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去禀报薛副总管。”小言子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冒出来,将阿妍拧按在地上,她的双手被反扣在后背。
“你们给我想清楚了?”她往后面的几个太监吼了过去。她现在算是淑妃身边的人,所以这几个太监动作顿了一下,心里也觉得万一这次的事不能整垮他,以后对自己没啥好处,想到这,动作也轻柔了一些。
小言子一看,他们几人犹豫,“你们干什么?偷东西的贼人怕什么?”
“你们松开,我自己会走。”阿妍气势也不弱,后面钳制她的几人有些无措。
她一个用力挣脱,快速的站起来,“要送我去哪?说,我跟你们去。”再凌厉得瞥了一眼小言子。
小言子微征了一下,才开口道:“去芳棂阁,问问陈贵嫔,确定一下簪子,如若是的话,自然要由她来定夺。”
“打狗要看主人,这是清婉宫,主子是淑妃娘娘。娘娘办事公正,如若有错不会轻饶,理应由淑妃娘娘处理。”
“你这奴才还这嘴硬,人脏俱获还想狡辩。”薛副总管赶了过来,没来得及喘气就恶狠狠得数落起来。
阿妍嗤笑一下,如今已撕破了脸,她不再需要往日那般低声下气,“怎么?如此怕我见到娘娘,薛公公心虚了?”
薛副总管双眼眯了一下,“你从芳棂阁过来时,陈贵嫔的簪子就不见了,这两天才往外通报到处寻找,你就急着处理了?你是贼人,我怕什么?”
“是吗?想来薛总管办事谨慎周详,那又为何怕我见娘娘。”
“楞着干什么?还不压下去。”他不理会夏言的抗议,命令旁边的太监将他压走,“你们放开,跟你们走就是。”
阿妍挣扎着,余光掠见张鲁跟她做了一个手势后拐出了回廊。他一定是听到自己喊着要找娘娘,应该是暗里去找秋菊帮忙了。实诚的张鲁并不会愚钝,她的心里欣慰了不少。
就这样,阿妍被他们一推才走两步的架势,慢慢腾腾得往芳棂阁走去。
经过清婉宫正殿大门,她突然跪到薛副总管跟前,一改之前凌人气势,反变得唯唯诺诺,“薛公公,那是娘娘赏赐给奴才的,给奴才留一点可好。”
薛副总管不解,“你偷了主子的东西,还敢说是人家赏你的……”
“怎么回事?”兰淑妃的声音响起。
阿妍心里踏实了一些,偷偷瞥向秋菊,秋菊的眼帘阖了一阖,表示没有问题。
众人跪地,“见过淑妃娘娘,娘娘万福安康?”
“这是做什么?大过年的,闹的什么?”兰淑妃的声音有着满满的不悦。
“启禀娘娘,夏言这奴才手脚不干净。前日陈贵嫔到处找寻丢失的金簪,可谁想今日竟在他身上掉了出来,所以……”
“娘娘冤枉,明明是过年了,嫌弃奴才孝敬的银两不够,昨儿非要奴才将娘娘赏给奴才的东西全部给他,奴才已经用了一些,就求公公手下留情,结果今儿就说奴才是贼人。”
薛副总管一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先是睁大了两眼狠狠得瞪视着他,再一脸凄惨得哭状带着哽咽说道:“娘娘,别听这小子瞎说。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掉出了陈贵嫔之前丢了的镂空金簪,结果反倒打一耙说奴才冤枉他。”
“娘娘明鉴,奴才离开芳棂阁有段时日,如若那金钗是奴才拿的,何以不早些出手,而偏偏等陈贵嫔到处寻找时才露出马脚?”阿妍怎能任由薛公公说,自然也义正辞严得辩解着。
“娘娘,你莫要相信他的狡辩,他身上的金钗明明是几个人全看到的,怎么会是奴才冤枉他?”
“娘娘,奴才说的都是事实。昨日薛公公嫉恨奴才得了娘娘赏赐,硬是要奴才多孝敬他一些,奴才好生恳求薛公公让他留一点。结果他威胁奴才如若想在清婉宫活下去,便要懂得规矩。奴才昨夜想了一夜,觉得奴才本分是为娘娘效忠,留着钱财没有什么用,娘娘怎会亏待了奴才。于是今日已将还剩下的赏赐全送进他房里了,结果他还不肯放过奴才,硬要置奴才于死地?”她越说越愤愤不平,与哭丧着脸的薛公公完全不同。
“娘娘,冤枉……可别听他胡说。”
“娘娘,奴才一心想为娘娘多办些事,从未有过其它想法,娘娘明鉴。”
兰淑妃被他们一人一句的措辞争辩搅得心烦意乱,“全给我住嘴。”顿时一片宁静。
而后,她瞥了一眼依旧跪地的阿妍,询问道:“你说你将本宫赏你的,全被他拿走了?”
