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一致后,我们便不紧不慢的前往南河山庄,穷极无聊之时,便想起了第一次到南河山庄的时候,当时急于出发,便想着飞过去,青亦却不知原因的不肯执意要走路,还找借口说不会飞,现在想来,堂堂妖界公主,怎么可能不会飞空遁地之术,再不济也可以御剑飞行,多半是觉得稀奇,想在凡间多逛逛吧。想到这,心里便有些好笑,突然,又有些怅惘——好像许久未看见过青亦了。
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便起身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南无,复又撇过头看向另一边操纵方向的小戈,懒散的问道:“小戈,离南河山庄还有多久了?”小戈低头看着书,另一只手悬在空中,偶尔才抬头辨别方向,反正总体给我的感觉就是悠然自得。听到问话,他才清清嗓子,道:“兄长尚且可以再眯会眼,顶多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了。”
我伸伸懒腰,眯着眼睛看了看远方的赤轮,良久道:“我们是朝食之后出发,现在大概是……巳时;既然快到山庄了,那便不睡了。”坐在云端的小戈闻言笑了笑,便放下了手中的木简,道:“那便与我讲讲话吧……话说,你是如何唤得动祥瑞的,我偶尔也撞见过几次,向它们招手的时候,它们却从来不理会我。”我歪了歪脑袋,试探道:“枢哥哥与我说,云彩亦有灵,每次唤他们的时候态度需要温和友好,或许是这个原因?”
小戈瘪了瘪嘴,难过道:“可我每回也与他们打招呼来着。”我彻底没了言语,静默片刻,才慢吞吞道:“那或许就是……我比较合他们的眼缘了。”如此一说,小戈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毕竟缘分不可强求。
我干笑两声,便熟练地岔开话题。就在云端上这么你言我语的大概晒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小戈便眼尖的看见了南河山庄的一角,如此,便施施然地从祥瑞上爬了下来,临走前,我与小戈都作了个揖,以示感谢之意。唯独南无在旁边半分表示都没有,耸拉着肩膀,笑眯眯的道了声再见,便欲转身离开。被我气急败坏的拉住了,南无一脸疑惑的转头:“何事?”
我正措着辞,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那片祥瑞抖了抖,似乎是在道别,我愣了一下,它便转身离开了。面带笑容的目送着它远去,待它刚刚消失在视线范围的时候,便立马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怒道:“这时候你为何非要展现你特立独行的一面啊混蛋!祥瑞在云朵里面威信很高的,它要是不高兴了,回去说一嘴,咱们以后出门都御剑飞啊?”
南无无辜的笑笑:“有何不可?你这般仰仗着云朵飞行,对你修为不好,依我看……”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便听见几个男子的戒备声:“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南河山庄?”我连忙高声回答道:“在下只是无名之辈,此次前来是江南八艮的嘱托,让我一定要到南河山庄一趟。“
远处几人面面相觑片刻,领头的男人又喊道:“可有信物证明?”我一噎,良久都默默无语:那掌柜的听闻我叫玉里后,便故弄玄虚的告诉我到了南河山庄便清楚了;若不是小戈对那掌柜的有些印象,南无对此也不持反对意见,我早就拉着他们俩出门左拐进了另一家客栈,现在只能顺水推舟地来一趟山庄,反正从江南到寺庙,说不上途径之路,但也只是绕了些圈子罢了,不妨事。
可如今……我们连山庄都进不去,除非我们硬闯,可惜这注定是个空想,不能付诸行动。
于是,便只能耐着性子试图说些什么,来加强自己所言的说服力,心中正纠结着,余光突然瞥见小戈上前了一步,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随后抱拳郑重道:“此剑是前庄主沈负卿生前所佩,从不离身,在他离世之前,才将他给了我,若你们真是南河山庄之人,想必也知晓此剑的来历。”
那几人还是犹豫,相互嘀咕了几下,才磨磨蹭蹭的走过来,然而走到还有十步的时候,却突然停下来,神色警惕的问:“既是前庄主的朋友,那我们自然不好怠慢,但在此之前,能问些问题吗?”
我点点头,示意他请便。对面几人得到肯定答案之后,面上神色也放松了几分,嘴角也自然而然的露出几分笑意:“诸位是哪界的?”我一愣:“姑且算是仙界的吧……为何这么问?”
对面几人尴尬的笑笑,相互推搡了几下,便又推出一个人,那人抓抓脑袋,道:“我们也不是太清楚,上头吩咐下来的,我们自然要照做。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了……报上诸位的名字即可。”
我笑笑,倒是很快报上了名字,等南无他们也报上去之后,那几人才点点头,态度认真道:“原本应该等我们禀告完庄主之后,才决定是否应该让你们进去,但既然有了前庄主的佩剑在手,便不难为你们了,我先带你们去见庄主吧。”
百年时光,沧海桑田,山庄里的面貌变了许多,但庄主的居住之地竟然也同沈负卿一般,特地依水而建,古木参天之下,便有一个小木屋独立的耸立在那里,莽莽苍苍间,突然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树木也很高,但当时也只是与三楼的阁楼齐高罢了,不想如今,竟然已经长到完全可以笼罩着这间小阁楼了。我叹了口气,略微伤春悲秋了一番,便抬头问道:“这里可就是庄主所居住的地方了?”
那人笑笑,走之前好心提醒了句:“庄主最近因为一些难缠的琐事给绊住了,说话的语气可能有些冲,几位多担待些,别跟个二愣子似的与庄主顶嘴。”说完便径直离去。
我左右看了一眼,南无被看到率先就道:“甭看我,此事本就与我无关。”我扯扯嘴角,自说开来之后,南无推卸事情的反应便越发迅捷娴熟了,我扯了扯嘴角,不满道:“又没打算让你去,只是看你一眼,用不着这么草木皆兵。”
说罢,便上前敲门,不轻不重的三声之后,门便从里面慢慢推开,抬头望去,便是一身白红相间的曲裾,腰系着皂色宫绦,明明面如刀削,应该令人为之一振的面貌,却在看清他双眸的时候,才讶然发现对方眼底深处带着浓重的疲惫感,整个人就像病入膏肓一般,便是开门的这功夫就有些摇摇欲坠。
我一愣,看到对方抬手间虽然有些孱弱无力,但依旧不减骨子里的狂妄,站的笔直如松——与沈负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我对沈良渚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大抵如此。
我拱了拱手,客气道:“在下玉里,此次擅闯南河山庄,是……”话未说完,便被对方的咳嗽声打断,声势之大,仿若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我脸色微变:“沈庄主,可是身体有碍?”
沈良渚好不容易将咳嗽声压下来,平复了下呼吸之后,才哑着嗓子道:“废话!咳成这样了,还看不出来么?”我微微有些尴尬:“在谈话中,这应该属于正常的交际辞令,虽然是……废话。”
沈良渚笑笑:“算了,我身体不妨事……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玉里?”我点点头。对方却出乎意料的高兴,嘴角上扬:“我本以为你不会来的,都打算将它烧了的,不曾想你来的挺及时的。”我听了这话,面上一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