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初,宋将安守忠出辽州,齐超出沁州,打败北汉军,虏获牛羊数以千计。6日,宋太祖亲临西教场,观看飞山军士发机石演练,显然是为攻下高城深垒的太原做试验。7日,北汉不甘示弱,打开太原城北门,出兵千余与党进军交战。正当两军对峙、宋军屡攻未能得手之际,20日,宋太祖突然去世。历史上有一种说法,他是被其弟赵光义所害,史称“斧声烛影之谜”。次日,赵光义即位,是为宋太宗,他上台后首先要采取各种措施稳定内部统治,顾不上对外作战,于是下令收兵。11月,党进等奉命南撤,烧营而归,12月11日回到开封。北汉刘继元又躲过了一劫。
§§§第4节晋阳城的焚毁
977年和978年,北汉渡过了平静的两年,但在平静的背后却隐藏着更大的不平静。978年,南方的吴越国正式宣布归附宋王朝,至此,割据南北的十国就只剩下北汉了,分裂的五代十国时期即将画上句号。北汉此时经济已处于崩溃边缘,大量人口被宋迁走,两三万的庞大军队还得保持,几乎平均每家就得供养一名军人,而唯一可以依赖的后台,只有辽国了,于是更加巴结主子。首先,他派使者赴辽感谢辽的援助,又因宋军夺走了粮食,请求辽国赐粮,辽即运去粟12万斛。眼看着政权已摇摇欲坠,北汉胡桃寨指挥使史温干脆带着250口人投奔了宋。
此时,即位不久的宋太宗正想在天下百姓面前,一展他的雄才,征服北汉自然是他施展的舞台。此时的他吸取周世宗、宋太祖久攻不下的教训,事先的准备工作做的特别细致、周全。任命大将崔翰抓紧训练士卒,在开封西门外的陈村修建讲武台,亲自阅兵,20多里长的军队,在崔翰五色旗的指挥下,进退自如。飞山军发机石、射强弩,威力空前。太宗不无得意地自赞:“甲兵之盛,近代无比。”又命令紧临北汉的河北、河东的各州县,大量制造兵器和攻城用具。
与此同时,宋太宗不忘麻痹北汉的后台辽国,在外交上做出特别友好的姿态,上台伊始,即派使者到辽通告太祖去世的消息。太平兴国二年(977)春,把一部分太祖的遗物送给辽做纪念。夏,又派大臣辛仲甫出使辽国,冬派官员贺辽新年。三年夏、冬,又陆续派使者赴辽。同时,又殷勤接待辽国使者,增设了送伴使,专门护送辽使者到边境。
宋太宗这一手真起了作用,一位到过宋的辽使者耶律虎古比较敏感,返国后对辽圣宗报告:宋有进攻北汉的迹象。燕王赵承嗣马上予以反驳:这是主观臆断,不可凭信。景宗就没有采纳虎古的意见。北汉向辽通报,宋已在周边地区备战,辽也不予理会。第二年,发现宋朝真的出兵,这才醒悟,但为时已晚,景宗对虎古说:我和燕王当初没有考虑到这点,还是虎古能料事。
一切准备就绪,广运六年(宋太平兴国四年,979)正月,宋太宗下令出师北伐。12日,任命潘美为北路都招讨制置使,统率大军北上,再沿着今石太线围攻太原城。13日,又任命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由河北真定西直插太原北的石岭关,准备拦截辽的援兵。一场平定北汉的战争开始了。
北汉主刘继元闻讯急忙派儿子刘让到辽做人质,又送去贵重物品,请求辽国出兵援救。2月18日,辽派南府宰相耶律沙、冀王敌烈、南院大王斜轸、枢密副使抹只领兵援救。3月10日,北汉使者又称宋兵已入境,辽命左千牛卫大将军韩侼、大同军节度使耶律善补以本路兵南援。当他们日夜兼程经过忻州时,宋大将郭进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郭进在西山20年,对这里的地理形势、辽兵南下路线非常熟悉。3月8日,他攻破北汉西龙门寨,随后在石岭关南涧布阵。16日,辽国数万骑兵来到大涧边。耶律沙主张等后续部队到了再决战,冀王敌烈、耶律抹只看不起宋军,坚持要立即出击,耶律沙无法说服他们,只得勉强同意。当敌烈领先锋兵渡涧才过了一半时,郭进突然发起冲击。鏖战中,冀王敌烈及其子蛙哥、耶律沙之子德里、突吕不部节度使都敏、黄皮室稳唐箬等五员大将当场毙命,损失上万人,耶律抹只仅以身免,耶律沙带兵狼狈北逃,宋军紧追不舍,恰逢耶律斜轸率后军赶到,万箭齐发,耶律沙才免遭全军覆没的命运。