“嗯,是的娘娘,奴才一心想在娘娘身边多侍候几年,所以就尊了薛公公的要求。”她的态度无比真诚,蕴着无尽的无奈与憋屈。
兰淑妃侧过脸庞,“锦兰,你带两人去搜搜,看夏言的赏赐是不是在他那。”
“奴婢遵命。”锦兰带着春桃与秋菊等人退了出去。
“你们先全部进来,大门口杵着,让人笑话。”说着,兰淑妃便往殿内走去。
所有人也老实得跟了进去,身畔薛副总管的眼神怨恨满满,似乎欲将她瞪死。可她不在乎,本来没有他的一手好戏,她都和秋菊、张鲁商量好了这一手,只是事发突然,中间设计环节稍微变动了一下。
这样做不单单为了自保,更是要将他拉下马来,为了明日做着准备。
半饷后,锦兰与春桃他们回来了。
阿妍与薛副总管等人全是沉默得跪在大殿中央。
锦兰姑姑将小包袱放在兰淑妃身畔的小案上,打开后里面的东西,所有人全都清楚明白那些是什么。
“这是在薛副总管的房内找到得?”
兰淑妃问完又打开里面夹着的信条,摊开看去,正是夏言所书,“恳请薛副总管高抬贵手,奴才只剩下这些,求薛总管给条生路。”
这样一来,完全符合了他之前所诉,而薛副总管膛目结舌,不敢置信得呆望起来。
兰淑妃杏眸一瞪,案几上拍了一下,跪着的众人更加俯低身躯,“好你个薛唯安,本宫待你不薄,你竟然利用本宫的宠信,在清婉宫作威作福。本宫赏点东西给奴才,还全需要进你的口袋。如今东西从你屋里搜出来的,你若没做,人家为何先前要偷偷往你那塞珠宝?你若没有对夏言不满,何以那么巧今日他便成了贼人?夏言脑子再笨,岂会盗窃良久等到风吹草动才处理金簪,分明是你利欲熏心,有意针对。本宫用一个人也要看你的脸色不成?竟然还牵扯上陈贵嫔?本宫如何说的?私下少和不必要的人多接触,你……你竟然如此胆大,全然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所有人都知道兰淑妃盛怒当中,全都沉默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唯有薛副总管不能再无语应对,他扑了过去,“娘娘,奴才冤枉呀!奴才一直恪尽职守,从不敢有半点忤逆之行,娘娘明鉴呀!”
阿妍依旧颌首,悠悠得带着一丝随意吐出一句,“娘娘可多询问清婉宫内所有人,便可知晓奴才所言是虚是实。”
“是的娘娘,问问别人,奴才可没有讹诈他们。”
阿妍暗暗摇了摇头,平日作威作福,还以为别人对你有多尊崇。自己怎么跟别人虚伪得表着忠心,别人对你的忠心难道是实打实的?
这薛副总管一碰到事,以为大祸临头,头脑就懵了?
去私下再问别人,如今眼看着你犯了娘娘忌讳,估计以后地位难保,谁会替你说好话?自然不会去得罪正主身前的未来新星,只要将你平时欺压他们的事编排一下说上一些,你就没翻身余地了!
怪只怪薛唯安平时太不得人心。
“先将他压起来,带下去……”
“娘娘,您要替奴才申冤呀,奴才冤枉呀!奴才跟您三年啦,鞍前马后娘娘最清楚奴才……”
薛副总管的声音慢慢消失,阿妍眉头蹙了起来,因为他最后一句明显点出了,他为兰淑妃做了不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不是引起主子的思虑吗?提醒主子自己知道了太多秘密了。
他这是一着急,说错了话,恐是命不长也。
结果如她所料,翌日便传出了,薛副总管禁足厢房内,一时想不开上吊自缢了。
阿妍唯有暗自叹息一声,觉得兰淑妃竟然没有忌讳大过年的出人命?
不过她不清楚这事到底是兰淑妃身边谁做的?
深不见底的水,她早就不想淌了。后天初一,是她计划出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