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出鱼肚白色的曙光
阿妍蜷曲得坐在床榻一隅,她知道一旁的楚翊也是整夜没有睡,他一直静卧假寐着,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任由她这样曲坐呆楞着。
终于他睁开双眼,定定得望了阿妍一会儿,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那清淡的眸光看不出任何情绪。而后才翻身下榻,径自整理着衣装。
阿妍依旧呆呆得望着一角,突然想起那次是用自己的手的血取代落红的,于是便开始在衾被与褥席间寻找血渍起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
阿妍抬头望见楚翊手中衣摆扯下的一块残布,上面点点血渍正是自己要寻的东西。
她无声的点点头,楚翊又返回榻上,坐在阿妍身旁,拉起她的手轻轻握在他温暖的掌中:“在生我的气?”
他的声音很柔,有着关切与询问,阿妍被这句话敲了一下,已干枯多时的眼眶又溢出泪光,她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因为比起楚渊的性命,她又有什么恼他气他的理由?
“你乖乖的在宫里陪着朕好吗?”楚翊的双眸漾着诚意,阿妍咬了咬唇瓣吐出几字:“谢谢!”
此刻心中闷堵得百般不是滋味,但是却还是要逼迫自己说出感谢他没有将自己和楚渊治罪的话语。
“他也是朕的兄弟……但朕以后不会再容许他与你有牵扯。”楚翊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阿妍暗暗纠结嗤笑着,这是在念兄弟之情?想表达你并不是真正的寡情薄性吗?可前些日子与此刻的温柔又怎能抵消昨夜对自己的屈辱?
她定定得征望着楚翊,看不清这个男人的心底想着什么?而自己又是多么憎恨这个毫无招架之力的际遇。这个男人段数高自己太多,不是随意敷衍讨好便可以的,若违心卖笑侍奉,估计唯一属于自己的心都会赔付进去。
她心中惆怅,似乎怎么做都是错,只能平静得吐出:“皇上该上早朝了。”她想要好好静静,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
楚翊却没有听出她的本意,面上显出一抹有些开怀的笑意:“你再睡一会儿,下朝朕带你出去走走。”
阿妍点点头,望着他修长的身型走出了卧房。
继而她无力的瘫软了下来,一夜未阖的双眸终于在盯着楚翊躺过的地方良久后闭了起来。
风轻云净,浮云淡薄
一匹马儿悠悠得行走在城外的小道上,上面的阿妍坐在楚翊身前,静怡而沉默。
楚翊的双臂越过她,娴熟得驾驭着马儿向前行走,也是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绕过城外河道的堤坝,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紫鸢花丛。那一朵朵犹如起舞的翩翩紫蝶嵌于绿叶之间,让她瞬间忆起现代的薰衣草田。
阿妍被这意外的景致感染到了心绪,竟忘记了身后的人带给自己的压抑与苦闷:“快停下。”
楚翊淡笑不语得勒住缰绳,微倾了一下身子跨下了马,再扬起手掌扶阿妍下来。
阿妍下马后直奔入花丛,这片花海让她的心情释怀了许多。
她转过头去,望见楚翊浅笑的凝视,一时将准备脱口而出的赞美话语给咽了回去。
楚翊忽略她望见自己时骤变的神情:“前方有个清幽的小筑,往前走便可。”
阿妍有些木讷得点点头,为自己方才的忘情而感到可悲。
他们默默得向前走着,楚翊自宫外回来以后已经很少毒言相对,可是他们之间产生的那层熟络,因为昨夜而让阿妍原本淡下去的抵触再次隔阂起来。
他们顺着小道一路走去,蔓延而栽的紫鸢花极为繁密,走了一段路才见到前方有座雅致的竹楼,四周紫薇花树环种,那竹楼旁还有一排矮房,袅袅炊烟升起,看来里面有人家正忙着准备膳食。
当走近时,已见仟翼在树下等候迎接,楚翊没有言语,仅是将僵绳交给他,便执起阿妍的手步进竹楼。
这里非常淡雅,透着浓郁的田园风格,阿妍见楚翊带她进来,就径自坐在一旁看起了书。她就独自走到屋外月台上眺望远方,当掠见一畔有张白玉小桌,细看上面还雕画着纵横直线,原来是个棋桌。
她就随意得跪在了一旁的垫子上,执起黑白棋子,自己与自己下起了五指棋。
良久后,她有些许疲乏,便开始用棋子摆起八卦图。
“你是如何百无聊赖都不愿主动与朕说话。”楚翊的声音响起,令阿妍惊诧得回过头去。
“皇上要看书,臣妾怎能打搅?”
楚翊蹲下身子,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颚:“你这会儿当朕是皇上了?砸的时候?给朕闷棍时候当朕是什么?”
