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景生情这种事情是避不开的,为她超生之后,便呆愣愣的坐在雪地上,封山阵没了,像这种冰冷刺骨的地带,方圆几百公里都不可能有一只活物。
看着周边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突然想起来,左手边原先有颗云杉,非同寻常的高,耸入云霄,姜姑娘不喜欢那棵树,因为每当她偷懒想到上面睡一觉的时候,那些盘根交错的枝干总会刮烂她的衣裳。
虽然她平日里不像个姑娘家,可姑娘家的毛病她是一个没落下,衣裳虽然因为封山阵的缘故,每每刮坏了又会恢复原状,但姜姑娘到底没再给那棵云杉好脸色过。但云杉给我的印象还不错,除了有些木讷之外,其余倒也还可以。
右边是块空地,以前头顶上被一大片的叶子盖着,我们以前总喜欢仰躺在那里,望着隐隐绰绰的绿荫,舒服的闭着眼睛,有时一躺就是几个时辰。
再往前走就是陆英呆的地方,这么一想,不带阿征过来其实也是好事,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介时到了这边又不知是什么光景。
想到这里,终于没忍住,长叹了口气,以袖遮面仰躺在雪地上,不过一会儿,竟然觉得有些累了,登时就想放松心神睡一觉,迷迷糊糊之际,觉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不知眯了多久,半睡半醒中总听到有人在大声唤我,我伸手想抓住它,最后却握了一手空,但好歹是醒了。
我迷茫的望着眼前的雪景,只见‘乱云低暮垂,急雪舞回风’,愣了一会,才恍然轻声道:“原来已经是下午了。”也是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被我留在上边的奚吾,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忙地站起身,便乘风飞了上去。
上去的时候,奚吾却不知去了哪里。连忙往四周都搜了一圈,才在一块石头后边寻到了瑟瑟发抖的奚吾。
我愣了下,才把他扶起来,顺便给他贴了张咒纸,左手挥了挥,见他脸色逐渐好转之后,才松口气,将咒纸揭开,见他面色还是苍白的很,还是有些不放心,琢磨了会,便又捡了几根木柴,用驭火术点燃后,给他堆了个火篝放在他边上后,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他旁边,等着他醒来。
然而他却直接久睡不醒了,刚开始还没什么不妥,再过些时候直接就发起高烧来,在他周围放了一圈火符却毫无用处,摸了把他额头,高烧不止,虚汗直冒。
垂头思考了片刻,才突然想起来,我这个法子只能让他周围的寒气褪去,但他高烧不止,只怕寒气早就入体,如此一来,我在外边用火符帮他取暖,他里边儿的寒气自然是往里边缩的。
我叹口气,只得认命的在纳袋里边捡来拣去,寻南无丢给我的那些瓶瓶罐罐的药丸,可后来虽然寻到了,奈何全是些治跌伤止血的药,亦或是些归元丹之类保命的药。寻遍了所有丹药,也没有一罐是治伤寒之症的药,后来才反应过来,成仙之前必然会经过洗筋伐髓,生病之类的几乎是不会出现。
我无奈的看了眼奚吾,最后只能蹲下身,将他拉起来背在身上,抬头望了片天空,又望了眼状态不甚美好的奚吾,斟酌再三还是打算御剑飞行。
毕竟他这病不能再拖了。于是一路疾行又回到了北城,明明才是极近黄昏的时辰,天色却已经深沉如墨,之前还算热闹的街道此时已经寥寥无人,家家门户紧关,我路过医馆的时候本来想上前敲门,手放在半空中的时候却停住了,脚尖一转进了之前住的那家客栈。
很快有人过来开门,那店小二看到我们还惊讶了许久,才侧身让我们进来,一边惊奇地打量着我背上的奚吾,道:“这位公子是身体不好吗?前两日你来的时候也是你将他扶进来的……”
我讪笑两声,道:“他受了些风寒,麻烦煮些姜汤拿到楼上去,可以吗?还有……再帮忙打盆水吧!”
店小二笑笑,倒也爽气,跟着我一块将奚吾抬楼上之后,便去煮姜汤去了。后来把姜汤端上来的时候,还担忧的问了句:“看这小哥病的挺重的,要不我帮你找郎中过来看看吧,顾郎中的医术是城内数一数二的,且为人热心……”
我笑笑,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在下也略懂些医术,我朋友就是染上了伤寒,不碍事的,大晚上的,还是不劳烦那位老郎中比较好。”
后来又寒暄了两句,店小二才千叮咛万嘱咐的下了楼,一边关门,还一边嘱咐道:“别怕麻烦!若真的没法子了,便叫我一声,我帮你去请那位顾郎中……”最后等他终于离开的时候,我脸都快笑僵了,麻利地揉了揉脸蛋,这才转过身看向奚吾。
一边感叹这小二真热心,一边拿起奚吾的手把脉,脉象一事我是不大精通的,但到底接触过把脉问诊,虽然还未出师,可也算是小有所成。
没过一会儿,便脸色凝重的放下了手,觉着有些羞愧难当,因为我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结果今儿个难得有机会应验成果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早就将那些知识交还给南无了。我红着张脸,知道自己是无能为力了,便知道尽自己所能,给他喂完了一碗姜汤,又拿毛巾往他额头上热敷。
来来回回折腾几次,老天不负有心人,再拿手去试的时候便发现热度已经退了,虚汗也少了不少,看着窗外点点星光,惊喜地发现自己还能有一个时辰能睡,连忙洗漱了一番,又帮奚吾盖了层厚被衾,这才在地上打了个铺盖,身都没翻一下直接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已经大亮。我迷瞪瞪的坐起来,正好对上奚吾的眼睛,我哆嗦了一下,无端觉着他眼神近乎恐怖,果不其然,在沉默了一会后,他突然阴森森的说:“你在崖底下干嘛去了?上边能冻死个人了你不知道啊?我他妈以为我真的要死在那了!”嗓子还有些哑,大概是因为发烧未退的缘故,还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
但任我再无法无天,此时也站不着理,于是连忙顺毛哄他,好不容易劝好了之后,便以出去端粥为由,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