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夏曦露出手,白栩风已成了一道白影,转眼到了夏曦露面前,抓住了楚落亭的手腕。“栩风!”严谕冲下来,开口:“此事虽是楚落亭的错,但你也不可太过特殊,太过纵着你徒儿。”又看着夏曦露,眼神凶恶,夏曦露立刻跪下:“师父,徒儿无事,请师父不要责罚落亭。”白栩风回身看着跪在地上,扯着自己衣角的小小身影,与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重合,白栩风从地上捞起她,直接让她坐在了自己臂上,神色不变,抓着楚落亭手腕的手力道又加了几分,淡淡开口,十分自负,又仿佛他就本该如此:“我仙尊白栩风的徒儿本就特殊,我爱纵着,谁能将我如何?”仙尊二字咬的极重,诚然,凭着问鼎天下的修为,这话,他说的有底气,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有他在,谁都别想伤她。松了手,白栩风抱着夏曦露回了清心殿,夏曦露的小脸绯红如充血,把头埋在白栩风胸前。
低头看着腕上红印,又望向白栩风背影,楚落亭眸中染上浓浓妒色与恨意。
落得殿内,即墨凌玥已在结界外候着,看着埋在白栩风怀里的夏曦露,眼中露出了一抹不知是羡慕还是嫉恨。
放下夏曦露,白栩风说:“小曦,你先回去,为师与即墨上仙说几句。”“是,上仙,告辞。”夏曦露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就要告退。“且慢,”即墨换上一脸明媚:“栩风,这次来,我是来寻你这徒儿的。”“何事?”白栩风下意识移到夏曦露身前。“呵,别那么紧张,只是觉得你徒儿很有制香的天分,便想与她说上两句。”即墨的声音柔的不像话,还向白栩风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又向殿内作了个“请”的手势。看到这一幕,夏曦露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白栩风看了身后的夏曦露一眼,回了书房。即墨把袖中的香递给夏曦露说:“你闻闻这‘芸枝顾酒’,味道有些浓烈,但却有益经脉中的真气运回。”她的笑如故,眼里却盛了一层霜雪。夏曦露未曾注意,接来闻了闻,道:“上仙的香果真不凡,小曦闻着十分畅意。只是莫非上仙给错了香,小曦闻来倒别有一般清苦滋味。”“是么,你可真是栩风的高徒,我想考你倒被你发觉的快。”即墨语气轻松,面上却已是一片阴霾,她传音给夏曦露:“末不得之苦,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能识得,你这大逆不道,有辱师门的东西,竟敢把这龉龊心思动到你师父身上,当真是痴心妄想,绵里藏针,你想让你师父因你被天下人耻笑吗?”话说完,即墨转身就走。
回过身,看了一眼夏曦露,看着那小小背影跌跌撞撞的跑进殿内,自嘲一笑:“呵,即墨凌玥哈,你也知道,痴心妄想的又怎只她一个,你自己,不过也就多个收敛了些的‘笑话’罢了。”两行清泪,姗然而下。
夏曦露缩在墙角,极力地驱赶着脑中的那抹白色身影。她像是一个受了欺负却不敢还手的气索儿,努力将自己蜷缩在一起。糊了满脸泪水,不住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喜欢师父呢···这可是师父啊···”嘴里念叨着,脑中白栩风的笑和温柔却愈发清晰,念念叨叨到最后,连夏曦露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像魔怔了一般痴痴地笑起来:“师父···怎么是你···为什么我动了情的人,却是最不该动情的师父···为什么偏偏是师父···”这笑,发苦,苦的紧。
傍晚,一下午没见到徒儿的白栩风来到忘情轩的门口,却发现有一层结界,是小曦的仙泽。他能破开,但他不想。于是在门口问道:“小曦,你在房里吗?”“师父,我在。”夏曦露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小曦,你怎么了,声音不太好,生病了不舒服吗?”白栩风立刻发觉徒儿的声音不复平日活力清亮。“我···我没事,就是很累了···师父,今晚不吃饭了好不好···”怕见到他,夏曦露急急回答。“好,那你休息,有事叫为师,”白栩风才放下心来。“恭送师父。”夏曦露轻道,手用力抓住了轻衾,眼眶红着,却早已流不出泪:“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语杉!”夏曦露突然跳下床,几乎等不及一刻。
下殿到食堂拉了语杉出来,紧紧地说:“语杉,我有话想问你。”看着她们背影的楚落亭眸中有了一丝狐疑。
跑到一处平时无人去的树丛,夏曦露急急开口:“语杉,我喜欢上我师父了!”“什么?”语杉及时托住了自己因吃惊而几乎掉下来的下巴:“你喜欢掌门?他可是你师父!”“嘘,你小声一点,我也知道他是我师父,可我有什么办法!”夏曦露立刻捂住了语杉的嘴:“我来是要问你我该怎么办,你不是最爱看戏本了吗?”“我···我···”语杉拉下了夏曦露的手:“哦,对了,你现在应该不让掌门发现。”“我知道啊,可我该怎么做?”“做你平时做的就好了啊。”“平时···”“母上,明天是仙尊收你为徒一周年的日子啊。”有若不知从哪飞了出来。“对啊···”夏曦露一把抓起语杉的手,像是轻松了许多:“走,语杉,陪我去一趟梅兮老翁那儿。”
看着她们走远后,不远处杂木丛中的楚落亭站起来,嘴角噙着一丝阴笑:“夏曦露,你等着被赶出敛烟吧。”
暮色四合,拢去了不知谁眉眼中狠厉。
师亦为父
