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赶来的时候,显然累的不轻不停的喘气。
姬云裳抬眼看去,“嬷嬷,今日流光怎到现在还未休息?”她的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
“回小姐,少爷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今日霓裳园发生的事,所以直接跑了过来,老奴……”姬云裳招手,让柳嬷嬷停下来。
“流光,你该回去休息了,不可胡闹。”姬云裳严厉的说道,对流光各种卖萌视而不见。
“姐姐~今晚流光就在姐姐这里睡好不好?自从流光有了自己的院子,姐姐就没和流光一起睡过觉了。”流光拉着云裳的衣袖说道。
云裳眉头轻皱,虽是不忍心看见流光失望,但是。
“流光,这个不可以,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已经六岁了,到了启蒙之龄,即使你是我弟弟,也不行!”姬云裳脸色未变道。
“姐姐~就一晚啦~一晚,姐姐拜托拜托。”流光双手合十,不停的做辑。
终究是抵不过弟弟的这副模样,她伸手捏了捏流光的小脸蛋。
“行,今晚你就睡这儿,仅此一次!”姬云裳摇头失笑。
遂将视线移到许嬷嬷等人的身上,“好了,忙了一天了,嬷嬷你们也都去休息吧。”
夜深,寂静无声。
丞相府书房,黑衣蒙面人站在下首,姬文负手而立。
“那边如何了?”低沉的声音响起。
黑衣人恭敬的拱手。
“主子,他们似乎对小姐的事情还不清楚,所以并没有什么动作。”
话落,久久无声。
良久,一声叹息响起。
“今日之事,希望我做的都是对的。”姬文说着,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的无奈。
“若是,让那些人知晓了,裳儿这些年所受的苦……当真是白受了。”
“主子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小姐,我想小姐日后若是知道事情的原委,定会明白主子的苦楚。”黑衣人说道。
“但愿如此吧,若不是刘氏他们欺裳儿如此,我也不会这么早的暴露裳儿……唉……”
“主子,依今日来看,小姐是设了一个套让所有人往里面钻,属下觉得,小姐这些年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小姐也应当是察觉到了一些,今日……怕也是被欺的紧了。”
姬文没有答话。
“唉……”
低低的叹息,最终融入夜色中。
良久,无人说话。
直到天色微微泛亮,姬文才抬起手,“你下去吧,让莫问日后守着小姐,再让墨玉守着小少爷,去吧。”
“是!”黑衣人对着姬文拱手,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嬅儿,裳儿,没有真的疏远我……真好啊。”
鉴于前晚上发生的事情,霓裳园的人自然是不敢再松散怠慢。
一大早,霓裳园就忙开了。那边老夫人又派人送来才上过漆不久的新家具。
听见许嬷嬷来禀报的时候,姬云裳正在给流光穿衣服。听见许嬷嬷描述的。
低声一笑,“估计老夫人的快要恨死我们,如果不错,那批家具怕是老夫人正准备换下的沉香木。”
许嬷嬷微微一惊,“小姐倒是猜的准,的确是沉香木。”
呵……在心中,姬云裳低低一笑。还记得上一世,自己可没这个待遇,就因为家宴的时候,不小心将老太太的新家具划出一道划痕,而被罚跪在花园两个时辰,回去之后就病倒了。
这一世,哪曾想到,这害过自己的家具倒是到自己这个地方来了。
“好了,下去吧。”给流光整理好衣服,姬云裳将人交给了柳嬷嬷。
阳光微微有些晃眼,姬云裳伸手挡住,透过手指缝,不由想到:重生后的第二日,真是个好天气。
莞尔一笑,姬云裳开始收拾自己。
霓裳园的收拾了,姬流光的流光园自然也得换。
虽说,明面上刘氏不敢向苛刻姬云裳那样对待嫡长子,但是暗地里,刘氏还是没少作死。
流光园中的家具虽然看上去不旧,却也是刘氏用过以后重新上漆的。
包括每日的膳食,比姬云裳的好不到哪里去。
老夫人重新掌管中馈,怎么可能不做出个样子来。
当即也只能忍痛将备用的一套沉香木的家具置办了进去。
“碰!”桌子上的东西全部被扫到地下,碎了一地。
“这个姬文!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老太太气愤的浑身都在颤抖,脑海中仿佛还在停留。
拼命的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但,想到昨夜姬文所说的话,老太太心中就是气闷的很。
“当真和他当年那个爹一个模样!”
