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上面的历史重温太过于枯燥,下面我们就聊聊几种在全球化整合中扮演着道具的事物的演变之旅。
长裤和弓弦:成吉思汗式“和亲”
蒙古族是一个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在马背上降生,在马背上成长,甚至在马背上死亡,成吉思汗跨马挥刀统一了蒙古草原,又将马蹄所到之处视为自己的领土,掠夺人口和财物,牺牲了许多无辜的生命,但也促进了一个联系日趋紧密的世界。
尽管时人经历的只有破坏、灾难与恐怖,但这个世界帝国带来的好处得以为后代人所享受。美国作家哈罗兰姆将成吉思汗称为“人类帝王”,他在著作中说:“虽然当初的成吉思汗从未接受过物质文明的熏染,竟能为50多个民族建立了切实可行的典章,维持大半个世界的和平与秩序”;“信使可以纵横50个经度,一个少女怀揣一袋金子,可以安心遨游这个广大的帝国”。使得东西交流为之畅通、欧亚文化为之交流,“这是人类之间最广大而开放的一次握手”。
建立帝国不仅需要征服外邦的武力,而且还需要缩短征程,罗马人修建的公路,蒙古人开辟的供马匹或骆驼行进的通道以及印加人为控制人口和资源修建的林间通道,都为未来的入侵奠定了基础,同时也为全球贸易提供了条件。
蒙古人还特别喜欢把长裤和弓弦作为重礼送给人家,在成吉思汗的滚滚征尘下,这两样平常而毫不起眼的东西竟成了他踏平四海的一个小小桥梁。
随着工业革命的开展与蒸汽动力的兴起,远洋班轮和火车也用于战争,并服务于和平时期的商业目的。
1853年,连接孟买和塔那的铁路通车,这是印度第一条客运铁路线,印度铁路最终扩展为一个总长度达2.4万英里的强大网络,将农业与矿产资源运往港口,并使英国制造的产品得以更深入地渗透到印度次大陆。
除此之外,帝国也开始铸造和发行在遥远的外国和外族也能使用的货币,这大大方便了交易的进行。
中国火药:欧洲人的情人花
《荀子·劝学篇》中说:“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成吉思汗在“假于物”方面发挥得淋漓尽致。蒙古人使用的攻城器是阿拉伯式的,而中国火药能远远增加投射物和炮弹的投掷距离,这些科技都被用来攻击强大的宋王朝。
欧洲对这些科技也是欣喜若狂,正如阿尔弗雷德·克罗斯比写道的:“欧洲人就像对待情人的鲜花一般将火药拥入怀中。”
水稻:全球化背后的谦恭身影
帝国时代之前,人类一直都在收集和交换动植物品种,但规模较小。希腊历史学家阿里斯托波罗斯(Aristobolus)曾在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327年入侵印度时随军,他可能是第一位了解水稻的西方人,但直到文艺复兴之后稻米才登上欧洲人的餐桌。中国古籍宋史《食货志》有关于占城稻的记载:“宋真宗遣使就福建取占城稻三万斛,分给三路为种……”这种水稻品种养活了更多的中国人口,中国人口在200年里几乎翻了一番,从公元1000年的6000万人上升到一个世纪之后的1亿人,到1200年达到1.15亿人口。
在伊斯兰统治者的支持下,许多种主要作物从帝国在印度的东部边疆一直传播到摩洛哥和西班牙,包括棉花、甘蔗、水稻、硬质小麦、高粱、柑桔、椰子、香蕉、菠菜和茄子。当然,还有新作物、耕作方式和灌溉技术,还包括高等教育、工业技术、衣着时尚、艺术形式、建筑物、音乐、舞蹈、烹饪术、礼节、游戏等等,从而塑造了古典的伊斯兰世界。这片由军事征服统一的广阔的世界,传播了许许多多的事物,最终增强了其内部的凝聚力,使其既有别于过去的时代、也有别于邻近地区。
10世纪棉花传入中国,其扩展却要给蒙古人记上一功。蒙古人虽无栽种棉花的传统,但帝国在1289年设立“木棉提举司”,派代表前往新近征服的中国各省推广棉花,使更多的人得以纺棉、织布。
