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了下来,原始森林到了。努力从水的浸漫中挣脱出来,看周边远远近近的山。也有山势稍缓的,但大多陡削峭拔;身边是莽莽苍苍的林木,远处有坚硬的山岩裸裸地直插云天。
坐在千万年枝叶成就了的绵厚松软的地上,闭眼,便觉一切尘杂全没了踪影,又觉穿过悠悠的时光隧道回到了久远……
天作童话篇制宏,一步一幻一动容。
万千秀色揽不尽,一沟海子滤尘空。
珍珠滩瀑布
告别原始森林,沿日则沟下行,来到珍珠滩。
好大的滩啊!自由自在斜斜地铺着,任急速的流水漫过或深黄或浅黄的滩面。无数大大小小的圆形坑洞遍布滩上,流水在一个个或规整或不规整的坑洞处反弹出无数飞舞着的水珠,整齐处,一排排,一串串,错落处,一簇簇,一堆堆,阳光下,个个晶莹透亮,焕出奇异变幻的色泽,真如美妙绝伦数也数不清的珍珠。
走近滩底,便听到一阵阵迥异于滩上水流的巨大声音。刚踏上栈道,整个魂魄一下子被栈道右侧的瀑布摄了去。石壁陡峭,瀑流飞泻,蔚为壮观;水色碧绛泛白,怡人心目。这便是九寨沟所有激流中水色最美,水势最猛,水声最大的珍珠滩瀑布了。
沿着栈道下到谷底。仰起头,哪里还有珍珠滩!宽大多姿目力不及的瀑布就只是从天上直挂了下来。高大的林木一株株都沐浴着清凉的水雾,我的心便也湿透。仰天望去,湿漉漉的思绪便飞离谷底,飞越丛林,飞向流着些云儿的远天。回眸处,看那多彩的珍珠,便不相信是神女与魔头斗法时珍珠项链被扯断的撒落,倒觉得应该是逍遥者对累及身心功名利禄的彻底告别。
黛木参天丽日辉,瀑流万道争喧豗。
繁华弃绝九天去,谁掷珍珠簇千堆?
往东,激流如跃,小径逶迤。同行者招呼我前行,我的脚步却半晌不得挪移。
长海
从诺日朗乘车,顺着屈曲盘旋的景区公路上行,走到则查洼沟的尽头,便到了长海。
长海海拔3060米,水面最宽处约600米,最深处达100余米,在九寨沟诸海子中最深,也最宽阔,因此被称为九寨沟群海之冠。长海汇聚雪峰之水与泉水而成,既无入水口也无出水口,却从未干涸,也未溢堤,当地藏民称其为装不满漏不干的宝葫芦。
群海之冠就在身边,一只硕大的宝葫芦就在眼前,却没有了刚才路上脑海中反复预演着的激动和狂喜。墨蓝色的长海,只泛一些绝轻绝细的波纹,端庄妩媚而绝不冶艳,含情脉脉而贤淑安静。圣洁的长海,你竟这般地脱俗超凡!靠近你,禁不住情思阵阵,远你一分恐失之于慢,近你一分恐失之于轻……长海两侧山峦叠翠,彩叶成林,尽头数峰,巍峨耸峙,云雾环绕。我又细品着这山与水。不是山水相拥那般的浓情蜜意,甚至也不是山水相依那般的款诉心曲,就只是如此这般的山水相傍不迷失我也不消融你,真是妙绝!
一时间就想到了天池,那天山山巅的天池,那长白山上的天池。以“天”命名,不只因为高,更因为绝无尘俗的味道吧。长海为什么不叫“天池”呢?
长海就是长海,为什么要叫“天池”呢!清晰的声音掠过了耳际。
远山苍苍近山紫,近水澄明远水迷。
身处尘凡尘不染,长海名高胜天池。
我无意得罪天池,但此刻我的世界里只有长海。只是我不知道,这长海,是眼前的长海,还是心中的长海,抑或,是我今生今世梦中的长海。
别
从长海坐车返回,不舍得直坐到树正沟口。知道犀牛海有一道埂堰通往对面山上,便在那里下了车。穿过犀牛海,上了鲜有游人的人行道,把车行道上往来的车子和大批大批的游人隔在了对岸。
就这么顺着山路走着。有时上到半山腰,骋目远望,凝神于那海子的丰姿,那海子的波光,有时下到沟底,纵情于那粼粼汩汩的流水。兴之所至,偶尔对景长啸,似醉如狂。就是这般依依不舍的流连,就是这般无拘无束的徜徉……直到领略过雄奇的树正瀑布,享受过古老水磨房的韵味,才被规定好的出沟时间挟持着回到车行道,坐上了观光车。
人在车中坐,车在画中行。就要离开九寨沟了,心海里满都是九寨沟奇异的水。那泉流滩瀑,那神奇的海子,那千娇百媚的仪态,那五彩斑斓的色泽,那梦幻般的蓝,那活泼泼的清,那份娴静,那份激越……九寨!你是怎样汇聚她们如此和谐地在你这里的呢?
九寨,我要和你暂且别过!我以后再到哪里去看水呢?
倏忽只一日,水赏无尽姿。
夫复欲何言,归去不看水!
