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乃是最危险的陷阱】
葫县驿丞的旅店被衙役搜查,只过了半个时辰,就传到了孟庆唯耳中,收到孟六的禀报,孟庆唯登时就被气的七窍生烟,立刻派人将此事告知齐木。
但是等了数天,范雷才登门拜访,并且绝口不提齐木的想法。
结果说着说着,孟庆唯就把书桌踢了出去
“看看,这就是齐兄除恶不尽的结果,现在那个花架子居然敢对我们的人动手了!”
听到客厅内的怒喝,孟府的下人都吓的不敢出声,孟庆唯平时颇为讲究养气功夫,何从在客人面前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范雷脸色有些难看,孟庆唯这个怒火与其说是被县令气的,倒不如说是演给他看的。
自改土归流之后,孟庆唯心心念念的就是当上县令,虽然因为非进士出身,散官、品阶暂时上不去,但只要实职拿到手,这些都是迟早的。
可齐木就是不肯支持孟庆唯争夺葫县正堂之位,甚至乐于见到葫县县令落入一个外来户之手。
孟庆唯一直对此怀恨在心,今天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赞府请息怒,越是如此,我们越应该精诚合作,既然这花架子找死,咱们也不妨让他如愿以偿。”范雷一脸严肃,口气确实非常傲慢。
“正如我家老爷所言,此次争地之事还需赞府为葫县乡绅做主。”
齐府想吃掉华西村,在衙属之中已公开的秘密了。
虽然齐木多次向孟庆唯抛媚眼,示意两人联手压榨,但孟庆唯却装聋作哑,等于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所以驿丞被抓,齐木也有样学样,晾了孟庆唯几天,才命范雷登门拜访。
齐木没亲自来,范雷不过是个传话人而已,而且范雷还是打着为乡绅请命的旗号上门拜访,让想利用此事发作的孟庆唯,无法把齐木捆在自己的战车上。
“作为朝廷命官,本官自然要为乡贤请命,只是那正堂尸位素餐,多为流民庇护,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本官也是自有苦衷的啊。”
孟庆唯装出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眼睛却不看范雷,反而转向另一个方向,看着孟六带着家仆把桌子摆回原位。
“我家老爷说赞府为国为民,乃是国之栋梁,之后必与众乡绅为赞府请愿,让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必定过不了一年以后的朝廷大考,还请赞府当仁不让。”
打了半天机锋牙后,话终于说到点上了,也没必要说的更透了,孟庆唯要求齐木支持他当县令,,而且齐木答应给钱给人脉,但要在一年以后,而且必须要走大考的路子。
送走范雷后,孟庆唯不由地在客厅里出神。
花晴风到葫县两年,开始还有点胆量敢跟县丞主簿掰掰手腕,可王晨事发后,除了流民村的事外,就躲在乌龟壳里面不肯露头,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直让孟庆唯想整他,却无从下嘴。
至于是流民村本来到是个好突破口,但当时孟庆唯急于摆脱杨氏案的影响,也就没抽出心思来。
等流民村登记造册,他再想出手也就难了,毕竟孟庆唯有官身,不能无视朝廷的籍册。
而齐木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可是之前齐木觉得流民村就像蚊子腿上的肉,得利太少,不愿出力。
但现在养肥了,齐木又开始想摘桃子了,孟庆唯终于也可以借此上位。
“幸亏现在王宁去了州衙,倒方便我行事了”
“花晴风啊花晴风,没想到你辛辛苦苦栽培的政绩,成了我升官的踏脚石,”孟庆唯在客厅得意的喃喃自语:“也罢,等你丢官罢职下狱身死,汝家眷我替你养之。”
孟庆唯是个颇为好色之人,苏雅这等颜色他岂能不眼馋,说实在的孟庆唯针对花晴风,还有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位万种风情呢。
正当孟庆唯在做着美梦的时候,孟六走了进来。
“老爷,县衙的白大哥来了。”
“白米,他来干什么?”孟庆唯仿佛刚刚睡醒一般:“快请。”
白米进来快走几步对着孟庆唯就行礼下拜。
“这是干什么,快起快起。”孟庆唯虚扶一把。
自从孙康被杖毙后,孟庆唯和这帮手下就有了隔阂,总感觉他们不是自己人。
但孟庆唯很清楚心腹的重要性,特别是白米,否则当时两年前他必被王晨所掳,所以杨氏案结束后,孟庆唯就努力修补与这帮手下的关系。
“县太爷请赞府过去一叙,”白米不动声色地说道。
孟庆唯微微一愣,这花架子又玩的哪一处?