辣泡菜:朝鲜饮食史上的辣痛
辣椒原产于中南美洲热带地区。15世纪末,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后把辣椒带回欧洲,并由此传播到世界其他地方。今天,它已是亚洲烹饪的特点。如今的朝鲜辣泡菜久负盛名,但最初朝鲜的泡菜只是用蒜腌制的白菜,并没有使用辣椒。辣泡菜还要归功于16世纪末的入侵者、可恨的日本武士丰臣秀吉。红辣椒最早由葡萄牙商人从新大陆带到日本,日本士兵曾携带辣椒籽补充军粮,在撤离时留在了朝鲜。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韩国爆发了全球化的运动,一位作家就此评论道,“在朝鲜饮食史上,人们将全球化与痛苦相联系,这将不是最后一次。日本人在16世纪入侵时不仅留下了红辣椒,也留下了大片的残垣断壁。”
1498年达伽马请求马拉巴尔君主扎莫林提供胡椒原株供移植之用时,扎莫林心平气和地回答说:“你能带走我们的胡椒,但你永远无法带走我们的雨水。”不过,在取得巴西之后,葡萄牙人就得到了充足的阳光与雨水来种植胡椒,再也不用为了一株胡椒而看他人脸色了。
瘟疫:印第安人最可怕的敌人
如果将全球化理解为人类内部更紧密的融合,那么新大陆的美洲印第安人感染疾病便可算做全球化带来的最大灾祸之一。
1492年10月12日清晨,在一座加勒比海岛屿的海面上漂来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房子,上面耸立着高高的桅杆。赤身裸体的土著人围拢过来,看得目瞪口呆。从圣玛利亚号、尼尼亚号和平塔号三艘船上走下的水手脸色苍白、满面胡须、语言奇异、服饰滑稽,但发现这个山石嶙峋的港湾似乎让他们欣喜过望。欧洲人和美洲印第安人相遇了,5万多年之前走出非洲后便分道扬镳的两支人类团圆了。
不论是欣慰的哥伦布、他手下的船员还是好奇的土著人都无法想象这种相遇意味着什么。这些穿着可笑的服装、蓬头垢面的陌生人带来了看不见的病毒和病原体,将给新大陆居民带来浩劫。正如小阿尔弗雷德·克罗斯比在其开创性著作《哥伦布的交换:1492年的生物和文化后果》里写道的:“当新大陆不再处于隔绝状态,当哥伦布使地球的两半归于一统时,美洲印第安人首次遭遇了最可怕的敌人:不是白人或其黑人仆役,而是他们在血液和呼吸里携带的无形杀手。”
在短短70多年时间里,跟随欧洲人渡海而来的天花、流感和白喉等疾病就导致8000万—1亿土著人死于非命。尼尔·弗格森评论道:“白人就像中世纪‘黑死病’期间的老鼠一般带来了毁灭性的病菌。”
在有记载的历史上,罗马帝国所处的地中海世界遭遇的第一场瘟疫发生于公元2世纪,当时罗马士兵打完帕提亚战争后从两河流域归国,引起流行病的爆发。那究竟是一场鼠疫还是最早的天花,人们至今仍不能确定,但不论如何都是一场可怕的瘟疫。1/3—1/2的感染者病死,地中海地区人口大减。
据估计,东罗马和西罗马至少有1/4的人口死亡,创下历史纪录。几百年后,另一场瘟疫将这一记录打破,它的名字是“黑死病”。
1957—1958年,有一种名为H2N2的禽流感病毒引发的另一场流感导致全世界100万—400万人死亡。2003年,又一次流感“非典”肆虐,在短短的六个月里从中国南部蔓延至南非、澳大利亚和巴西。
在此惊扰下,世界各国都加强了自己的公共卫生监管体系和检疫制度,但2009年4月下旬爆发的H1N1甲型流感,似乎打得许多国家措手不及。公共卫生似乎更需要世界合作。野牛舞乔治·卡特林油画19世纪这幅画表现的是生活在密苏里河上游地区的曼丹印第安人正在跳野牛舞,请求大神继续施加影响,每年送来野牛作为食物。野牛舞的最后一次表演是在1836年或1837年,恰恰是在一次天花的爆发几乎将整个部落毁灭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