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肩上背着的小药箱,摊开,那是二十来根细针,粗细长短各有讲究。他看着榻上凰珏不安地皱眉。
悄然勾起薄唇,取下最粗的一根针,朝她的头上扎了去,“让你不如我意,定要让你不好过。”
凰珏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嘴唇咬得发白,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舒缓的表情,似乎已经没了之前的苦痛。
她舒服了,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伸手,又在她的身上扎了好几针,瞧着她再次难过地皱眉,他笑得奸诈,“敢蔑视我子画医术的人,二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个,哼!疼你个十来天,看你还敢不敢小瞧我!”
今日他在临安河边歇息,蓦地从河里钻出个小子来,他行医多年,自是只一瞧,便知此人是个假小子。看她双颊陀红,目光飘忽不定有朦胧色,气喘不匀,就晓得是个带病的,不待走近,便是一股酒气。早就听说有一种人不能喝酒,喝酒便犯病,直到今日他才算是亲眼一见,而且她犯病的特征也确实特殊了些,似是醉酒又似发烧,还带着些癫狂,看似严重,却不危及性命,只是不好受是一定的。
他当时一见便来了兴致,秉着‘路遇小白鼠,一只不放走’理念,他颇为慈悲地拦住了想离开的凰珏,可这混子居然不领情,极为轻蔑地把他踹进了河里,然后嚣张地离开了。
这口气如果不出出,他还叫子画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一片慈悲之心被她糟践,实在是太令人气愤。刷刷地拔出五根最粗的针来,在她的周身连扎了十来下。
“呵!再叫你全身酸痛个十来天,看你嚣张到哪儿去!”
子画气解了,本想就这样离开,又怕她不知道是他在惩罚她的无礼。于是絮絮叨叨写下三大篇书信,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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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珏是被疼醒的,前一日发生的事情她大都给忘了,只模糊地记得与李彦出去喝酒,以及夜里李彦来看她的事,其他都没有印象。捂着欲裂的头,全身酸软得厉害。看来酒虽是个好东西,但后遗症却太让人难受了些。
集合的号角昂扬地响起,她这才发现时辰已经不早,匆匆套上衣衫,简单地竖起长发,准备出去。也就此时,她发现了压在碗下的书信,因外面的号角声越发急促,她来不及细看,只晃了一眼,满满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还大部分是她不认识的生僻字,顿时没了细瞧的耐性。拿起随意一丢,就扔进了旁边那一篓子的换洗衣衫里面。
转身,急忙赶了出去。
整整齐齐的队伍已经站好,在晨光未起,寒风做伴的清晨,清冷的气息完全被磅礴的士气给掩盖,浩浩荡荡一大片。凰珏未走近,就被这氛围感染,只觉胸口一股浩然之气。这就是她爹爹的队伍,她们楚国的好战士!
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感慨。
“站住!”叫住她的人,身高九尺,壮似熊虎,面黑如炭,是个生面孔。从他的外形看,看得出是个不好惹的人。
凰珏直直地站在原地,不吭声。
那人几步走了过来,声如洪钟,震得她的耳朵一颤一颤的疼,“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行军打仗,只一刹那的功夫,便可让你人头落地!去!罚你绕场跑十圈,一炷香后未到这里,你便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不少人注意到这里,担忧者有,幸灾乐祸的,也有。
凰珏知晓她本没有来迟,但目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新兵,并不适合与眼前这个上级理论。只得应了声,就乖乖地去罚跑。
幸得太阳还未升起,虽身子极为不适,但十圈对于她来说还是很轻松的事情。待她再次面对哪个如同熊虎的人时,那人似有些意外她脸上滴汗未出。
“归队吧。”
回到队伍里,李彦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道,“那人名叫顾峰,是个副将,刚从边疆调回来帮忙训练新兵,可据我打听,貌似除此外,还想在新兵之中挑选一部分精英人才带走,至于带去哪里,我就不清楚了。这顾峰可是个厉害角色,今日你一下就撞他枪口上,日后可要小心才是。”
听他这般说,凰珏惊诧地看了那顾峰一眼,正巧,顾峰的视线恰落了过来,四目相对,各有深意。但很快,两人就各自偏离了目光。
“肃静!”走至高台上的,是林副将,他一开口,原本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都安静了下来,“你们在这里已经训练了些日子,今日,便是决定你们归属什么营队的时候,至于如何分,凭什么分,老规矩,比试。现在,新兵出列!”
凰珏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李彦,故意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入伍六年居然还是一个小小步兵,真是本事。”不理会他咬牙切齿,她随着新兵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队伍。
军营之中,分为屯骑、步兵、越骑、虎贲、射声五个营队,本没有高低之分,但实力相差巨大,待遇也是各有不同,慢慢地在人们心里就有了高低。
出了队伍,她环顾四周,今年的新兵大约两千来人,年纪参差不齐,上至四十来岁,下至十五六岁,她算是其中年纪偏小的了。
他们被分作了三组,一组比骑射,一组比近战,另一组比骑战。分出胜负来后,每组的比试内容再与其他组更换,以至于每个人至少把每一种都比一次。选出优秀者且最最擅长的,归入该种营队。
从初阳刚起,比至夕日昏昏,还有大半没有比试完。凰珏轻松胜了两场,准备等待其他人的比试结束,然后进入最后一场。就在这时候,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凰珏随着目光望过去,那是一双探究的眼睛。
对于顾峰时不时就望过来的举动,凰珏暗自决定,下一场还是输了吧。省得这顾峰老是如同看猎物般看她,让她浑身的不自在。
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悄悄地溜回自己的营帐去躺一会儿。就她离开的这空当,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走上了比试台。如果她知晓后来会发生的事,怕是早早地就收拾东西,逃离了这个军营,哪会惹来后来的那么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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