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输在自己的犹豫不决,输在自己的感情用事,但她此刻也想赌楚渊是个人,是个没有被权欲熏了一切的人。所以也希望他能够犹豫不决,希望他为自己感情用事一回。
“分明是瑶妃迫害了皇上,将皇上控制在股掌之间,王爷莫要被这奸妃乱了心神,自古女子不得干政,瑶妃触犯先祖定下的规矩,其罪当诛。请王爷速速解救被迫害的皇上,王爷,下令吧!”廖侍郎起身说出一句。
阿妍从这一句话中明白了,楚渊早已有备而来,如今一有机会便可以声张正义之名而肆意杀入皇宫。楚渊若执意亡命相抵,那么守卫在宫中的一万将士必会奋力抵抗,那么势必血流成河。
就算仟翼发出求救信号,但是楚渊此时理由充分,哪怕平了楚渊的围攻,而她们这边也失去了民心,失去了朝中的凝聚力,阿妍终于领悟到了,这就是所说的一败涂地!
但是她不能认输,此时她还有呼吸,所以她要珍惜生命。
她流着泪恳求道:“以其被这些人杀死,不如你给我一个痛快,好吗?”她是在求楚渊,其实更希望楚渊能给她一条活路,她唯有这样以退为进,才有挽回的可能。
楚渊全身颤抖起来:“小七,我……”
“康王爷莫要犹豫,这个瑶妃将自己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全然将自己当做皇后,康王殿下莫要中了妖妃的妖术。”廖侍郎再次怂恿楚渊行动。
阿妍飞去一眼轻蔑:“如若本宫会妖术,早将你的魂魄打散。”
“谁说瑶妃将自己当做皇后?”阿妍侧过脸庞,望见急急从侧殿奔过来的菱芸。看得出,她是看见仟翼携着楚翊回去后,才赶来正合大殿的。
她微微喘着粗气继续说道:“皇上早在去年便命过钦天监测算封后吉日,这点你们可以问钦天监,皇上早就想封娘娘为后。”
“可毕竟瑶妃还不是皇后,她把持朝政,伪造圣旨,控制神智失常的皇上,其目的与手段大家有目共睹,这些也是她亲口承认的。”户部的薛尚书,也适时插上一句。
“你们都别说了……”楚渊厉声喝令他们莫要多嘴,众人皆领悟是数落瑶妃而让康王不悦。
他继续要将后面的话语说出时,感觉到身后有了动静,于是他速速侧过身子想探个究竟,但是那道银光快速划过,接而他的眼前出现一片殷红,直接喷薄在他的朝服之上。
楚渊神色大变,惊呼起来:“小七”
“娘娘”菱芸也同时叫出了声,本来千钧一发间,她已本能地推了娘娘一下,可是行刺之人亦是急转了剑锋,还是伤到了娘娘。
阿妍胸前一阵剧痛,望着持剑刺中自己,扮作侍卫的熙太妃,心中自嘲地笑了笑。
她应当是自己封锁后宫前就逃出宫去了,所以那夜下令囚禁的并非真的熙太妃,而真的熙太妃此刻便是扮作楚渊随从而潜了进来。
想必熙太妃是看见楚渊已被自己动摇,所以才这样行刺自己的吧!争夺权势亦是争夺生命,自己的妇人之仁便是留给她人害你性命的机会,但是又怨不得旁人,这都是自己的抉择。
阿妍瘫软于惊慌失措的菱芸怀中,气若游丝,却强撑着安慰楚渊:“没事……好像偏了一点。”
楚渊愤怒的望向熙太妃,双瞳射出的眸光有着无法释怀的仇恨:“你怎么可以杀小七?她是谁你应清楚,如今已知是她一直掌权,却未伤过你分毫,说明是看在本王的份上,可你却没有看在本王的面上,还是这样娶她性命!本王如何能原谅你……”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抬起抓握在手的匕首便朝她刺去。
“不要”
熙太妃身形微闪,楚渊顿了一下,即刻便要换方向继续攻击。阿妍用劲唯一的气力,直接用手掌抓住了他的刀刃,延绵的血再次顺着指缝滴向地面。
“小七,你……她都要杀你,你为何……”
菱芸在自己的怀中摸了又摸,终于取出一颗药丸塞入阿妍口中,再对着一旁傻楞的太监喊道:“快请太医……快……”
阿妍没有理会菱芸的忙碌救援,而是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她是你的生身母亲,你不能……皇上痛了多年,我如何能让你为我犯下弑母的错?”
说完,她再也没有一丝气力,终于松开了紧攥的刀锋,直直地朝一旁地面倒去。
楚渊推开菱芸:“让我来!”说完,便将阿妍抱起,从侧殿往太医院赶去。
瑶妃受伤,危在旦夕。
虽说偏了半寸,但是瑶妃高热不退,一直没有好转。
个别微微叹服阿妍的朝臣,还有些许洞悉局势的官员,都随着康王楚渊与顾大人跪于正合宫寝殿外。
刚刚赶到皇宫的覃州白神医亦是在里面忙活了一天一夜,如今还未有消息传出。
楚渊的心悬在了半空,他一直问自己做了什么?最终得到了什么?
