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便奇迹般的感受到了一丝安宁,我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身体,再看看周围熟悉的景致与布局,眼眶不禁红了一圈,我吸了吸鼻子,看向高空,此时正值六月天,艳阳高照,即便枢哥哥他们法力高强,这座山几乎是自成一界,但在四季分明的山里,即便不如外面干燥炎热,但也差不离,我微微舒展了眉头,近乎贪婪的感受着周围的暖意——阳光微风,青草绿木,一切对于被困在那座雪山里上千年的我而言,都显得那么奢侈。
我小心翼翼的碰了下身边的一株桑榆,又连忙收了回去,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正感叹着周围的一切时,耳边突然传来那张乾坤镜所化的男人的声音:“快些进去吧,别再玩了,时间不多,仅有一炷香的时间。”我听了,连忙正了正神色,便抬步准备进去。耳边却又突然传来他漫不经心的声音:“还有一点,千万别让他们看到你,否则我便只能把你给召回来了。”我一愣,在这当口也没问个所以然,只是低声道了句谢,便径直向小亭子那边走过去。此时还未到饭点,这时我不在,没料错的话,他们大概是在教小戈。
然而令我惊讶的是,那里并没有半个人影,我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解,对于这件超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有丝毫心里准备,站在原地了一会,才下定决心往藏书楼那边走去,南无、甘钰与小戈在的方向都不确定,只有枢哥哥与钧姐姐常年呆在藏书楼里,绝对称得上雷打不动,若不是为了迁就我的小脾气,非要准时一日三餐——当然当初下这个决定有大半原因还是为了偷懒,否则就真的是整日修炼,不眠不休了。并且除了教导我的时间,便是整日窝在那座藏经楼里,若非必要,他们也绝不可能会从那里踏出半步。
我在心里小心的计算这时长,察觉我到小亭子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所以所剩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所以这时也顾不上沿途的景致,马不停蹄的便往藏书楼那里跑。一路冲到了大殿的门前,我喘了口气,才抬头看向紧闭的大门,眼里有一瞬间的阴郁,不为别的,因为时间已经到了,况且,就算时间没到,面对着紧闭的大门我也只能偃旗息鼓的回去。毕竟那男人早就提醒过不能让他人看见自己,而我只要推开大门,势必会吵到里面看书的枢哥哥和钧姐姐。我一脸郁卒的看着自己的身形越发消散直至消失,然后一晃眼,我便出现在了乾坤镜面前,脚下又是一片雪地。我扶了扶额头,觉得有些晕眩,强撑了一会儿,直到那种感觉慢慢消失之后,才松口气继续坐下来。
我望了眼那张镜子,那男人便倚在那里,背部挺直,十分精神的样子。我眯了眯眼,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他笑眯眯的接过我的话:“是否觉得头晕目眩,腿脚发软,眼前发黑?”我揉了揉眉心,虚声道:“是,为何?”他笑笑:“你若只是想看他们一眼,我其实可以做到,但你不仅是想看他们吧,你想碰到他们,想看到那座寺庙里的一花一草,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喜欢吗?”我咬着下唇,额头上不时有冷汗落下,我没法去擦,食指微微弓起,用力的抓着地面,却只能无奈的等着这阵疼痛能尽快过去,他的声音也随着时间慢慢变得模糊,然后又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喂喂喂!你怎么了?可是……葵水来了?”拜他所赐,原先他停顿了那么久,并且语气凝重,我便以为是什么大事,可谁知沉寂良久,便说了这么句话出来,也着实将我吓了一跳。即便我之前因为实在疼痛难忍而变得有些麻木的六感,也瞬间恢复过来。
我黑着脸,实在不理解这人脑子究竟是怎么构造的,简直就是毫无羞耻之心啊!我叹了口气,直接撇过头去不想理他。他看我这样子,倒是出乎意料的不好意思起来:“我随口说说的,你别当真啊!”我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脸皮真的是厚啊!姑娘家都不好意思说的事情,你就这么不遮不掩的说了出来,我都要为你羞死了!”他抓抓头发,见我实在没理解他的话,便扯开了话题:“好吧,你就刚刚的事情而言,没什么好说的吗?”我一愣,连忙虚心问道:“我为什么会感觉疼痛?就是那种撕心裂肺,骨肉分离的那种感觉,”
我不曾想到的是,他听了我的问题也是一脸茫然:“不可能呀!破空虽然会带给人一种十分残酷的撕裂感觉,毕竟这在当今的世界算是一项逆天之举,但没你所说的那般严重,小子,是不是你太娇嫩了?”我扯扯嘴:“我身上的伤挺多的,就这样我也没喊疼,你要是有些良心,你只会感叹我的忍耐力,而不是在这嘲讽我!”他轻笑一声:“听你这语气,你还蛮骄傲的嘛!”我下意识的伸了伸脖子:“当然,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他依旧是浅笑着,连弧度都不曾有过变化:“是啊是啊,可惜背上的伤也挺多的,你小子不会打架就别去凑热闹呀!怪丢人的!”
我一听,连忙反驳道:“我前面的伤比后背的多,若不是当时四面楚歌,一群雪狼前后左右的夹击我,我才不会把弱点亮给对手看呢!”他笑笑,似乎不太相信,但还未等我有所反驳,便似有似无的点点头:“行吧,那就是你说的那样吧!”我平生最讨厌别人这样应付我,但修心许久,伸手擦去头上一层冷汗后,便将这茬翻过去了:“话说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看到?是有什么讲究吗?”他摇摇头,伸手朝我过来,好像是要帮我拂去衣服上的灰似的,我却不知怎地,条件反射的便往旁边闪了过去,之后的场面便有些尴尬了,索性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怔愣了片刻,便收回手,若无其事的回答道:“若是寻常情况,自然是不要紧的,但你要看的那些人,多是神族,就算不是,周身的威势也着实逼人,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你便只能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怔了怔,随即便有些好笑的解释道:“我既花了这么多时间也想通过‘易象’见他们一面,自然说明了他们在我心里的重要性,他们不会伤害我的,这个你完全不必操心。”他笑了笑,轻飘飘的来了句:“是吗?你在他们眼里真是一团漂浮的灵气,他们身处高位,领地意识极强,若是看见了你,心里第一想的,定然不会是猜猜你是否是他们的旧人,而是杀了你。”我被他这笃定的语气吓得有些毛骨悚然,但对于他所说的话却依旧不信:“他们即便看不到我,也能感受那团灵体的气息,我与他们朝夕相处,基本上只要我刚进那座山,他们便能知道,又怎么会杀我。”
他对我的话不置可否,清冷的声音继续在空中响起:“可事实上,因为你是通过乾坤镜才能过去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夹杂于其中更多的是我的气息,他们根本认不出来,你信不信,若是你刚刚推开了那扇门,迎接你的便是灰飞烟灭,当真是连点渣滓都不会留下的那种。”我皱皱眉头,试探性的问道:“那若是我用完整的灵体过去,而你只沾上一点点充当穿过乾坤镜的媒介?”他摇头,凉凉的说道:“你想好了?若是照你所说,你会死的比我之前所说的更加难看,比五马分尸还残忍的那种哦。”最后一点尾音,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感觉到那么漠然的一个人竟然流露出了些许幸灾乐祸,那张脸也显得有些生气了,当然即便对方加了个‘哦’字,也无法减少他面上的淡薄,反而显得愈发不近人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