阿妍不知如何回答,微阖下眼帘,将眸光落在他的身旁。
楚翊双眸漾起一缕黯然,曲身背过去也坐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背靠着背坐在屋外的月台上,远处的夕阳西下的绝美风景都没有印入眼内,只因两人思绪全都飘荡惆怅着。
良久过去,天边最后一抹残阳也快被远处山峦吞没时,楚翊才打破这份窒息。
“你跟朕说说话吧!你知道朕喜欢听你说话,不过你现在不说朕也不会杀你,因为……因为你有免死金牌。”
她心内无奈得笑了笑,试着掩去厌意,平静得低声说出一句:“臣妾感谢皇上不杀之恩!”
楚翊蹙起了眉头,她没有肆意发泄怒意,也不屑虚假讨好自己,此刻的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块木头。她的心是那么疏离,人就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只是这份冰寒却厚实起来,封锁住了那颗心。
她不会再跟自己说什么人权,她变得不冷不热不愿搭理,这种冷应对其实比任何残虐的行径都更让人心痛。
从昨夜到现在她没有不满反抗,也没有显出任何埋怨,似乎只有不想理会。这不是她的性子,但这样掩埋住憋愤的她是因为二皇兄楚渊。
想到这,楚翊全身僵硬了起来,搭放在地面上的手攥起了拳头。
她再次望向周边,眸中只有平静与淡漠。
楚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接而蕴了一丝淡然,缓缓得说出:“你应该知道自己身份,以后与他不能有任何牵扯。”
他的语气带着王者之威,令阿妍本能得掠去了远眺美景而略微松懈的情绪:“臣妾知道了。”
楚翊伸出手将她拉入怀中,阿妍的额头磕上了他健硕的胸膛。她本能得抬手想要推拒却又顿了动作。
楚翊自是感觉得到她的僵硬,心中无奈却放低嗓音说道:“你就乖乖的好吗?”
她依旧被他揽在胸膛,那份排斥没有挥去。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丑?还是山洞时候率性纯真一点。”接而他的指尖突然抚触上她粉嫩的双唇:“现在让朕感觉你很冷很冷。”他的话语很幽深,好似说给旁人听。
阿妍试探得问出一句:“臣妾……臣妾想问康王会在京中停留很久吗?”
如今楚渊在京城,而这个男人阴晴不定,所以这些话必须当面挑一下,却不能刺他,要不下一刻他要做什么,阿妍猜测不到也阻止不了。
“朕倒是改变了原先的主意,想让他早些回康沅,他本也揣测出朕是想削藩,故而久久拖延不肯入京。结果今日早朝他竟称贞太后陵寝被盗,连内里的棺木都被撬起,还请示想要亲自调查此事。”
接而他望向阿妍:“看来他为了留下来,可是下了大血本了,连如此大不敬都用上了。”
“康王的事与臣妾无关,他只是皇上的兄弟。”
楚翊知晓阿妍用意,她撇开关系让他心安,却也提醒他曾说过的顾念兄弟之情:“父皇曾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兄弟相残,朕不会逼他,只要他别轻举妄动。”
“皇上深谋远虑,不会让他人走上不归路的。”
“朕不会容朕的女人想着别人,所以你勿犯忌讳。”
阿妍听完,扯出一抹浅笑,定定得望着他,却没有说话。
楚翊探出手去轻轻将她额际的那缕发丝挑到脑后:“我只要你在宫里陪着我,陪在我身边……”
阿妍注意到了他突然改变的自称,他不是个随性会放下架子的人,是当真的对她有感情?因为自己的偶尔忤逆敲打了他孤寂冷清的心?还是因为他心中那份神秘的隐晦?
楚翊的嗓音再次喷薄而来:“其实许多事你若有心,朕亦有意,一切便会很好起来。”
阿妍没有判研这句话说的是什么,而是径自问出:“皇上在石洞曾说一年时间,一年后如若臣妾……”她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楚翊蹙起的双眉已知道那后面的没有必要说出口。
时间仿似凝固在这一刻,楚翊没有动过分毫,也没有回应她,一直定定得望着她,那墨色的双瞳有着幽深有着思虑,还有那抹被她的话语挑起的不悦。
良久后,他才启动唇瓣一字一句得说道:“一年后你若不想留下,朕便送你去母妃的陵寝,那地方没人知晓,你能清净一世。”
阿妍没有想到他思虑后说出的生硬话语,却还是愿意兑现当时的承诺,接而楚翊又继续说道:“就算你身在母妃陵寝,但依旧会是朕的女人,这点不容更改。”
“皇上的厚爱,臣妾记住了。”
“你果真是个无心的人,与母妃一样,如何讨好,如何锦衣玉食都换不来真心。”阿妍全身僵硬了起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类似的话,难道当年楚翊的母妃并非自愿进宫,就算有了楚翊却依旧无力搭理一切?
“臣妾惶恐。”
他将她搂得更加紧实:“以后再也不会勉强你了。”
阿妍没有回应,只因昨夜他这般肆意掠夺,在楚渊面前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所属权,难道是一句再也不会便能磨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