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族里的长老拉去云家祠堂跪着了。”净愁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凮曦的表情,见她似乎对凮蔓被罚跪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生气的样子才放下心。凮曦在一众皇子皇女中本就是最受先皇宠爱的,爱屋及乌凮蔓也是被娇惯大的,凮曦的父君原本就更疼宠的是这个幺子,凮曦从小听从父亲的命令,处处护着凮蔓,才养成了他无所畏惧横冲直撞的性格。
虽然心疼凮蔓,但若是当凮曦因此迁怒云家,那是万万不可的,于是净愁又慢慢的补充道:“净月已经去族里为他游说了,毕竟是云家嫡长子,现如今的皇后,任谁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的。”
“无邪。”凮曦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片刻后低声给他吩咐了几句。她总觉得净愁漏掉来些什么,或者说是净愁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来些。
毕竟是自己的家族,一向冷静理智聪慧的她却因为身在局中而看不出这些九曲回肠路。
无邪退下后,净愁的表情明显不一样了,她缓缓靠近凮曦,伸出手拍了拍凮曦翻越院墙时沾上的泥土,目光显得十分眷恋。
“你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这么久没见你,总是担心你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路上会不会出什么麻烦,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给我,害得我可真是茶饭不思。”净愁的话,让凮曦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朝旁边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净愁,双手摸了摸手臂,感觉汗毛直竖:“你出什么幺蛾子了?说这种话吓我!”这云净愁整体私底下对自己是明嘲暗讽,基本上是本着绝对不给自己好脸色的原则,这回是怎么回事。
净愁似乎猛的一振,再定睛看了看凮曦,无力的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你……”
“你把我误认做蔓儿了?”别的不说,蔓儿倒是和自己有五成像,看来这云净愁并非如她所说的一般对蔓儿无心,相反,说不定已经是情深根种了,那么这问题恐怕是出在蔓儿身上。想到这里凮曦拧紧眉头,这个凮蔓可真不让自己省心。
回过神来的净愁,定定的看着凮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慢慢地开口:“曦,我其实……”
凮曦却了然的点点头,一副我全部都知道的样子,拍了拍净愁的肩膀:“好了,你想说什么我也都知道。不就是其实你是喜欢蔓儿的,却碍于之前原本是约定好的形势所迫,现在又不好意思开口,这你和蔓儿,我都是知道的,说实话,将蔓儿交给你,我更放心。来历不明的女人,让她靠边站。”
“曦,我不是……”净愁蹙起眉认真的辩驳。
凮曦却不等她把话说完,自顾自的说起来:“你这个人,我还不了解你越是喜欢越是装作讨厌。就比如说我,明明你很中意我这个知己,偏偏整天一副看不上我的样子,对我吆五喝六的。”凮曦这可是说得大实话,净愁这个人,总是不愿意表示自己的喜欢,越喜欢的东西,越不好意思说,还要装出一副讨厌的样子。
可是那边净愁却被逼急了,她猛的大声喊道:“曦,你怎么就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凮曦的唇瓣微张,呆滞的看着净愁,而净愁那边整个人涨红了脸,看着凮曦的双眸闪现着一抹羞恼。
凮曦抿了抿唇干笑两声:“净愁,你莫不是在拿我开玩笑,这玩笑也挺有趣的。哈哈。”敷衍到极致的傻笑,却让净愁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轻抿着下唇,紧握着双拳微微颤抖着,望着凮曦的眼神带着一丝幽怨,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便是这般糟践我的感情的?你知道为了说出这句话我究竟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究竟喜欢你喜欢了多少年?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那么努力究竟是为了谁?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玩笑!谁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了!”
看着净愁额上的青筋凸显,整张脸因为气愤胀得通红,她白皙俊俏的鹅蛋脸此刻却显得那么的狰狞,眉宇间尽是愤恨:“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个男子?或者,为什么我不是一个男子?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偏偏让你我皆为女子。”
凮曦垂下眼帘,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叹道:“净愁,纵使你是一个男子,我一直会视你为知己,却无法爱上你。我没有爱上你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女子,而是因为我不爱你。我若是爱上你,是不会在意,就如同你一般,你不是也没有因为我的性别而不爱吗?”
