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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危殆(一)

清明节快乐~某人生日快乐~

萧懿所率的义军终于在崔慧景陷入困境之时开始发动总攻,从四面往建康城内施加压力。而此时的崔军兵卒们业已军心涣散,东府、石头很快被义军重新占领,台城内部则在更早些时候已经悬上了皇齐的旗帜,以迎接义军本阵的到来。

春意深深。

轻风一卷,便有樟树叶子沙沙落下,此刻建康城中的大街小巷上竟有些萧瑟的滋味。

崔慧景最后摩挲了一遍木质牌位,而后起身披甲戴盔准备出发。

“父亲!此事万万不可!”闻讯赶来的崔觉一个箭步上前,将双手展开挡在崔慧景面前,“难道父亲已经将起兵前的誓词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崔慧景轻轻摆首:“今时已不同于往日,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挽回败局罢了。”

崔觉眉目间顿闪凛冽之气,沉着脸道:“莫非,父亲此举能挽回些什么吗?”

崔慧景没有作答。

“让开。”崔慧景将手中的长矛向前一甩,矛尖便抵在了崔觉的喉间。

“父亲!”

“莫非你也想同那崔恭祖一样忤逆我?”锋利的矛尖上缠绕着肃杀的寒意,随着崔慧景的话语一同猛地扎进崔觉的心窝。

崔觉原本平展开的双手缓缓垂下,在腰间的刀柄周围徘徊了几秒,便又颤颤地挪开去。

“孩儿不敢。”

崔慧景握着长矛的右臂肌肉并无松懈,紧紧地绷直着:“退下。”

崔觉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向旁侧退了几步,而后失了神似地杵在原地,静静地目送自己所敬爱的父亲远去的背影,直至消逝。

“父亲,变了……”崔觉顿觉无力地倚在雕龙大柱上,喃喃自语。

※※※

“子云大哥!”

陈庆之闻声,立刻条件反射地双肩一震。

“子云大哥子云大哥!”朱雀踏着轻盈的步子蹦跶进屋,像是一只花喜鹊般朝着陈庆之扑棱而来。

正站在陈庆之身旁说话的萧浩蹙了蹙眉,立马闪身躲开,让身后的两只大元宝轱辘轱辘滚到角落里。

“朱雀!”陈庆之哭笑不得地摊在地上,“你又压着我的腰了。”

“啊。”朱雀慌忙跳起,拍拍屁股手忙脚乱地去拽陈庆之,嘴里轻声嘀咕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望着朱雀因为羞怯而臊得红扑扑的脸蛋,陈庆之突然间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萧浩睨了两人一眼,扭头道:“疯丫头,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本姑娘方才听说义军入城了。”朱雀即刻缓过神来,双手插腰道,“所以特地来通知你……呃……们的。”

“是吗?”萧浩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眼神却不自觉地同陈庆之的对撞在一起。

“不愧是子贤的父亲啊。”陈庆之叹佩一声,却见萧浩径直出了门。

“那个笨蛋要去哪里?”朱雀耸耸肩,狐疑地问陈庆之。

“屋顶吧。”陈庆之答。

“去那里做什么?春qing寄游儿?嘿嘿。”

“……散心吧。”

“哼,”朱雀乌黑的眸子轱辘一转,嘟起桃花小嘴道,“还不是因为嫉妒我和子云大哥……”

“……”陈庆之长叹一口,嘴角扬起一丝温和的笑意,而后敲敲朱雀的小脑袋,“你呀,就不能说些好话吗……”

萧浩在老地方老位置躺下,然后定定地仰面望着天空。

今天的云彩有些奇怪,沉沉地垂在水蓝色的天幕中,纹丝不动。

或许这几天又要稀稀落落地下一阵雨了吧。

萧浩替自己作出了一个得理的解释,便又开始将思绪放纵于空旷的天际中。

不远处隐隐地传来了战马嘶啼声。或许,在这队兵马阵后,有一位萧浩极为熟悉的武人正神色凝重地朝此方眺望吧。

义军入城,这便意味着自己离父亲越来越近。

萧浩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自己急切地想要同父亲见面,心中,却尚留有一些扎得密实的心结还未解开。

他将右手掌覆在眼眸之上,透过指尖的缝隙向天空望去。那水蓝的色彩竟然变得分外鲜艳明亮。

有些事物便是这样,越是希望看清它的全貌,便越是难以触摸到它的里面。若静下心来且观一斑,有的时候却反而能够得到更为直观的感受。

萧浩默默闭上了双眼,凝神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趋于平缓,意识逐渐沉入水底……

忽然有一阵嘈杂声将萧浩惊醒。爬起来一看,府邸外墙竟里外围了三层持着铁器的兵卒。

“莫非是父亲?”萧浩心中一怔,再揉揉眼睛仔细观察那群人,他竟然发现了崔慧景的踪影。

“难道!”萧浩的脑海中忽然跳出了一个极为糟糕的想法,急急翻身下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中厅。

陈庆之和朱雀正在中厅说笑着,却突然冲进一群来势汹汹的兵卒来,着实将两人吓了一跳。

“你就是萧懿的儿子?”为首的那个壮汉走到陈庆之面前,将长矛对着他秀灵的鼻尖,淡淡问道。

陈庆之先是一阵莫名,而后紧了紧眉头慢慢站起身来,而对方的长矛也始终同他的鼻尖保持平行。

“喂喂喂。你们又是谁?”朱雀同样感到莫名其妙,两三步上前想要去扳开壮汉紧握长矛的右臂,却被壮汉一个肘击撞到了地上。

“朱雀!”

“吾姓崔名慧景。”壮汉再次将矛尖对准陈庆之,“这下你们满意了吧?萧子贤?”

“原来是崔将军哪。”陈庆之暗暗咽了下口水,而后淡定地在唇间绽开一抹浅笑,“将军以利器指着子贤,这让后辈如何同崔将军作揖行礼呢?”

朱雀闻言一惊,粉唇微张,片刻后又轻轻合上。

陈庆之温柔地一笑,朝朱雀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哼。”崔慧景的鼻腔中发出沉闷的一声,将平端着的长矛轻轻放下。

“将军带了好些兵卒登门到访,不知所为何事?”陈庆之佯装理了理领口,让自己有些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

“我想请公子做一回本将军的人质,”崔慧景冷冷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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