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妍这边玩心略动,见那一边执扇的白衣男子双唇划出一抹弧度,含笑三分的样子越发显得妖娆,她心中不禁暗唾,一个男人长得如此狐媚,简直就是悲剧。
而白衣男子轻叩着手中折扇,显得有些慵懒的模样,可说出的话语却分外尖锐龌龊,“你以为打扮得像只蝴蝶,做着泼妇模样就能变成女人了?这好好走路的人是禽兽?那像母狗汪汪叫唤便是人样?现在这世道着实可怕,不就不愿与你春风一度吗?至于没事找茬惹人注目?本公子守身如玉有错吗?本觉得你样貌不错有心结识,谁知上回一见面便如狼似虎,想要春宵帐暖。本公子被你的放浪行径吓怕了不行吗?今日见到这老妇苦求,想起你苦求我与你行雨水之欢的场景了?怎么这般触景……”
他的话还没说完,龅牙大哥得一声怒吼已经响起:“莫公子七尺男儿,说的是人话吗?”说着已经飞身出去,凌空踢出一脚。
那个被称作莫公子的人闪身躲到一旁,恭手便是一礼,“顾兄不必恼怒。”
龅牙大哥又是奋力劈过去一掌。
一旁围观的人,都对着气着牙痒痒的阿妍指指点点。
莫公子却似要息事宁人,对着龅牙哥再次施礼,“那位定是顾府大小姐,顾兄多有得罪,算是不打不相识,改日登门赔罪。”
“你欺辱妇孺本就有辱斯文,舍妹数落你几句,你竟毁她清誉,下作。”龅牙大哥依旧不罢休,顿时两个身影纠缠起来。
两边的家仆楞了起来,因为他们两人虽然出手的劲道不小,但莫公子倒是都在有意避让,而龅牙大哥也没有伤及他的要害。既然不像有大事,也就一旁守着见机行事,几个回合后,两人终于分开。
阿妍拉住气恼的龅牙大哥,狠狠睨向那个长得狐媚还很欠揍的莫公子。
那名男子却面不改色依旧蕴着浅笑,竟还又礼貌恭礼道:“不才还有要事,改日登门谢罪。”然后他们一行人没有再停留,全都迈开了步履走了过去。
两队人马交错间,阿妍清楚得听到那个欠揍的狐狸男人嘟囔了一句:“因为那几句没人要你,就来找我,我会负责的。”
阿妍想起那句话,加上现在这句轻浮的样子,顿时大怒,脾气一来失去理性得撸起袖管准备冲过去,龅牙哥顾谦赶忙拦着她说道:“妍儿,别忘了咱出来是做什么的?”
阿妍这才想恍然,今天出来是帮大哥守媳妇的。很不情愿得咽了咽那口气,不大乐意得问道:“大哥认识那个人?”
龅牙大哥点了点头,“是光禄寺莫少卿的三公子,与二诚齐名于京城。”
“光禄寺少卿?正五品官员的公子?你爹……呃,咱爹比他爹还高一级,这男生女相的,看了就吐。”
“人家的妹妹可是宫里的正四品容华,也是皇亲国戚呢!”
阿妍心中不屑,楚翊的女人千千万,全都皇亲国戚?再皇亲国戚家里有一杆子多少小妾、多少娘家一屋子也是皇亲国戚?想是他连后宫谁是莫少卿的女儿都不一定知道,哪还认他这亲戚?
想到这,转而一惊,觉得自己想多了会耽误正事,赶忙将银子交给了那个老妇人,问清她们住的地方,改明儿叫紫烟再去接济接济。便也不敢再影响龅牙哥的终身大事,兴匆匆得往玉缘坊而去。
其实玉缘坊不是卖玉的商铺,而是一家茶楼。她们来到二楼的雅间,打开对着街道的雕棂木窗,正好能见到着轩武将军府邸的侯爷府大门。
另一边
匆匆离去的莫公子迈进清韵楼,推开那间事先定好的雅间竹门。
“你比朕预料得迟了一些。”楚翎的嗓音响起,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
莫昭见到突然出现的他没有过多惊诧,反而浅笑说道:“没想到,皇上竟亲自在此等候。”
楚翎淡淡得瞥了一眼身前白皙外妩媚的男子,取起桌上的茶蛊,轻抿了一口,说道:“你本不该与朝中官员相邀,朕此次是亲自来,如若还有下次,定然不是如此简单。”
莫昭手中折扇轻叩几下,便径自坐到跟前,对上楚翊透着一抹冷清的眸光,“皇上似乎过于心敏,本就只是有事相托管巡守,这才相邀,当日协议并无禁止寻人。”
楚翊没有再说话,只是在案桌上的的手,有律得敲着桌面。
两个绝色的男人在厢房中相对而望,若有所思。
楚翊的俊逸不乏男子气概,莫昭长得就比较娇媚,精致得五官总有种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得转动了两下左臂膀,做了做放松的样子,“方才在街上遇见了个有趣的女子,那嘴巴毒得很是够味,忍不住就拌嘴挑衅了几句,这才耽搁了一下。”说着扬眸凝向楚翊,“如若想请皇上赐婚,不知可会应允。”
楚翊眼眸划过一丝光芒,“嘴巴毒?怎么让朕想起你那最小的胞妹,可是毒得举世闻名,你该不会触景生情吧?”