“老夫人……”边上的杜嬷嬷欲言又止,转身让战战兢兢的丫鬟们都下去。
这才开口劝慰,“老夫人,现如今,老爷也许是被刘氏气昏了头,才如此那般对老夫人说话。老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平日对您虽然说不上热络,却也从来不曾抵兑过您。”
顿了顿,杜嬷嬷向老夫人靠近了一些。
“老爷这些年虽然不曾表现出在乎大小姐和大少爷的意思,但,终究是亲身骨肉,刘氏的做法,就相当于打了老爷的脸,老爷又怎能不生气?”
“说句不好听的,刘氏对于老爷来说,那就是一只可要可不要的狗,然后大小姐和大少爷,却是老爷身上的一块肉,两者高低瞬间见分晓。”
“哼!那也是她刘氏做错了事,凭什么由我来受气!”想起昨夜姬文那淡淡一撇中的警告,想起那白玉的玉光章,老夫人就觉得心闷的难受。
“老夫人,如今您就先看开一些,中馈如今是您在执掌,只能先让老爷满意了,日后的事情,才好说。”杜嬷嬷语重心长的慢慢劝慰。
一番劝说过后,老夫人纵是再不甘,也得先放在肚子里。
然而,有的人却并非如此知趣。
“啊啊啊!出去!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姬云雪一把推开面前的早膳。
“小姐,你……”
“什么都不要说,都给我出去!”姬云雪捂着耳朵,一副什么都不想听的模样,见此众丫鬟连忙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小姐,可否听如画一言。”如画并没有随着众丫鬟一起出去,而是现在一旁,神情自若。
姬云雪缓缓抬头,“你说。”
“现在小姐,在这里生气也是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让夫人尽快康复,然后将中馈之权从老夫人手中要回来。”
“说的好听!如画你告诉我,母亲那样的伤要怎么才能好起来?那么严重!你当我瞎了眼么!”
“小姐,你……”
“行了,你也别说其他的,给我想个办法,我要收拾姬云裳!”平复了下情绪,想起昨夜姬云裳面无表情的那一瞬间的事。
语气带着些阴沉。
“小姐……可!”如画闻言,有些担忧的想要劝阻。
如今大小姐正是受宠时,若是这个时候出事,首当其冲的便是二小姐,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如画微微有些恨铁不成钢。
“赶紧给我想办法!”姬云雪恼怒的向着如画吼道。
她只要一想到昨日父亲给姬云裳的那个玉光章她就止不住的想要发狂!
凭什么要给姬云裳!她姬云雪哪里不如她吗!当真气人!
“小姐,若是真想收拾大小姐的话,奴婢现下倒是有一记,只是,如今关头,小姐真的想了吗?”如画担忧道。
“如画!你的废话何时变得如此之多了!”姬云雪不耐烦的打断如画的话,眼眸闪过一道厉色。
“我让你说你便说!出了事我来担着!这些年那贱人不在爹爹面前露面,我在爹爹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闻言,如画身子一颤,没敢说话,只是心中想的却是昨日见着老爷对大小姐那副慈爱的模样,分明是在二小姐身上不曾看见过的。
也只是二小姐没看见罢了,他们这些做丫鬟的昨日是看得分明的。
不过,这些被她没敢说出来,看见二小姐停了嘴,这才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这才附耳过去:
“小姐…………”
两人谈的极为认真,并没有看见窗边闪过的一道黑影。
这边,姬云裳正带着姬流光在花园亭子中弹琴。
琴声悠扬,如高山,如流水,潺潺铮铮。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极轻,一听便知是有武功者。
云裳素手抚琴,那样的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威风,那样的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那样的清寒高贵,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瑟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瑟音激扬,时而琴音空蒙……琴与瑟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大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
来人的脚步渐渐停下,似乎正在倾听这美妙的琴音。
“铮!”一个尾音落下,姬云裳停了了拨动琴弦的手,抬眼向着脚步声望去。
早在前世,流光的死,便让她心生警惕,耳目之力亦是经过自己的训练提高许多。
妙语他们不曾听见,但是不代表姬云裳不曾听见,她淡淡的掀起眼帘,透过亭子的纱帘,不远处的竹林,一男子如青松挺立的站在那处。
由于纱帘的遮挡,姬云裳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一个不凡的男子,似乎带着一个白玉的面具。
本以为是找爹爹的,先前便没怎么注意,但这男子此刻竟是向着亭子走来。妙语连珠已经看见来人,纷纷出了纱帘挡住路口。
“这位公子,想来是找我家老爷有事相商,老爷如今在前院书房,奴婢带公子去如何。”妙语站在男子面前恭敬地道。
男子仿若没有听见似得,只是看着纱帘中的姬云裳一时间并未出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