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方府,庭院重重。
小凝与宫婷二人坐在方府里的大厅中喝着热茶,下人们偷偷瞅着小凝那流动的眼波,不觉得已经痴了,可当他们望向宫婷和她的剑时,又感到一股寒气逼人。
小凝坐在椅子上,茶也不喝了,不安地对宫婷道:“你说方老爷把樊不凡带进书房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宫婷把剑放在手边,镇定地喝着茶,淡淡道:“那小子长得白白嫩嫩的,说不定方老爷真会对他做什么呢。”
“啊?”听了她的话,小凝怔了怔,然后小声道:“他们是去书房又不是去卧室。”“啊?”听了她的话,宫婷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忍不住笑道:“你个小丫头在想什么呢?”
然而方老爷的书房里,竟真的危机四伏。
樊不凡走进书房的瞬间,方老爷竟以双手成爪,瞬间袭向了他,没想到这位独孤富有,且身材肥胖的老人居然练过龙爪手一类的武功,而且火候十足,樊不凡差点着了他的道。
“方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樊不凡反应极快,闪到一边。
“年轻时做生意跑过很多地方,所以也学了一点玩意防身,今日手痒,想与樊少侠过几手。”方老爷双手变爪,爪成暗红色,蓄满了真力,又朝樊不凡攻去,莫说樊不凡,就算是块青石板碰到了他的手指头,也定然会被抓出几个大洞来。
书房并不宽敞,整间房子似乎都已在方老爷的攻势之下,他双爪夹着劲风,已把樊不凡逼到了角落,就在他已准备克敌制胜的时候,樊不凡竟不可思议地跃了起来,跃过了他的头顶,跃上了书房的天花板,就像一只风筝一样紧贴着上面。
樊不凡微笑地俯视着方老爷,轻轻道:“您这不是在过几手,而是在下死手啊。”
“罢了罢了。”方老爷看着头顶上的樊不凡,无可奈何道:“我方才的确想杀了你,再把外面那两个姑娘也一起杀了的,可现在看来,杀你着实不容易。”
樊不凡轻轻飘落下地,打开折扇道:“小凝偷你的钱袋固然不对,可现在樊某已把它还回来了,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方老爷忽然冷冷地盯着樊不凡,声音低沉得可怕:“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个钱袋的秘密?”
樊不凡摇摇头,“真不知道,金枪李、铁戟候还有李鬼都死了。”
方老爷仔细观察着樊不凡的表情,又问道:“他们真的都死了?是你杀了他们?”
樊不凡顿了顿,道:“真的死了,杀人的是我,他们也的确该死。”
方老爷点了点头,慢慢坐到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桌上那个杏黄色,绣着荷花的钱袋很久,最后长叹道:“既然如此,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吧。”
樊不凡立刻道:“如有不便,方老爷也无须勉强。”
方老爷却瞪着他道:“事已至此,阁下不想听,老夫还非得说不可。”
樊不凡笑了笑:“那在下就洗耳恭听了。”
“从哪里说起呢?”
方老爷的声音忽然间已变得说不出的神秘与奇特,犹如梦中的嘀嘀细语。
“一百多年前,一件神奇可怕的暗器横空出世,一石激起千层浪,据说它启动发射时,银弹爆射而出,浩如星海,其光芒,可照耀天地,夜里发射,光辉如同白昼。”
“星罗簧!你说的可是传说中的暗器之王‘星罗簧’!?”
“不错,暗器之王‘星罗簧’,传说总是神秘而美丽的,可它的恐怖却根本没有人能了解,拥有了它,就拥有了世上最高明神奇的武器,就能获得生杀予夺的权力,即使它在一个普通人手里,也可瞬间击毙绝顶高手,倘若它在有能力的人手中呢?那又将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所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正是这个道理,因为恐惧与嫉妒,当年的武林同道结成联盟,最终将‘冷面神匠’,这位花了二十年时间研究设计,让‘星罗簧’横空出世的神匠处于极刑,而他手中那枚唯一的‘星罗簧’也被众人投入烘炉中,烧了整整七七十九天完全化为了铁水。至此,这件辉煌神秘的武器终归于传说。”
“原来如此,可这件事又跟你的钱袋有什么关系?在下不明白。”
“请听我慢慢道来,当年‘冷面神匠’被杀,‘星罗簧’被毁后,人们便以为这件暗器从此失传了,可我祖父却在无意间得到了一张‘冷面神匠’的手稿,那张羊皮纸上竟然图文并茂地记录了暗器之王‘星罗簧’的制作方法,我祖父被这人类智慧的结晶震撼的不能言语,虽深知它的危险,但仍不忍将其毁掉,便偷偷保存了下来,他死前把这张制住图纸传给了我父亲,而我父亲死前便将它传给了我,我也明了它的重要性,便把它缝进了这个钱袋里,你现在应该听明白了吧?”