莫昭呵呵笑了一下,“皇上明鉴,只是觉得这样女子带着有趣,其实确是因言谈的犀利方式太像胞妹,这才随意一想。”他说着说着明亮的双眸黯淡了下去……
“莫容华身为朕的嫔妾,只要她安守本分,朕自会为你寻找幺妹。你切勿再与朝中其它官员联系,记住自己的身份。”楚翊话语很严肃,但是表情却很平静。那种云淡风轻,看你如何想的样子。
侯府大门终于打开,一顶装饰小巧却很华贵的暖轿被人抬了出来,一旁随着丫鬟与随从数人。
突然一个怒斥声惊住所有缓缓步出的人。
只见华丽的朱漆大门两边的威武石狮边上,一个灰袍道士背对着大家,正扬手拍一个稚嫩小道士的脑门,“天降祥瑞,紫气东来这你看出来了,可是这府邸西侧明明还略带青煞,你难道没见着?为师教了你多少次,这次天象如此明显,你还能断错,怎能接我衣钵。”
那有些肥嘟嘟的小道士满面委屈,“师父……师父……徒儿只是觉得青煞并未明显……”
“你走吧,莫要再跟着了,如此愚笨愧对无量天尊。”
小道士一听脸色唰的变得苍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师父,那抹青煞应不会带来血光之灾,瑞格甚是明显,徒儿才……”
那名道士依旧背对着众人,他随意得将拂尘一扫,“瑞格明显难道就没有性命之忧?倘若他人请你度劫,你这般侥幸心理怎能是我徒弟,你走吧……”
“师父,你原谅徒儿一次吧,徒儿以后……”可怜得小徒弟恳求着,双手还抱着那个道士脚踝,不让已经侧转过身的师父离去。
“放手……”道士甚是恼火,想要将徒弟踢开。
但他微侧身之际,双目余光却掠见一旁已经有几个观看良久的人,而那边撩起的轿帘证明,正前那个全身华贵服饰的妇人是从轿中出来的。
道士停止了所有动作,低声对着地下的徒弟说道:“别这丢人,别人看着,你起来吧!回去为师再与你算账。”
那名匍匐于地的小道士一听师父变了主意,不敢再怠慢,敏捷的爬了起来,悻悻得随着师父转身离去。
“这位道长请留步。”一声略显细腻的声音唤住了他,而说话的正是那个身着碧绿锦袍的华美妇人。
那名道士叩起拂尘,拱手一揖,“贫道方才被这孽徒气糊涂了,这才喧哗,夫人切莫见怪,贫道这就离去。”
那名妇人正是詹三小姐詹雨萱的娘亲,今日便是要去寺里为女儿祈福,听闻他们的谈话,怎能没有忧心?于是她清秀的容颜覆上了一抹急促,焦灼得向他追问着:“妾身想问道长,方才你们所言是何事。”
那个灰袍道长停下脚步,抬眉打量了身前谈吐秀气文雅的夫人,点点头笑道:“夫人莫要担心,贫道看你乃有福之人,定能平安一世,夫人别把方才贫道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所谓的青煞并非在夫人这里。”
继而,他又一次转身准备离开,这次那名夫人更加急切了起来,“道长别走,能否请道长进府小坐片刻,帮妾身女儿看看,卜上一卦可好?”
