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我一路走到了奈何桥前面才堪堪停下,我疑惑的看向他,他也看着我,眼里好像琢磨出了什么东西,反正他点头又摇头了两下,才手一晃,再眨眼便看见他手里拿了一件黑色的袍子,我“嗯”了一下,他便已经将袍子
递到我跟前,拧着眉头说:“把袍子披在身上,不引人注意。”
我望了眼不远处的奈何桥,发现基本上没人会这么穿,不论王权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这时都穿着生前的衣裳,坦坦荡荡的走了过去。于是我故意跕了踮脚,示意他看向那边,待我再将眼神挪向他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揶揄:“
我披上了这袍子才叫引人注目呢!”说完,便想继续往前走。
结果,刚向前走了一两步,就有人从后头拽着我的领子,我回头,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那张瘫脸,他勾了勾嘴,冷冰冰地说道:“奉劝一句,若还想活的话,最好还是听我的话。”
我慢吞吞的“哦”了一声,一边回头看了下他的脸色,觉得他心情其实并不如他面上表现的那么僵硬,于是又得寸进尺的问道:“为何?”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了个不明意味的笑,然后才不冷不淡的解释了句:“在这地府里,被我拎着的一般都是刺头儿,等会到孟婆亭那里,孟婆她难免不会打量你几眼……”我笑了,满不在乎的说了句:“我怕她看不
成?我长得又不磕碜。”
他叹口气,好像被我一番插科打诨的话给弄得没话了,半晌才道:“这件事情真的不能由你胡来,我们阎王爷犯天下之大不讳让你活着,这事就你我还有阎王爷知道就行了,切不可节外生枝。”
我愣了下,这下才明白他让我披着黑袍子的用意,这么一想倒也惭愧,那位素未谋面的阎王爷既然救了我,那我确实不该给他添麻烦才对,想到这里,这才没墨迹直接就将袍子盖身上了。
他往后退几步,上下打量了眼,说了句:“不错。”然后又递给了我一张黑白色的面具,一边解释道:“带着吧!”我点点头,将要戴上的时候,嘟囔了句:“这下子更加奇怪了。”
他笑笑,不大在意的摆摆手:“我说了,我领着的人都挺奇怪的,你这样子刚刚好。”
我戴面具的手滞了一瞬,才若无其事的将面具安安好。他点点头,往我肩膀上拍了两下,我刚觉得凉丝丝的,他就松开了手,面朝向奈何桥,淡声道:“该上路了,朋友。”我点头,跟着他的脚步上前走去。
上次从忘川河淌过去的时候,觉着这奈何桥其实并不大,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们走了一个时辰了,却连桥的上半段路都没走完,他倒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领着我往前走。我尴尬的看了眼他,虽然我大多时候都挺无所谓
的,并且静得下心来,然而地府太安静了,你走在奈何桥上,走着走着便会突然发现这桥上好像只有自己和前面的那个鬼一般,除此之外连一根风丝都捞不着。
突然就有些怕了……我上次淌忘川河的时候能够听到奈何桥上恶鬼似有似无的声音,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无望与怨恨。可这次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心里狠狠哆嗦了几下,然后才战战兢兢的问道:“我们就一直这么走吗?”
他“嗯”了一声,好像不太理解我的意思。我划了下手势,着急道:“这条路很安静,我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我觉得……我觉得……”说到这里,我却又闭上了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心底的恐惧几乎凝聚成实体。
他这才像是注意到了我的不对,伸出一只手往我眼前晃了下,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我眼前晃的那只手突然捏作一只拳头,猛地朝我砸了一拳。我懵了一瞬,半晌才如梦初醒,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道:“
我刚刚……是怎么了?”
他叹口气,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懊恼:“你可能是被下层鬼的恶念给影响到了。”
我愣了下,迟钝的回了句:“最下层的恶鬼?那我们现在在哪层?”
他迟疑了下,才回答道:“中层……这一层不是特别起眼,但我没想到恶鬼们对你的影响会这么大。”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今天好像是十五号。”
我有些没弄清楚其中含义,便揉了揉眉心,问道:“十五号又如何?”
他不甚明显的笑了下:“今天是鬼节,比凡界的春节还要热闹些,连阎王爷都会出来走动走动,只是我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压根就忘记了今天。”
听到这里,我揉眉心的力道又加了几分,觉得有些疲倦:“那么……这与我之前受干扰有何干系吗?”
他点点头,这才耐着性子道:“今天鬼节,向来禁闭的鬼门关都是敞开的,每到这天就万鬼躁动,尤其是恶鬼,毕竟这一天是恶鬼唯一有机会逃出去的一天了,每年还都能逃出去一两个。”
我“嗯”了一下,觉得愈发迷糊了,不由问出来:“你们抓不到他们吗?竟还能让他们逃掉?”
他摆摆手,嗤笑了声:“就那些渣滓,我闭着眼睛也能给捞回来,只不过阎王爷不让捞,说逃就逃了,说是仙界会管的……”
我冲他扬了扬手,赞扬道:“这手借刀杀人委实不错,轻松写意的很。”
他垂下眼,淡声道:“过奖……还有,我们快到孟婆亭了,你还是快点闭嘴吧你!”我嬉皮笑脸的傻乐着,直到他一巴掌糊过来之后,我才慢慢消停。
然后站直了身,跟着他慢悠悠的往前走着,直到看到那位孟婆,我突然停住了脚步,眼里是止不住的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