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学利
很多次当自己点点滴滴的情感在回忆中流淌的时候,我便想起乡下远房的三叔和他的儿子还有他们的生活,想起他们父子如此坎坷的命运和相似的人生规迹。因为心中少不了的牵挂也因为那些缠绕的情结,便把它闲拾起来写在这里。
乡下老屋的隔壁住着我的三叔一家,而三十多岁才有了家的三叔如今快七十的人了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那就是自己也三十多岁的儿子还没有娶上媳妇,这件事已成为他近年来最伤心的心事和最头疼的家事。
三叔是一个个头很高大却很瘦弱的人,虽然多少年来他总是忙了家里的活计又忙外面的田地,但身躯里总是写满了坚强,他是一个很有志气的人,无论多穷多困从不愿接受别人的赐舍,即使到了现在依然是这样的倔犟。我很小那会最喜欢去他们家玩,那时候那座院落里只住着三叔一个人,而我与童年的伙伴们整天就在那里天马行空的玩耍,即使玩得疯耍得野也不会有谁来阻止我们,当然喜欢去他家里还因为三叔平时对我的疼爱。其实那个时候我只顾自己玩着的感受却从不清楚家在那个偌大的院落里的概念,更没有理解过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男人内心的痛苦和孤独!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生活的贫穷原来是那座院落里先导的罪恶,孤儿的身份则更是他人生的精神乞丐。
贫穷孤单的日子伴随着三叔到了三十三岁那年,有热心的人才为三叔张罗来一位有三个子女的比三叔大四岁的女人,就是我现在的三妈。他们的到来使一座沉默和孤独了几十年的院落一下子热闹非凡,当然也增添了平常的人们意想不到的幸福和快乐!尽管那快乐和幸福里依然有酸涩更还有无法言状的困难,但毕竟那已是一个家了。
贫穷的日子就那样简简单单过着,只是让三叔可以自慰的是他们又添了一个自己的儿子,有了儿子的三叔脸上又多了一丝笑容,可我记得那笑容荡在他的脸上其实是那样地匆忙和不自然,我知道他身心的压力和责任有多大,一个人的光阴在那个贫穷的岁月和贫穷的家里要养活六个人谈何容易?
三叔是一个无私的男人更是一个有责任性的男人,他对自己的儿子和继子女们都给予着一样的爱一样的情,即使在那么困难的日子里还没有忘记让几个儿女去读书,但儿女们都只是完成了小学学业就再也没上过学,他们是因为看着三叔实在无法供给他们把书读下去,才都相继放弃了学业,帮着三叔务农。三叔就是凭着他对那个家全部的爱和坚强与一家人把日子挺了过来。
一晃自己的儿子也长大了,三妈带来的儿女都相继成家,三叔几经周折为继子重新修造了新的院落,把他们一家打发出去。这些任务都完成后,那座几十年都没有任何改变的院落里就只剩下一个没有多少文化也缺少生活活力的亲生儿子,当然还有三叔筋疲力尽的身躯和他蹒跚的步履更还有一个百发苍苍什么重活都无法承担的三妈。而三叔惟一能给他和这个家交待的就是吃饭的事不用再愁。自从包产到户到现在,三叔在承包的责任田里可是倾其全部力量和心血,但即使这样也就只能维持个正常生活,要想彻底改变一个家庭的面貌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为了生活,三叔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打工,本来儿子就没有多少可以让他发挥能力的资本,加上人太老实,一年下来根本就挣不了几个钱,年年出去打工,年年襄空如洗。春去冬来,不知不觉间儿子又过了三十岁,修房改造的事成了幻想,婚姻的事更没有着落,这下子可急坏了三叔和三妈,只要是认识的亲戚到处都托人说亲,可是相上一次吹一次,说上一个走一个,到如今已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家。谁都知道就那样一个破烂的家庭那样一个不成熟的男人,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跟着他受罪呢?
那个家庭的痛苦不会有人清楚,而三叔和三妈的痛苦更不会有人明白,愁和眼泪还能说明什么,那就只有麻木。
我常常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多的巧合,一对父子的命运竟然如此相似,是偶然还是必然,好像不全是,那又该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