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做也不是想饿死谁,就是纯粹的恶心一下包黑子而已。
少爷就骂你,当全天下人面我挂招牌骂你,你不封么,有本事把少爷这四百个铺子也封了。
饿死人你包拯偿命!
再说,那幌子上的字也有门道。包黑子是谁?就算天下人都知道指的是你包拯。可你也没法告我侮辱当朝大员。满天下姓包的成千上万,小名叫黑子也不是没有,就算没有少爷也能造出来一个……啥时候把你包黑子恶心吐血了啥时候算完。
不就是花钱吗,少爷有的是……
汉白玉雕成的六洞案子,上好的毛面狐皮巧手工匠织成的衬布,寒铁矿打磨的几十个石球,几根百年花梨木箍了银箍头的杆子,组合在一起就是大宋版的桌球。
伏下身子,目光在黑球上瞄了一下,杆头微收,轻送,击向母球……
“哒,啪……克勒……”黑球入洞,案子上只剩下母球悄然的旋转着……一杆清台,这水平起码国际了吧!江少鸣心里得意,从案子上直起身来,将大宋版台球杆靠在桌边,擦了擦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斜了一眼唯一的观众。
鹅黄的湖绸襦衣,同质的及地长裙,乌黑的长发简单的绾着,插上一只血玉的簪子,一片扇形的玉制头饰别在头顶,俏脸如玉,容姿若画。修长而玲珑的身子,软软的半靠在一张大躺椅上,那份素雅雍容的风华足可把天下女人都比了下去。
“我说晏老二,什么时候能想通?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呀。”江少鸣呵呵的开口,心里不禁赞叹: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玉剑书生换了女装一打扮,竟如此照人。
晏小云没说话,其实又能说什么?搂也搂了,抱了也抱了,身子也叫这可恶的家伙看了,现在竟然给二爷如此打扮,这是十几年想都未曾想过的耻辱……这仇,算是不共戴天了。反正现在她的心里死灰一般,只盼着那魔头一刀把自己杀了,也落的干净。
想着想着,那泪水却又珠子似的滚了下来。
看那丫头流泪,江少鸣心里没来由的一软:“别哭呀!晏家老二。怎么说这几天也算熟了,我这人虽然不算好。但也至少不是恶贯满盈那一类吧?你说说我对你怎么样,吃喝住穿都是最好的,看你闷了带你溜弯,好话也说尽了,不是也陪了。你就点个头,说不再找我麻烦,什么事不就都没了。你再换回你的男装,提着宝剑做你的大侠,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呢?”
江少鸣说完自己也皱眉,这晏家老二倒是硬气,几天来,连句软话都不肯说上一句,脸色更是从愤怒到麻木,除了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儿之外,就是闷着声流泪。看着渗人。
这美女垂泪,杀伤力相当巨大,尤其对正常大男人。
男人在美女面前除了某处之外,还真硬不起来,江少鸣一阵感慨,柔声说道“你就点个头成不?就算骗我也行,等我放了你,你再翻脸。要不就大声哭,这么个哭法,迟早把身子憋出病来……”
“二爷落到你手上……认了,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二爷,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定要把你千刀万刮,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晏小云出声了,不过那语气让江少鸣很无奈。
这么悲悲切切娇柔入骨的女人,眼里还流着泪,脸上却一副视死如归的大侠模样。
那神情语气腔调,当真要多矛盾有多矛盾,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做大侠很有意思吗?”
江少鸣摸着鼻子笑笑,心说不愧是大侠出身的,很光棍。
“或许你生在富人家里不用为衣食操心,遨游天下,仗剑行侠很潇洒。但晏老二,你想过没有,真就这样一辈子?那天被人杀了,沟死沟埋,要么被官府抓住砍了脑袋。尤其是女孩子,行走天下容不得半点差错,若今天抓住你的不是我江少鸣,会有什么手段对付你?对你来说,这世界上有比死还可怕的事情呢!”
晏小云愣了愣,心里真有一丝慌乱在酝酿。
愤怒,羞恼,表面的强硬,不过是自己害怕那下场的表现而已。遨游天下几年间,剑下也实在杀过不少淫贼。那些被淫贼污辱的女子,处境真是比死还可怕。
如果……自己真的被……想到这里混身就是一个激灵……玉一般温润的脸色有些惨白,整个心顿时纠了起来……
“算了!”江少鸣叹气,声音柔和的如同大众情人“等过些日子,你的病全好了,你就走吧。至于别的,你自己看着办。”
“来人,扶晏姑娘回去!”
江少鸣看着被扶走的晏小云,就是一乐。看来效果不错,这连吓带煽情的招数,却比单纯费力扒拉的解释强太多了。至少这晏老二眼神儿变了,临走的时候不再是苦大仇深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
又没什么大仇,想必过几天就好了罢。
不过……救人还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倒霉也没这个倒霉法的。江少鸣摇头,开始从袋子里掏球,再来一盘吧……
……
外面的百姓虽然立着耳朵、瞪着眼睛等看热闹,但却没等着开封府的反应。
最先坐不住的却是全城其余商家,江家车船行停业了,那可是抓着他们命根子的地方。三个月不干,全城谁家的商号存货够啊。货卖没了,又进不来,还不得全喝西北风去。
这些天江家门口车轿频繁,往来不断。但江家少爷面儿没见着,只有副管家留下了话:要不各位的铺子也停三个月,损失都登记造册,三个月后来江家领钱。
得勒,有人包赔损失,大半商家也就散了。还有那些有着官府背景的想发发威,却全被赶了出来,回家找后台诉苦,再后来大多都没言语了。
不过也有不开眼的小权贵,替包拯抱不平的,带着家奴打上门去。却实在的挨了一顿狠的,江家家丁的手下倒也精确的让人赞叹,那伤说重死不了人,说轻起不来床,只要安心的躺上三个月……准好。
但是,让江少鸣乃至整个东京人失望的是,开封府上下硬是半点反应也没有,仿佛那指着鼻子的辱骂根本不存在一般。难道包拯脸皮厚的如同梁门外的城墙?又或者自己这次做的有些过了,把包拯气疯了?
不可能,凭包拯还不至于气疯。
也许想着怎么算计我呢吧。嘿,少爷我等着。
可是,没等到包拯如何算计,却等来了劝架的。才不过第四天的夜里,一骑罕见的塞外良驹,带着一身血也似红的汗水打破了东京城深夜的沉寂,直冲进了浚仪桥街的江家。
等见到自家管家那疲惫不堪的小脸的时候,江家少爷无语,心里暗唱一句: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