:“这是什么法术啊!怎的越施法,病越重?”
“小姑娘,你这就不懂了,此为噀唾法术,为我等修法之人最基本治病去毒法术,可能是吐得不够充足,故而适得其反,”他说,“你休要再打扰我,让我在念咒吐他十几口……煌煌日,呸!出东方,呸!背阴向阳,呸!葛公葛公,呸!不知何公,呸!子来子视去不顾,呸!……”
“喀呲,我呸……”一个声音从那人和落雪身后传来,同样是吐唾沫的声音。落雪回头看时,那帮天络治病的人,已经倒在地上,胸口喷出一条血柱,不刻毙命。而从背后用唾沫吐死人的人,坐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神勇非凡,却是一脸鄙夷的看着还在淌血的尸体上,似乎还想马蹋尸体而后快。
“你……你吐死他了!”落雪伤心难过的说,“谁来救我天络哥哥呀……呜呜……你坏蛋!坏蛋!”
星无恋本想一走了之的,但见落雪一个姑娘家哭得那样难过,也不想让她误会,说:“真是好心没好报,要不是我帮你,被吐死的肯定是你哥哥……”见她不信的眼神,又说,“就他那点微末儿巫术,门而都没摸到,只污了这伊洛城的花草,还治病……不过,说到这儿,你哥哥真的没法救了……他已经被吐死了!”
“啊!?”她惊慌失措的走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脉搏,果然没有丝毫的搏动感,顿时瘫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星无恋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当他要把天络卷盖起来时,她才奋力的阻止他。最后他还是把他的尸体卷好,挖了个坑儿给埋了。星无恋见落雪一个女孩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开始入夜,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和自己走,她只是傻傻的坐着,也不回答星无恋的话。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费,也不等她同意,就把她抱上了马背。
他们一路向城主宫殿走去,落雪已经失去了相依为命的人,不论这座宫殿在往昔多么令人闻风丧胆,如今她已然毫无恐惧感觉,反正如今死和不死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她偶尔会想:什么眼前这个人竟堂而皇之的牵着一匹骏马,把自己带进这座无人不知其可怖的宫殿中?他不怕死吗?他又欲以何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