他恨小七没有将她印在心里,此刻恍然大悟,小七早已将他刻入骨内。原来这份情谊竟如此之重,只是并非他要的男女之情。他恨她心里装了另一个男人,恨她将他撇在一边。此刻他明白,其实他于她竟是同样重要,只是……只是……她不会是他的妻子。因为她是皇上的女人,而皇上是她的男人,而自己只是她一个一样重要的亲人。
其实够了,小七心里有他,这其实已经够了,是他太贪心了,所以小七才为难了。小七,你要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不会再为难你,我帮你守护你要守护的东西,我也会好好的生活,不再与皇上为敌。倘若你能好起来,就算老天要我的阳寿来给你续命,那都是我的荣幸。
终于,他望着一脸疲态的白神医从寝殿走了出来,于是赶忙起身想要问清情况。
由于过分着急,早已麻木的双脚,令他没有起身,反而整个人跌向地面。
白神医赶忙将他扶住,一旁的吴展闲赶忙说道:“师傅,这是康王殿下。”
“草民……”
“白神医莫要客气,瑶妃娘娘怎么样了?”
白神医叹了口气,再摇了摇头说道:“瑶妃娘娘体质本就虚弱,以前的百日殇虽是解了,但起码要养了三年才能恢复,可却……”
他的话还未说完,楚渊心如刀绞,赶忙继续追问:“那现在呢?现在到底如何?”
“热是已经退了,但是还是昏迷不醒,如若三日不醒,恐是要十日,但是没有武功基础的人,哪能坚持十日昏迷而无进食……”
白神医的话语还未说完,楚渊已更加呆愣了起来。
他目光掠向还未完全闭合的寝殿,知晓楚翊一定在一旁守着。先前他的哭喊如此撕心裂肺,这会儿静下来是因为她的热退下,有了等候她转醒的机会而不吵不闹吗?
“先前已为娘娘灌下千年人参,现在唯有期盼娘娘吉人天相了。”
寝殿内的仟翼望了望龙榻上的瑶妃,再望了望突然安静坐在床畔呆愣的皇上,心中担忧更甚。
此时他最最忧心的是皇上的性命。倘若瑶妃过不了此关,那皇上不会让她一人孤独。情蛊何其凶险,当初就不该让皇上为自己种下这个残忍噬心蛊毒。如今瑶妃性命堪忧,子母蛊将会同生共死。可那蛊是皇上自己种下的,他不清楚这情蛊是用了皇上的心头血加上其他什么蛊虫饲养,所以根本无法取出。此时这种局面,他竟只能这样看着皇上,然后这样盼着瑶妃能够醒来。
他终于明白,那晚封锁后宫时,瑶妃娘娘双手合掌说的那句“赌了”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赌的便是康王的情。
娘娘为了皇上,是将康王的情都算计进去了。现在康王就跪在殿外,他抱着娘娘寻医的神情如此慌张,其实就证明娘娘赢了!如今只要娘娘能够醒来,康王势必拥护娘娘在朝中继续代皇上执政,而丢失的二十万禁卫军的兵符,竟是皇上失去神智前便交给了菱芸,嘱托菱芸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当时菱芸不知晓皇上用意,现在想来,皇上难道是早就知晓瑶妃会回朝代他筹谋?所以最关键的兵符藏在菱芸处,想要在最危急的时刻用来应急?
现在皇上这样,他没有办法问出皇上清醒时的想法。想到这,仟翼不觉叹了一口气,情这个字着实折磨人。如今瑶妃若想执政,应当是无人能挡,可是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难道上天都不能让皇上与瑶妃平安生活吗?
“菱芸,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仟翼小声地问着菱芸。
菱芸颌首,小声地说:“皇上清醒时,曾有一夜召见奴婢,说,倘若他变成痴儿,仟总管势必为护皇上性命,而将皇上带至夜翼堂。”
“皇上竟事先算好了我的做法?”
菱芸点点头,又道:“他吩咐奴婢一定要随行,倘若有一日异常疯狂起来,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话,势必是瑶妃到了京城。如果真有那样,皇上嘱咐奴婢就将他装扮成乞丐,而后放他出去,再暗中跟踪于他,保他平安,不被得势的康王寻获。”
仟翼领悟地点了点头:“原来皇上也在赌,哪怕变成痴儿,都要赌娘娘的回心转意。看来皇上是事先布置了一切,让康王得以朝堂上风生水起,而后赌娘娘的重情,势必不忍他流离失所,让康王寻获。皇上此举太危险了,倘若娘娘对皇上并无情谊,那皇上……那皇上……”
“那皇上便白白变成这个样子,所以皇上是别无他法,唯有如此部署。”被仟翼这么一说,菱芸也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感叹皇上的用情至深,为了瑶妃何止用心良苦,简直是做出了常人不会去做得事情,所以康王势必不会变成瑶妃的男人,因为皇上够狠,对自己狠成这样,瑶妃何以跑得出他的掌控?
“现在祈盼上天能够庇佑,保瑶妃度过此劫。”仟翼再次叹气,颓废地说出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