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不算短。
京城断桥畔。我看着前面列阵的一千名骁骑军一个个松垮垮的,那里像一支百战雄师。我看了看旁边的统领白方,也是毫无生气,一把弯刀斜跨在肋间。
看着这支皇帝钦点的示威军居然是这个德行,我心里稍微嘘唏了几下,看了看在身后紧跟着我的赵安,和左边一脸欢笑的马狂士,身后一干的礼部和翰林院小官都站的笔直,比那个什么精锐好多了。
“报。”快马飞奔而来,“使团距离京师还有不足五里。”
终于来了,“在探。”打发了探马,我慢慢地来到了白方跟前,“我说白统领啊,你就不能让你的士兵打起点精神?”白方“哦”了一声,语气之平淡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到底听清我的话没有。
“报。”我不耐烦地打断探马,“报个屁啊,我都看见你后面的使团了。”
西汉的使团清一色的白马,我看了看骁骑军那一个个黑甲黑马,心想这就算卯上了?那白方见了西汉使团来了,冷笑一声,迅速地整理好衣冠,驾马轻出,左手拔出弯刀。
“儿郎们!”
“杀!”那一千名黑甲骑兵迅速换了模样,几乎在同时立直了身子,紧接着整齐划一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千人齐喊着:“骁骑万岁,扬我国威!”
骁骑军是当年夏辰嫡系部队,所有的将领都是夏辰的亲信。当年随着夏辰南征北战,是大华军中唯一一支敢称“万岁”的军队。这一下,一千多名在和北方的突厥干了几年又移师南下奇袭了西汉数城的这些汉子们瞬间的释放出自己身体里的杀气。
白方眯着个眼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自豪之情就不言而喻了,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笑了笑,白方纵马向前,大喝一声:“骁骑军统领白方奉总使令,迎接西汉使团。”
西汉使团里也飞奔出一白袍将军,一黑一白好不养眼。“我乃西汉使团侍卫长奉总使令,谢过大华好意。”白方冷笑一声:“不要谢我,我奉令来告诉你们,你们的五百军士皆不能进城。”
西汉的白袍将军也同样冷笑一声:“这恐怕与礼制不符吧。”西汉使团中一个白发老者在周围人搀扶下走了出来,马狂士轻轻着在我耳朵上说着:“那人是西汉副相林觉。”
我取过一匹马,翻身上马,赶了过去。那老人看我拍马赶来,拱了拱手:“这位想必就是大华五品编修皇甫大人吧。”我在马上提着缰绳,嘴里说着:“好说好说。”
老者哼了一声,“贵国分明是看不起我们大汉,先是派一个五品小吏任总使,再来就是阻扰我护卫进城,皇甫大人不怕天下人耻笑?”
耻笑?我歪着头想着这个词,笑了笑:“林副相,你老错了,要是你们胜了吧,我们找西汉谈判你们也可以羞辱我们大华的使团嘛。可惜规矩是强者制定的,这里我们就是强者,你们只有听我的。”林觉看了我一眼,冷笑着:“强者?大人莫非太自负了吧。”
白方调转马头走到队伍前面,大声地问到:“大声的告诉我,在草原上敢和胡人硬碰硬的部队是谁?”
“骁骑骁骑。”骁骑军狂热的叫嚣着。
“那么,数日下七城,一战震西汉的又是谁?”林觉脸色一变,整个西汉使团的脸色都变了,骁骑军可不管这些,大声地回应着:“骁骑,骁骑。”
“可是现在却有人怀疑我们的实力,怀疑我们强者的地位,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白方高举着弯刀,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阵阵寒光。
“杀杀杀。”骁骑军们阴寒地望着西汉军队,我看着这些已经被煽动起来的军人,丝毫不会怀疑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向对方发起冲锋的,这样一来就大大的不妙了,“哈哈”西汉军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一个五尺汉子,脸上似乎蒙着一层什么东西,看不清真正的样貌,汉子走到骁骑军前,指着一千骁骑军冷笑数声:“既然你们这么强,谁人能与我一战?”