“回赞府,是因为银桂树林的命案,太爷难以决断,要衙役来请赞府,小的知道赞府重视此案,便抢着来了。”
听了这样的回答,孟庆唯心中不禁暗道:看来花晴风也知道抓了我的人,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岂不知你的结局已定,现在道歉也晚,不过花晴风乃是优柔寡断之人,此时还心存侥幸,若我现在去与他虚与委蛇一番,让他自以为安全,那么等产业被夺走之时,这蠢货会有何等表情呢?
和苏雅一样,孟庆唯一直瞧不起花晴风,认为自己的智慧能碾压县令,但自杨氏案后,孟庆唯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但此时县令的所作所为,说明县令仍然心存侥幸,那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又重新回来了。
想到这,孟庆唯脸上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很好,很好,本官主官葫县刑狱,人命大案怎能不问,孟六备车!”
这说话的功夫,范雷快马加鞭回了齐府。
“那官迷答应了?”齐木见范雷回来,装作毫不在意地吹着茶水,问道。
“是的老爷,如老爷所料,他只希望老爷助他升任知县。”范雷笔直的站着,恭敬地回道。
齐木的茶杯微微一颤,茶水形成了一圈圈涟漪,然后就回归了原状,齐木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放下杯子。
“其实,让孟庆唯这样熟悉本地事物的人当知县,还真不如花晴风那种怂货好操纵,只是这件事发以后,就跟花晴风撕破了脸,一个恨你入骨的县令,还是早早除之的好。”
顿了顿,齐木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又道。
“但是我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我,至少要花晴风在葫县正堂位置上坐到明年,也不知为何?”
“小的也以为到明年为好,”范雷一屁股坐在齐木所指的凳子上,道:“想必到那时这葫县的局势就有变化了。”
齐木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还要敲打他,你去跟他说吧,告诉他如果不老实点,我夫人就会去请花夫人去上香,然后再送他一顶好帽子。”
言毕,两个人立刻对视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蔑视。
葫县县衙的门房在大门处打着瞌睡,孟六上前踢了他一脚。
“睡什么,没看见我家老爷来了,赶快开门。”
门房睁眼见是县丞来了,也不敢懈怠,赶紧去开大门,与此同时白米趁机凑到孟庆唯身边。
“赞府,府衙那边已经下函了,您半年前不是说……”说到这,白米就停下口用眼睛巴巴地望着孟庆唯。
“你是我的人,这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等明年开春,我就会推荐你去府衙当差,”孟庆唯见门打开了,边往里走边对白米说道:“但是无论到哪里,你都要记住,你是我的人。”
白米落后孟庆唯半步,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一切拜托赞府了。”
走进县衙,孟庆唯感觉气氛有些冷清,不由地奇怪道。
“今天县衙怎么这么冷清呢。”听着大门缓缓关闭的声音,孟庆唯环视四周,却没看到书吏的身影。
孟六闻言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白米就抢答道:“赞府忘记了,今天乃是每五天的休沐日。”
孟六对白米的谄媚颇为不屑,当年为了点钱,打死了老爷的证人,现在见我家老爷得势,又跑来抱大腿。
“呵呵,若不是休沐日,那花架子说不定还不敢请老爷呢,怕丢人。”孟六说完,用眼角瞥了下白米,像是在说,看,我这么回答才是真正的心腹呢。
孟庆唯听了,果然面露得色,随机带着两人进了二堂。
但是他刚刚走进二堂,却看到华庆峰没有像他所料的一般,满脸讨好的来迎接他。
而是身穿公服,端坐公案之上,脸色暗沉,面无表情。
然后孟庆唯就听到县令的声音,闷雷一样像从天边传来。
“孟庆唯,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