10、椰风海韵,美丽海南
迷人的海南,醉人的椰风海韵。匆匆去,匆匆归。来去虽匆匆,给我以享受的海南的美丽却是不敢相忘……
美丽的相守
享受海南,当然绝离不开享受海;享受海,便离不开享受沙滩。银白的亚龙湾沙滩,踏上去细腻绵软,给人巨大的生理快感,心理满足,而给我以充分精神享受的还是博鳌的玉带滩。
进入博鳌水城,站在博鳌亚洲论坛会议旧址前万泉河畔,南眺,河那边一处沙滩映入眼帘,便是玉带滩。这是一个沙滩半岛,滩的那边就是南海了。玉带滩,美妙的名字,南海,心中的向往——于是,乘了快艇,前往。
快艇离开码头,在平静的万泉河水面飞快划过,快乐的浪花漾起,心头的快乐便也漾起。很快到了,玉带滩这边却没有固定的码头。快艇随处一靠,尚未停稳,便早早看到了洁净的沙滩、沙滩上光着的脚丫、光着脚丫的人们、人们的意兴盎然,心也就早早地被吸引了去。于是,就在快艇上麻利地脱了鞋袜提到手上,“扑通”跳到了沙滩上——好舒服哇!虽然暗黄色的沙粒粗粗的,脚底下偶尔也会疼一下,整个儿的感觉却是痒酥酥的,满身心没有了丁点儿的疲惫。
不几步就到了沙滩隆起的高处,果然是波涛浩渺,一望无际的南海!壮美感召着,雄浑呼唤着,心便应和着,于是,一群人不分男女老少,忘了长幼尊卑,没有谁还有一点儿遮掩,没有谁还有一点儿矜持,有的没来由地狂呼乱叫,有的没来由地推搡击打着同伴,有的面朝大海自顾自挥舞着衣帽,有的早已冲进海水享受裤管湿透的逍遥……就是这般放肆,放肆地享受着阳光、空气,放肆地享受着海水、沙滩,享受阳光下空气里心的自由,享受海水中沙滩上心的飞扬……
返回沙滩隆起的高处,一边是海,一边是河,这窄窄的沙滩便真如要飘起的丝带,飘向远空,飘入心海。
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快艇。又近万泉河,却不信来时河水是如此的宁静。突然有一种跑回高处再看一眼大海的冲动,只为转瞬又不信它刚才的波涛汹涌。可是,理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真的:河海之间,一滩如带,人居其上,翩然欲飞,滩外雄浑壮美,滩内典雅秀丽,滩外波涛依然,滩内静流依然。
坐了快艇往回走,快乐的浪花依旧漾起。和同伴意犹未尽地谈笑,心却出奇地安静;也许,有了脱开平日浮躁的心的安静,才有了放肆的享受,享受的放肆?如此,安静与放肆岂不是奇妙地相反相成?
胡乱想着,快艇已然靠岸了。
人们都说,玉带滩美就美在“一滩两景,河海相隔”。我不敢以为然。
玉带滩,你的“河海相守,美妙天成”,才是我心中的永远!
美丽的包容
来海南前就知道兴隆有这样的表演,决意不看。不为别的,只为有一种抵制的心理。
其实,这种抵制并非来自理智,更与理念理想无干,只来自于人们对这些表演者的习惯称谓,以及传言造成的影影绰绰的对于表演的不好印象。
真的还要感谢那位颇富“导功”的导游先生,他正是从人们的习惯称谓“导”起,导出一个结论:这是泰国一种特有的文化现象。也许这一番引导正是冲着特定的游客而来,但没有办法,“文化”两个字的确触动了我的神经。禁不住走进了表演的剧场,虽然还抱有也许“文化”仅仅是外衣的疑惑与戒心。
能容纳两千人的剧场座无虚席,灯光音响效果甚佳。原来,形式上,这不过就是一场正规的综艺演出,只是当天演出的上下半场各有一个时段的表演者很特别。
上半场特别的表演者,便是来自于泰国的“红艺人”——导游进入话题后,再也没有使用人们习惯用的那两个字眼儿,主持人整晚更是一次也没有用,只在用“红艺人”或“双面佳丽”称呼他(她?)们。我则在那晚以后不再敢用。
真是美艳的一群!表演,时而千娇百媚,时而激情火辣;歌唱,那般柔情似水,那般摄魂夺魄。这是比女性还要女性化的一群,但却又都还是男儿身。他们大都来自泰国山区生计艰难的贫苦家庭,两三岁开始接受培养——男儿女性化的培养,他们被大量注射女性激素,形体声音、表情姿态、心理倾向日益女性化;他们接受正规的良好的女性表演培训,渐渐拥有了曼妙的舞姿、柔美的歌喉、迷人的风韵。他们为社会带来了畸形的美丽,为家庭带来了殷实的生活,给自己带来的是不到四十岁便纷纷谢世的短暂……
下半场特别的表演者,是张姓女子——一位接受变性手术,成功实现男变女的变性人。看着她的舞姿,听着她的歌声,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幸福感。在她的叙述中,我们知道了在她还是“他”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强烈的“女性情结”,以及这种情结与男儿身之间的矛盾引发的种种烦恼;知道了她手术后在某次模特儿大赛女子组比赛中获奖,却因坦诚吐露了变性的秘密而被取消获奖资格,以及此后的消沉与抗争;知道了她现在的演出其实是她巨大痛苦后更加直接勇敢面对社会的一种方式……
这当然是一场商业演出,利用着人们的猎奇心理也毋庸讳言,但整场表演中的确没有我和我们所担心的成分;我确实也在现场听到了叫声与口哨声,但不是那种庸俗的嚎叫与粗野的发泄。现场有更多更多由衷热烈的掌声,这掌声里当然有我自己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