这下整个我方官员都愣了,大家似乎都没见过这样的愣头青,当着双方的面子公然挑战,白方脸色变了变,身形还没动,身边的副将就下马冲出队伍,“我乃骁骑军副将马凯。”丢下这句话,就冲向了矮下的男子。还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马凯的刀就被人从后面夹住。这下双方更加哗然了,我也呆在了原地,赵安不知何时竟然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人家的刀,稍稍用力,只听“当当”数声,那把弯刀居然断成了数截。
整个骁骑军都为之色变,当然不是为赵安露上一手而折服,而是因为赵安居然折断了自己人的刀,骁骑军很是注重荣誉感,一个个眼睛里冒出了寒光。白方早就按捺不住,指着我问道:“大人,这就是你家下人?居然临阵倒戈毁我军刀刃?”这顶帽子扣下来,害得我头直犯迷糊。
赵安丝毫不理会骁骑军,向前迈出了几步走到那矮汉子的面前,恭敬地说:“前辈何必与这些军士一般见识。”这个人不简单啊,我心里嘀咕着,居然可以让赵安如此恭敬礼遇的人定不会是凡人。
“当年前辈北上,一剑一人走大华逛游草原,一百余战毫无败绩,只有出云刀才有资格与前辈一较长短,可惜出云刀早亡,前辈又已封剑多年,我辈实难再见当时人物之风liu。遥想当年前辈的风采不得不让我辈神往,今有人不自量力想一螳臂当车,安替前辈教训了他,望前辈见谅。”赵安的声音不怎么高,却是用内力说出,一字一句都清晰地传入了在场的人的耳朵里。
一人一剑?那不就是当年的第一剑宋万里?我转过头想把黑衣卫头头找出来骂骂,这么重要的人为什么资料上没写。吴游身子往小官员身后挤着,自己也在纳闷,怎么这个老怪物居然来了,自己也没收到一点风声,要是追究下来看来就是自己的失职。
宋万里瞅着赵安,微笑着点点头:“你居然认得我?”赵安仍是恭敬无比地回答:“前辈虽说带上了人皮面具,可是气度风范与三十年前并无两样,是故晚辈能认出前辈。”骁骑军的一干人等也没了脾气,要说论起冲锋作战,他宋万里就算有几百个也算不上一碟菜,可是要论比武,自己几百号人同样也是别人的下酒菜。
“三十年?”宋万里打量着赵安,“三十年前阁下不过是个孩童吧,如何能记住我?”说音刚落,左手食指飞快地点出,直点赵安胸口。赵安知道这是人家在试探自己,身形向后面退后数步,右手握拳向宋万里打去。
一指一拳刚刚要碰上,赵安迅速地变拳为掌,似乎想要以掌克敌,掌法轻柔,似乎柔弱无骨,宋万里笑意盎然,化指为掌,掌为手刀,招招刚猛。赵安身法飘逸不敢与成名已久的宋万里硬拼,使出了游斗功夫。
宋万里成名三十余载,自然是明白赵安的意图,心里暗笑几下,掌上的功力运转到八成,以至刚至阳避无可避的气势压制住赵安。赵安被宋万里的掌力所牵制,心里暗自焦急,宋万里陡然加快了步法,赵安也加快了步法,长啸一声,抢先一步出手。
“来的好。”宋万里大笑一声,不进反退,赵安占了先机,迅速地出手,再次变掌为拳,猛击宋万里的胸口,赵安清逸变刚猛,宋万里也从刚猛变回了飘逸。双方使团人马都看着这两个打得飞沙走石的家伙,宋万里一掌拍出刚刚印在了赵安的那一拳上,两大高手看来要受点内伤了。我恶毒地想着。
异变突生。宋万里毕竟是成名数十载的人物,不会傻傻地和后辈们比劲道,只见他手掌猛地包住赵安的拳头,轻轻地画圆,以轻柔的动作硬生生地化解了赵安的劲力。赵安这一拳失去了劲道,面色一红,宋万里“哈哈”一笑,手一扬赵安身子晃了晃,嘴角露出了一丝丝鲜血。
“小子,你的功夫是不错,可惜了,要是你能在年长十岁,恐怕老夫要胜你也不是易事。”赵安强行压下了这口鲜血,拱了拱手,退回了我方阵营。
眼珠一转,我笑着下马走了过去,“那个宋老前辈为什么想到重出江湖?”宋万里负手而立,看着远处,落寞地说:“老夫今年六十了,自三十年前闭关至今,无奈人事已非,先是出云老友驾鹤西去,不知三十年后天下出了哪些后起之秀,老夫前来一为访友,二来嘛访拳。”
访拳?你一个老不死的老访拳?我看了看受伤不轻的赵安,心里很是鄙视这个老家伙,一把年纪了就好好在家享享清福吧,还出来访什么拳啊。
“呵呵,大人。”宋万里笑着拍着我的肩膀,我心里一惊,这老家伙别用什么暗劲吧。“大人,你看看这次和谈?”
娘的,敢威胁我?我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宋大高手,你要访拳的话,我给你安排就是了。”
宋万里肯定是过惯了安稳的日子,一听到有对手,表情自然很是惊愕,脱口而出:“谁?”我坏坏地一笑:“你听过巴桑活佛不?”
“巴桑?那个老家伙也在?”宋万里看着我,不相信地说,我指着他小声地说:“你想不想和他干架?我好给你安排?”
宋万里“哼哼”几声,“我们是访拳,不是街头流氓打架。”看这个家伙,听着他的话我终于坚信了那个巴桑是个大高手。宋万里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你怎么知道巴桑会武功?”
我笑而不答,宋万里看了看远处的赵安,笑了笑,“你有把握说服巴桑?”我点着头,转身回到了阵前。
“各位,回去后把诸位皇子都给我请到翰林院,我有要事相商。”我向周围的官员吩咐着,白方走到我身边,轻声地问:“大人,西汉军队放还是不放?”
“放,人家有一个天下第一贱在那,我们能怎么的?”我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