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确实比徒步过去快多了,不过片刻便到了姜姑娘平常所住的地方,在这一片仅有的空间中,大部分生灵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领地,并且因为活久了的缘故,不可否认它们身上会有年岁的沉淀与安宁,但更多的却是许久未见阳光,也无法逝去的焦躁,久而久之,心里便充满了戾气,于是它们也往往都有些怪癖,其中最为普遍的就是,它们大多都不喜欢别人擅闯它们的领地,这导致每每我想到哪里去的时候,还要仔细的甄选下路径,否则就是不可避免的一场打斗,一次两次还可,多了不仅对方烦躁,我也开始烦躁起来,所以到现在已经是出于习惯的便会避开它们来。
到了洞门口,我便收起剑来,微微顿住前进的脚步,清了清嗓子嗓子,才朗声道:“姜姑娘在吗?我与阿征找你有些事情?”等了许久,才听到里边传来一道毫无波动的声音:“进。”我与魏青征同时皱了皱眉头,光听这语气便知姜姑娘已经回去了,只有那团光在外面,若是此时进去,它一定是无悲无喜的站立在那里,然后我与阿征不说一句话来暖场,它便绝对能坦然自若的站那半天,直到我们识趣的离开,这也是我们与姜姑娘明明已经十分熟稔的样子,但真到了洞口,却还是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才会进去。
可其实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进去,即便里面那团光再无动于衷,我与阿征也得在脑中快速的寻一个万全之策先行离开才是。我一边进去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理由,偏头突然看见脚下也尽量拖缓脚步的魏青征,突然心中灵光一动,嘴角挂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边在心里向它抱歉,一边朝里头高声喊道:“前辈我有事先行一步了,让阿征陪您聊聊吧!”说完,便快速的溜走了,全然不顾一旁阿征惊讶懊恼的眼神。我马不停蹄的重新将剑召唤回来,手下动作亦是毫不含糊,心念一动便快速地向老树那边赶过去。
赶到那边的时候,老树还是如往常一般毫无动静的横长在悬崖边上,看上去像个依然入定的老僧,我飞到它身旁的时候,才猛地想起来之前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某些想法,说了一大堆自己都不太有把握的事情,当时气氛还算不错,起码自己并不是特别在意,但事后再面对它的时候,却突然有些踌躇不安。我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下,却只摸到了虚无的空气,然后由于心中太过忐忑的缘故,手上的劲不免使得大了些,然后直直的朝手心抓过去,我被突如其来的痛觉给惊醒了,良久,才想起来,不大自在的打了个招呼:“如何了?”托我最近是真的面瘫了,即便心中兵荒马乱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面上还是一派漠然。
它没回话,我自然也就按照之前的性子,直接收起剑干脆利落的坐了下来。良久,它才像是想通透了一般:“小友之前说的那些话,怕不是都在诈我?”我笑笑,面上继续泰然自若的试探它的态度:“前辈多虑了,后辈只不过随口说的罢了,若是前辈听不惯,也可以不理会。”
它冷笑出声:“只怕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吧?”我看了他一眼才耸肩,无辜道:“前辈怎么可以这么想晚辈呢?我也说过了……若是觉得晚辈只是在胡言乱语,尽管忽视便可以了,何须如此在意?”它表面上看不出有丝毫不对劲,只是声音比平常低沉了许多:“小娃子心眼倒是多!既然你执意怀疑我,不若先说说理由?”我面上倒是毫无动静,兀自装作一副冷静无畏的模样,心底却狠狠的骂了句对方一声老狐狸,关于这些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且还是模模糊糊的,但枢哥哥说一切皆是有理有据的,所以我才试探着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何不对劲的,若是有不对的地方,那么尽管对方掩饰的再好,我应该也能从中寻到些蛛丝马迹,可它这么一说,便是直接将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这么一来,主动权便在它身上了。
想到这,心里更是有骂对方老奸巨猾的冲动,良久我才斟酌着语气回道:“也没什么,只是从许久之前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直到此次出关,修为有了一大段的进步,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了起来,这才有次一问罢了。”说谎话最忌全篇都是谎话,最好的谎言便是半真半假,逻辑通顺,若是可以最好能将自己都骗过去。想到这里,心底才无法自拔的陷入了一种后悔的情绪中,说到底自己似乎也没必要这么早就为了自己心底一些隐约的猜测就直接与对方摊牌,怎么就没想到如谎言中,修为再精进些,将自己的修为再提升一截,这种感觉若是更加明晰了,再与对方说清楚也不迟啊。
可想了想,又觉得此举似乎也不妥,毕竟若是这棵老树真的有问题,现在不趁早摊牌,若是它是打算在阵破之时再向我们出手,届时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说清了倒是好些,反正有阵法加持,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事,到时也能有些准备。而如今倒也不知对方对于这个说辞究竟是信还是不信,良久才听到它‘嗯’了一声,意味不明。我疑惑的看了它一眼,不明所云。场面正僵持着,突然听到它说话:“有些事情与你们说反而是害了你们,反正你放心好了,阿征与我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自我当时将它救过来后,便一直当它是我至亲,即便是为了它,我也不会加害与你,小友大可放心。”我皱皱眉头,也不知是该信还是不信,心里正纠结着,突然听到它问道:“小娃娃你天感挺敏锐的,你爹娘是谁?”
我一愣,隐隐有些失落道:“先前我一直觉得只是一对凡人夫妻罢了,如今……倒是不太确定了。”它却神秘的笑笑:“说来也奇怪,我仔细算了算,这种天赋应该不是你爹娘给的……但天感乃是天地所赐,理应是自出生起便有的。冒昧的问件事情,你爹娘可还在你身边?”我摇摇头,示意已经不在身边了,却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它也没过于纠结,又问:“那你之前修炼都是由谁教的?”
我听到这个问题,先是在心里挣扎了会,还是选择避重就轻的说起枢哥哥他们:“只是儿时认识的人罢了,自我爹娘失踪起,他们便开始教我修炼,现在的关系应该是亦师亦友吧。”它听了,先是沉默了下,半晌后又道:“这天感好像也不是他们所给予的,你这命格倒也真是奇怪。”我听到命格,先是嘲讽的笑了笑,才半是讥诮的说道:“怎么?早夭的命在这世间也不算少啊!”
它没理我,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大段话,才惊奇道:“奇哉!是谁与你说的你是早夭的命?”我不理解的顺口答了句:“就是教我法术的人啊,有何不对?”
它笑笑,语气中难得有些得意:“他大概是学艺不精算错了吧!我算了许久,将你的命格推算来推算去,你这面相不该是早夭的命,而是……孤独终老。”听到这话,我一下子惊呆在原地,首先便是不相信,枢哥哥他们的强大在我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没有人能推翻这个念头,但是我即便不相信它,心里却是有些奇怪的比较着——若是有一天上天让我选择是现在就死还是孤独终老,一生无亲无友?若是以前,我想我应该是毫不犹豫的就会选择现在就抹脖子下地府的吧?可是如今我却是不太确定了,我在这世间有了牵挂,并且不愿割舍,若是真的有这样的选择,我应该会选择孤独终老,只要我能看到那些我一直爱着的能一直好好的活着。除此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