夏曦露这一找到事故,倒真是忙了半晚上,因了有结界之术,倒也不必怕吵着了白栩风。但她在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情况下,又起了个大早,规规矩矩的给白栩风行了个晨礼,便兴奋的扯着白栩风往梅园走。
清风抚过林子,跌倒了不知那朵花儿的露水,那架随风轻轻摇曳的秋千上,悠然躺了几片梅瓣,不似一往的白,红的诱人。
“师父,这棵红梅树是徒儿送您的礼物,好看吗?”夏曦露一脸骄傲的看着白栩风。“好看。”白栩风摸了摸小徒儿的头。等了半天没了下文,有些懦懦地抬起头,夏曦露眨着大眼睛说:“师父,您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白栩风突然生了逗弄徒儿的心思:“哦,是什么日子?为师倒是不知。”“哈,不知道啊——”夏曦露立马垂下眼帘,一脸失落。撅起小嘴,整张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活像个小包子。看徒儿一脸委屈,白栩风当真是不忍难为她了。白袖中取出了他打磨了近一个月的礼物,轻轻牵起她的小手,将手中泛着盈盈紫光的冰晶镯子戴在她手上,“乖,别气了,这是师父送你的礼物。”“啊,师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记得的。”夏曦露直接激动地挂在了白栩风身上。摸着徒儿扬起的小脸,白栩风宠溺道:“傻丫头,收你为徒的日子,师父又怎会忘记。”
曦光轻柔地洒下,浸入不知谁的心房,混着这慵懒的时光,酿成记忆。
“师父,以后你傍晚读书时就可以来这儿了,书上不是说···呃说···”夏曦露突然忘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红。”白栩风提醒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多有诗意啊。”
“呃,咳咳,师兄,你师徒二人真是好兴致,一大早的便来赏梅。”儒君寂清秋的声音打断了时光的静谧。“哈,儒君,弟子拜见儒君。”夏曦露立刻跪在地上,为自己刚刚一时忘情挂在白栩风身上而脸红。“师弟可是要一起吟咏一番,”白栩风总觉得寂清秋有什么不好的事要说,却也拿不准,他这师弟一向有些忧郁。
“那自然是好的。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寂清秋面色轻松,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凝重:“师兄,出事了,请随我去大殿一趟。”“好,小曦,你先回去练一下为师前几日传你的那套剑法。”白栩风看了一眼夏曦露。“不必,师兄,她也得同去。”寂清秋阻止了正要走的夏曦露。“什么事需要小曦,她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白栩风眸中染了一抹忧色。“呃,师兄,楚落亭检举夏曦露···说她···爱上了自己的师父,也就是师兄你!”“什么!”本跪在地上的夏曦露瘫坐在了地上。“荒唐,”白栩风怒道:“小曦是我的徒儿,竟为人如此污辱。”“是,我也觉得荒唐,但···大师兄震怒,师兄你也知道,大师兄他掌管弟子事务,一向···所以,还请掌门师兄随我去一趟。”寂清秋也颇为无奈,雅君一听这事,立马放了自己新养的凤凰,然后跑去追凤凰避难了,所以他就成了剩下的几君中最小的,这苦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好,走,小曦,我倒要看看谁敢辱我白栩风的徒儿。”
途中,有若不知何时从夏曦露发间飞走,不过在这时候,谁去管她。
到了大殿,寂清秋便收起了折扇,他满身散发着才子的书卷气,儒雅潇洒中自成一种不可言说的忧郁,温润如玉,宁静自然。不过平时总爱看他的女弟子却没人敢抬起头,因为仁君震怒。
一进大殿,楚落亭就冲上来,对仁君说:“就是她,仁君,弟子昨日亲耳听到夏曦露对语杉说的。”夏曦露心里乱乱的,一时怔忡着,呆在那里。语杉一见她这样,就知她是慌乱了。怕她出乱子,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夏曦露,一脸的凄风苦雨:“曦露,你别害怕,你快告诉仁君你没有反应过来,可千万不能露了马脚,我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这么说呢。”“夏曦露,这的弟子昨日可都见你急匆匆的叫走了语杉!”严谕的胡子随着他的怒吼都快要飞起来。“仁君,你可不能这样冤枉曦露啊,我们是有别的事,她是来找我一起去问梅兮老翁要梅树的,这要逐出敛烟的罪名,曦露可担不起啊。”“一派胡言,我蜀山掌门之女会说谎吗?”楚落亭大声道。“谁不知道你一直因为当不上掌门的徒弟而忌恨曦露啊。”语杉反驳道。“师兄,那树现在就种在清心殿上,清秋有见过,师兄也可去看上一看。”白栩风对严谕道。“那也只能证明她去过梅兮老翁那儿,又怎能证明楚落亭说的就是假的呢?”严谕的态度仍有怒意,却也缓和了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白栩风说这句话时夏曦露的肩膀不易见的抖了一下,白栩风提了声音:“小曦怎会不知不从,师兄这是质疑栩风教徒无方吗?”“自然不是,既是误会也就散了吧,也是夏曦露好玩,楚落亭许是误会了。”严谕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众人即将退去,却听白栩风扬声:“等等,礼规阁弟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