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羽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宽阔的屋顶。
“我在哪,我记得……我死了啊。”
他用力摇了摇头,感觉头痛欲裂,脑袋仿佛千斤重。
他感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浑身充满力量,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抬手看了看胳膊,天呐,这是自己的手臂吗,修长,结实,肌肉饱满,他记得自己可是瘦的皮包骨的。
他抓起床头的镜子,照了照脸面,又看了看身体,邪了门,除了相貌,全身都变样了。
雪羽开始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渐渐想起了他和云墨出门乞讨,结果被马家绑起来丢到河里,然后就开始下沉,然后,然后好像遇见了什么魔兽,吞了自己,然后在魔兽体内发现了会发光的石头,自己把它给吃下了,然后就,然后就……
“啊……”
雪羽痛苦地捂住了头,识海深处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冲击着他,他痛苦地倒在床上挣扎,一个名字不停地响彻在脑海中:绝尘!绝尘!绝尘!
强烈的愤怒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双目通红,一股恐怖的煞气从体内涌出,居然隐隐约约形成了实质化的黑气。
“啊——!”
黑气暴涨,整张床震得粉碎,大惊失色的特使闪进屋来,面如土色,当即射出一股雪白的真气,试图压制黑气,然而黑气十分霸道,把射过来的白色真气化作虚无。
“该死,这怎么可能!”特使不敢相信,不过他也算见多识广,立即用雄浑的心识传音道:“凝神收气,稳住心神!”
雪羽虽然受到黑龙血精的改造,境界直接突破至炼体流的通髓境(注:炼体流的修炼境界依次为通髓、内力、神识、凝神、化神、大乘、天神、武神、武魂、武尊、天人;炼气流的修炼境界依次为感应、运气、心识、凝气、化形、大乘、天仙、真仙、仙魂、仙尊、天人),但是并没有觉醒神识,在如此雄浑的精神力干扰下,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黑气渐渐收敛,但是仍然双目赤红,喘着粗气。
雪羽看到了很多残破的画面,他这才知道自己吞食的是黑龙血精,他看到了一个庞大的家族覆灭,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一个小女孩,另外还有一个断了腿的中年男人。他甚至看到了吞海蛟是如何吞吃了血精,并且靠着血精威能潜心修炼,从一阶强行突破到三阶,虽然一切跟他的记忆无关,但是雪羽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记忆还是原来的记忆,灵魂也是原来的灵魂,然而,雪羽的气质,包括满心的恨意和杀念,这些东西交织起来,已经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我在哪?你是谁?”雪羽抬起血红冰冷的眸子,看得特使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居然想跪倒拜服。
“你在我家,我是雪家镇帝国特使。”他特意加了帝国二字,想找回点气场。
“唔,特使大人,我大概记起了发生的事,多谢你能救我,不过,我现在要赶快回家,我好几天没回家了,我爹还等着我呢。”
特使当即答应送雪羽过去:“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带你飞过去。”
“我叫雪羽,我家在镇子最南角的贫民区。”雪羽心中很不安,从他被扔进河到搁浅河滩再到昏迷醒过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父亲生活不能自理,他能照顾自己吗,另外也不知道云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有了这等奇遇,活了过来?
心乱如麻,煞气隐隐又要有涌出的趋势,空中抓着雪羽的特使发现异常,立即比划了个手印说:“记住这个手印!平复心神,缓缓把真气收回丹田。我不知道你为何这么低的修为拥有化形的真气,不过这是到达化形境界才能学到的基本手印,应该可以帮你收回真气。”
雪羽立即照做,煞气果真回到了身体中。
特使心中止不住的惊骇,同时更坚定了最初的想法,绝对是受仙人指引!而且是了不得的仙人!机缘啊,这就是自己的机缘!必须要想尽办法伺候好他。
很快二人就飞到了贫民区,雪羽指了指其中一栋破房子,特使当即控制真气降下去。
雪羽打开门:“爹,我回……”
声音戛然而止,屋子里到处贴着白纸,父亲平时躺的床已然变成了灵床,一口破棺材横在床前,云墨正在棺木前的炉子里烧香。
云墨看到雪羽先是一愣,然后漏出喜色:“羽哥,你还活着!”
雪羽木然道:“我爹,他怎么了?”
云墨神色一黯:“那日咱俩被扔下河,我靠着水性好冲到了岸边,解开了绳子就去河中找你,找了一个下午也没结果,后来就回家了,想起羽叔患病在床,我就来照看他,羽叔问我你怎么还没回来,我不知道作何回答,于是就撒谎说你被马家找去做了苦力,有吃有住不用担心,羽叔信以为真,说这样也好。我给羽叔煎了药,没想到准备喂他的时候,他已经静静地走了,他走的时候神色安详,脸色很红润,一点痛苦都没有。我家里也没什么钱财,靠着我爹做木匠弄了些木板,钉起来做了这个破旧的棺材,这是第四天,邻里朋友们都相继悼念完了,天气炎热,他们准备昨天就下葬,可是我心里总有种预感,预感你会回来,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
雪羽听完终于回过神来,悲痛的心情居然渐渐平复,压制不住的恨意缓缓消散,自从经历了龙血重生之后,他对于生死看得更通透了,或许父亲继续活在世上对他本身来讲也是一种痛苦吧,仅仅是放心不下自己才吊着一口气活着。既然是善终,就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雪羽缓缓走到灵台前,点上一炷香:“爹,您一路走好,在天上您就能和娘团圆了,本来我也差点上去陪你们,结果机缘巧合,不但活了过来,还和以前大不相同,我感觉冥冥中有了新的命运和使命,我必须去完成它,所以暂时就不能去陪你们了。”
说罢拜了一拜,把香插进香炉里。
“云墨,谢谢你。”雪羽转身看向云墨。
云墨鼻子一酸,冲上去锤了雪羽一拳:“老子以为你死了呢,你是怎么搞的,怎么突然变得比我都壮实了?”
“有点奇遇,说来话长。”
特使一切都看在眼里:“雪羽,我去派人买最好的棺木,重新入殓,厚葬令尊!”
“好!”父亲生前没享福,死后也该享受点尊贵待遇了。
特使又看了看破旧的房屋:“以后就住在我家吧,我没什么亲人,你来正好和我做个伴,我也传授你些功法和知识。”
“不必了,我准备过些时日就离开雪家镇,外出历练。”
“哦?”特使明白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此等人物他是留不住的,于是笑道:“也好,那等这边事情处理妥当了,有什么需求随时来找我,还有,你临走的时候一定记得到我家来,我有东西给你。”
“嗯,多谢特使大人。”
“不必客气,我身上还有百来两银子,你先拿去,不够时再找我来取。”
“好。”
特使说罢就飞走了,雪羽不推辞,因为他根本没把特使放在眼里,这是他龙血重生后自然的傲气。他明白特使对自己这么好,全部源于自己的奇遇,如果没有这等奇遇,他们这么卑贱的镇民才不会受到特使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