“你不爱我?”净愁无力的重复道,眼神中带着一些憔悴和迷茫。
“原本就不是两情相悦,所以,我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无关性别,只关本身。”凮曦伸手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净愁:“我们还是朋友,是知己,不是吗?净愁,我一直很感谢你,带给我生命中最宝贵的友情。不过,很抱歉无法回应你这份特殊的感情。”
“不必了。”净愁无力地推开了凮曦的手:“我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抱什么希望,你能果断拒绝我,就已经很好了。我该谢谢你没有讽刺我,轻视我,鄙夷我。”
凮曦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净愁,我是那么珍惜和你的这份情谊。”说着,她紧握住净愁的手,一双凤眸中充斥着鼓励。
净愁对上凮曦的双眸,慢慢的微笑起来,她有些感动的拥住来凮曦:“曦,真的谢谢你。”顿了片刻又道:“做了我这么多年的朋友。”
“彼此彼此。”拍了拍净愁的肩膀,凮曦笑了起来。
“蔓儿那边净月去处理,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净月还是要注意。”净愁并不知道当年净月的那些精心设计,只知道他为了夺权什么都干,虽然碍于他作为云家嫡长子终身不得嫁娶这点挺让人可怜,但对于帝王来说,净愁觉得云净月的野心还是需要戒备。
凮曦听了抿了抿唇没有做声,片刻后她微微蹙起眉:“你觉得只是这点小事就让族里对你的族长之位起了争议,难道这个事情本身不存在问题吗?”
听了这话,净愁的瞳孔一缩,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妙的事情,她咬紧了下唇,吞了吞口水,喉头一动:“难道?”
凮曦眯起眼睛,声音冷了下来:“你的能力倒是让我越来越失望了,一个小小的云家都管不好,还如何来做我的左膀右臂?”
“臣知错。”净愁单膝跪地,垂头施礼。
凮曦摆了摆手:“算了,这也是怪朕,朝中还没有安定下来,却因为私事擅自离京,现在也只能希望还没有铸成大错。”
净愁迅速站起身,拱手道:“陛下这件事先交给微臣来办,今天是我云家的人,还是交给我来处理,也算是清扫门户,我这个家主这几年行事手段温和了一些,倒真是让他们小看了去。”
看着一副自信满满的净愁,凮曦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朕认识的那个云家家主嘛!好,朕在这里静候佳音了,时间不早了,我现在他也在你这里容易打草惊蛇,我暂时就先不回宫了,等事情有了结果,再出来也不迟,而且暗地里行动也更方便一些。”
“那陛下路上小心,微臣就不送您了。”净愁给凮曦行礼道别后才侧过头看着旁边的无邪嘱咐道:“好好照顾陛下。”
“是,这是卑职的本分。”无邪也施礼告别。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有些微微发亮,凮曦倒头便睡,自从怀孕以后似乎比以前嗜睡了许多。
再醒来时,无邪正令小二去热菜。
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凮曦打了个哈欠问道:“无邪,什么时候了?”
“师傅,已经过了晌午了。”无邪给凮曦递上洁面的巾帕,前几日在野外,司鹤把师傅照顾的很好,还说自己不如他,今天自己特意给司鹤安排了一大堆活儿,就是为了自己来伺候师傅,就算比自己年长,还不是个蠢蛋,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净愁那边有消息了吗?”擦过脸稍微清醒了一些,凮曦便开始问起正事。
“还没有。”无邪拿出衣服为凮曦更衣:“云家虽然也迁到了出云,可毕竟是在城郊,这来来回回的也需要时间。”
“好,一有消息立刻给我通知。”凮曦坐在床上,无邪为她套上靴子,穿戴好后,她才笑道:“给我说实话,司鹤被你弄哪儿了?”司鹤那个大叔其实是个挺单纯的人,被自己叫来以后,事事都挺依赖自己的,如果没什么事,也不会不在自己跟前伺候着,况且他照顾人很有一手儿呢!
“师傅,你看你说得这是哪儿的话,我还能把他那么大的人藏起来?”无邪拿出一贯的手法,摆出一张无辜的脸,靠着凮曦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