在石岭关之战打响时,太原已被宋军团团围住,宋以大将崔彦进攻太原城东面,李汉琼攻城南面,曹翰攻城西面,刘遇攻城北面。北汉则以名将刘继业守城东南,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万超指挥各处防御事务。刘继元再派人拿了蜡丸帛书从小道赴辽求援,路上被郭进抓住,送到太原城下斩首。北汉主派控鹤指挥使裴正等偷袭宋营,被宋将米信击败,裴正战死。此后,北汉已无力出战,但仍死命坚守,宋军连攻一个多月,毫无效果。于是修筑了几十里路的长连城包围太原,又在城西修土山一座,观察城内动静。
宋太宗早就从开封出发,3月1日到达镇州,到了4月,仍不见胜利的消息,忍受不了,于是亲自出马。22日,到达太原,驻营汾河东。从第二天开始,他到城下四处巡视,每次出巡,都有一帮事先训练好的几百勇士,裸着上身,表演武术,将剑高高抛上,又跳起来接住,“霜锋雪刃,飞舞满空”,看得北汉将士心惊胆战。又给刘继元下手诏,劝他投降,“富贵可期”,传至城下,守陴者不敢受。
第三天,天还未亮,太宗亲到城西督战,诸将奋勇攻城,北汉则死命坚守。天武军校荆嗣率众先登,手刃数人,北汉将士向他连连射箭、发手炮,使之足贯双箭,两颗牙齿被打碎,后续战士无法跟进。太宗见势不好,急忙召下,赐以锦袍银带,以资鼓励。
27日,太宗到城南督战,大将李汉琼率众先登,矢集其脑,又中指,依然带伤苦战。这里是北汉猛将刘继业防守地,宋军无法攻取,太宗只得召下李汉琼,亲自为他上药。
5月1日夜,太宗至城西南隅,督诸将急攻。快到天明时,总算攻下了城外围的比较低矮的羊马城。北汉的高级官员宣徽使范超扛不住了,便下城投降,攻城者怀疑他是出来作战的,把他抓住,斩于军旗之下。刘继元听说后,杀了范超的妻儿,割下头颅,扔到城外。
3日,太宗到太原城西北督战,北汉的最高指挥官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万超下城投降。郭的投降,说明北汉高级将领已没有信心坚守下去,其灭亡已指日可待。
4日,太宗又到城南督战,并亲自起草诏书给刘继元。这是一篇有趣的劝降文,它没有咄咄逼人的词句,只是强调“推宽大之恩”,“示生全之路”,还带赞美口气,说继元“素怀英气”,“当体朕怀”,请看吴越王钱俶,“献地归明,授以大藩,臣僚子弟,皆累官封”,你只要赶快投降,“必保终始富贵,先人之祭祀不绝,一城之生聚获全”,“安危两途,尔宜决择”。
5日,太宗再次上阵督战,一声令下,上百万支箭齐发,顷刻间,太原城墙像挤满了无数只刺猬一般,成万宋军冲向太原城,攻守战已到最后关头。眼看太原即将陷落,城内人心惶惶,一些人生怕宋军屠城,另一些人主张顽抗到底。夜已深,一位病卧床上的老宰相马峰,让人抬着去见北汉皇帝,流着老泪劝道:“仗已经打不下去了,与其玉石俱焚,不如投降,可以保全一城生命。”刘继元看到已无计可施,只得接受,委派客省使李勋上表纳款。太宗大喜,赐勋袭衣、金带、银器、锦彩、银鞍、勒马,又遣通事舍人薛文宝赍诏答之,并与北汉约定,在城北台上举行受降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