那名道士蹙眉犹豫,夫人继续劝慰,“道长乃心善之人,如若府中有煞需挡,道长帮忙提点亦是功德一件。”
那名道士思量后,终于点了点头,“好吧,贵府紫气东来,但却有阴霾邪气,煞气因此而生,贫道随你去看看就是。”
那名妇人一听此言,顿时舒展了眉头,“道长,还请这边……”
另一边的阿妍与龅牙哥顾谦依旧坐在玉缘坊的雅间,透过打开的窗子看见了这一幕。
而熟识唇语的他已经将所有对话低声得告诉了阿妍。
阿妍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加上一个赞许的眼神。
然后扫了一眼伫立雅间外的几名随从,发现他们都纹丝不动,满意得压低嗓音与龅牙大哥继续嘀咕。
“你那个道士找的还不错,只是进去后,忽悠的水准还能那么稳吗?”
“这个放心,他是真做过道士,后来才做我师父的。”
阿妍微扬秀眉,很是认可得点了点头,“自己人好,信得过。”
“妍儿,届时三小姐……”阿妍知道他要说关键词,一个凌厉制止了正在问话的龅牙哥。
龅牙哥的门牙抿了抿下唇,没了声音。
“紫烟,劳你去楼下掌柜取笔墨来。”她对站在厢房外的紫烟吩咐了一句。
紫烟做事很麻利,没小片刻就备妥所需的物件。
阿妍先在宣纸上写下:“届时三小姐出府去寺里参拜化劫,劫持她的人一定要万无一失,你去下定金时宁可多出银两也不要暴露了身份。”
龅牙大哥也洋洋洒洒得写道:“这个你放心,这事拖的人是我的师弟,他现在已离京,先前去翼夜堂时也是易容的。翼夜堂做事稳当,劫个人而已。”
看着人家那字,阿妍拧了拧眉,自卑哇!不过还是继续在宣纸上画着蚯蚓,“三小姐就交给你了,安置的地方可安全?”
“安全,就在玉缘坊名下一个废弃的酒窖,玉缘坊是候府的产业,越危险越安全。”
阿妍看见这个,眼前精光闪过,看来龅牙大哥有勇,还不失细密思量的头脑,她继续问道:“届时赎金三万两,你让他们分五个地方放,那五个地方暗藏换交赎金的地方可寻好?”
“辗转五个地方全已布置妥当,届时他们防不胜防,抓不住蛛丝马迹。”
“三小姐那你不会想陪着她两日吧?”
“自然要陪,难道让她一人凄苦冷清?”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三小姐单纯,万一露了口风就功亏一篑了。”
“那妍儿的意思是?”阿妍点了点头,龅牙哥用祈求的双眸痴痴得望着她,仿似再说:“亲妹子,能不那么狠吗?哥舍不得。”
她哪会不知道他心里的你侬我侬的,继续书写道:“以防万一,必须硬了心肠。并且要你蒙面弄破衣裳,扯坏肚兜,嘴巴的帕子也一定要堵严实,手脚捆劳了,加上暂时聋哑的药,万无一失。”
龅牙大哥双眸暗了暗,嘴巴也扒拉了下来,门牙在下唇颤了颤没有回应。
阿妍当做没有看见,继续在雪白宣纸书写,“她一回候府,必须谣言四起,毁了声誉才不能进宫。”
龅牙哥瞪大双眸,许是没想到这妹子那么腹黑,不大认同。
阿妍径自继续写道:“到时候可能会被候府赶出府,或者很难再寻到其它人家。你瞅准时机,立马上门提亲。我恐父母反对,故而你要自己掏钱请媒婆登门,你已先斩后奏,父母也没有其他阻拦的办法。三小姐遭此大劫,在他们眼中你的身份卑微,却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嫌弃是否贞洁,只求贤妻,候府那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反而偷着乐。”
龅牙哥看完,有些犹豫了,显得征愣起来。
“至于三小姐这边,你日后可以告诉她。妹妹建议还是不说,日后一生一世好好待她。她亦感恩你的不离不弃,更万幸自己没有进宫才是最佳抉择。”
龅牙哥沉默良久,终于在纸上书了几字,“妇人之心果真……”
“这法子再毒也是有将来的,总比你……”然后她搁下手中羊毫,杏眸一瞪,微微拧起的秀眉满满写着愤慨,仿似在说,“还不是为了你吗?你要听不听,嫌毒可以不用,你们的终身大事****啥心?”
龅牙大哥很识趣,大门牙抿了抿,双手取起阿妍身前的茶盏,咧嘴一笑,大有孝敬您老的意思。
阿妍被他的憨样一逗,不禁噗嗤一笑。其实龅牙哥和龅牙夫人都挺好,而且看久了蛮可爱的,那詹三小姐会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