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这样一个场景:在马术表演场上,在不知疲倦的观众面前,有那么一个瘦弱的、患肺病的马术演员,骑着一匹瘦骨嶙峋摇摇晃晃的马,心肠冷酷的老板手里甩着马鞭,拼命地没完没了地驱赶着,身穿紧身衣的马术女演员,骑在马上无奈地转着圈,她上下颠簸着,并把一个个飞吻抛向观众。在乐队和通风机的无休止的咆哮声中,如果这场游戏一直延续到她灰暗的未来,伴随着一阵过去一阵又来的掌声。那么,这时可能会有一人,就是坐在顶层楼座的年轻观众,就会沿着各层楼座的台阶一直跑下来,冲进马戏场,抓住配合得很好的乐队的军号,高声呼喊:停下!
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马术演员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她的脸白皙而红润,自豪地穿着演出服的人掀开幕布,她便飞了进来。经理先生怀着为她效劳的心情搜寻着她的眼睛,手里牵着圆斑灰白马,气喘吁吁地迎上前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马,犹如他最心爱的小孙女就要开始一次危险的旅行一样,他实在不忍心扬鞭催马;最后,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叭地甩响了一鞭;他张着大嘴跟在马旁跑着,眼睛却紧盯着马术女演员颠簸的躯体;他简直不能理解她那娴熟的骑术;他用英语大声提醒她要千万小心;他生气地提醒拿跳马圈的小厮要特别集中精力。
在做极为惊险的翻斤斗绝技前,他高高地举起双手要乐队停止演奏;表演完毕,他把小姑娘从马上抱下来,亲吻她的双颊。在他心目中,即使没有观众的狂热崇拜,他也心满意足了。她自己则由他扶着,高高踮起脚,身边飘散着灰尘,伸开双臂,头微微向后仰着,想让马戏场内全体的人员都来分享她的幸福。因为情形是这个样子,坐在顶层楼座的年轻观众并没有跑下来,而是把脸靠在栏杆上。退场的时候,他像沉溺于沉重的梦境里一样,不知不觉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