“那太原金枪李、武陵铁戟候和双刀李鬼呢?他们也知道这个秘密?”
“当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祖父得到并偷偷保存了‘星罗簧’的图纸,金枪李、铁戟候、李鬼应该就是那些人的后人,所以他们三人才会费尽心思地接近我。”
樊不凡不禁感慨道:“不料一个小插曲竟牵扯出一段武林旧事和一个惊天秘密,不知方老爷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在下呢?”
方老爷神情严肃,语气认真,一字字道:“因为我想把这个钱袋送给你。”
樊不凡吃了一惊,“不开玩笑?”
方老爷点头,“我听说过你的名头,也见识过你本事,它在你身上总比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安全得多。”
樊不凡谨慎起来,狡黠笑道:“你这个东西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方老爷也笑得狡黠,“如果是福,也是你的缘分,倘若是祸,你又怎忍心把这祸根留在我这个孤独无助的老头子身上呢?”
樊不凡只觉得他不是一个老头子,而是一条老狐狸。
方老爷把他的钱袋慢慢递到樊不凡面前,忽又问道:“樊不凡,告诉我,你是好人么?”
樊不凡慢慢接过这个藏有惊天秘密的钱袋,也严肃道:“毫无疑问,我是的。”
“好了,事情就是这样,当我决定把它送给你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如果有一天,你用它来祸乱天下,我也无话可说。”
昏暗的书房,方老爷坐在椅子上,叹息道:“我已经老了,而你还年轻,不会永远待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的,我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你现在可以走了,如果以后遇见了我女儿,记得让她回来看看我。”
“好的。”樊不凡打开房门,慢慢走了出去。
方府院落里,满园春色。而这时,天地间下起了丝丝细雨,春雨如丝,也如诗。
樊不凡轻摇折扇,欣赏着这满园春色,如诗细雨。“樊不凡,你准备去哪里了?”小凝立在他身畔,轻声问。
樊不凡淡笑道:“我或许会去江南,或许会去北方,总之,总有可以去的地方。”
小凝忽然拉起他的手臂,春风般地笑道:“不管你去哪,我都跟你一起去,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你不能跟着我。”樊不凡道:“我跟你说句实话,只要我走出这个小镇,就会有无数的麻烦与危险,这样的旅途不是你想要的。”
小凝闪了闪美丽的大眼睛,笑道:“我早已知道,人的一生,既没有想象中美好,但也没那么坏,跟着你也不坏对么?”
“生活虽不好,但也不坏。”樊不凡念着着这句话,点了点头。而这时,宫婷已轻轻地走了,走出了方府,走到了清冷的街道上。
樊不凡和小凝慢慢跟在她身后。宫婷回头看他们,“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她问。
樊不凡道:“婷姑娘现在不想杀在下了?”
宫婷道:“我知道自己杀不了你的,又何必再浪费时间?”
樊不凡道:“如果你想去杀别人,还不如杀我,至少你已对我有所了解,跟在我身边总会找到机会的,最重要的是,杀我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对不对?”
宫婷奇怪地看着樊不凡,看了很久很久,然后道:“好,我跟着你,只希望你不要疏忽大意才好。”
樊不凡笑了。小凝只觉得他们是两个奇怪的人,你要杀他,还要提醒他,而他明知她是来杀他的,却还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现在可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做一个杀手了么?”樊不凡问宫婷,宫婷冷漠的脸孔忽然流露一丝伤感,“因为我爱上了一个杀手,可他却告诉我杀手是没有感情的,更何况他是天地间最好的杀手,所以我也要做杀手,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樊不凡轻声笑了笑,道:“冬雷雨、夏冰霜,魅惑叶姬、飞剑阿萧,传说中的四大杀手,我想你说的人是杀手无情、快剑如飞的杀手‘萧’。”
宫婷道:“我只有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他才会看我一眼。”
樊不凡道:“冬雷雨、夏冰霜,,天涯结伴,十年来形影不离,杀人红尘中,脱身白刃里,从未失手,你也想跟他们一样?”
宫婷苦涩地笑了笑,道:“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他呢?”
春阳从云雾见露了出来,樊不凡也笑如春阳,走到宫婷身畔道:“你现在还得跟着我呢,只有杀了我你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那时你就可以去找那位天底下最好的杀手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呢?”
樊不凡道:“天大地大,四海为家。”生活何来方向?纵然梦想如天,青山依旧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