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说,清醒比作噩梦更让人心碎。尤其当你睁开眼睛,发现物是人非,自己瞬间变成了孤儿,那种辛酸旁人无法体会。
‘继母’真名叫王海铃,出生长拳世家,精通太极和咏春,又受过高等教育与军事训练,可谓国内刑警队伍中的佼佼者,女中侠客。别看她文武双全,却有一颗慈母心,即便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可她对我的照顾甚是全面,饱含温情。
因此,眼前守在床前的便只有这位‘继母’,‘父亲’吴宇与周大军并没有出现。面对这样的状况,我一点儿也不想探究原因,毕竟,我不晓得自己该用何种身份与他们交谈,甚至相处。
日子过得飞快,恍惚又无力地失语了几天,除了从世阮哥发来的短信中得到一丝欣慰外,我总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掏空,痛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
开始时,我认为这是因为憋屈和被骗造成的不甘心,可是,当每每入眠,梦境出现的那刻,我总会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面前,那个人向我展开双手,却一言不发;而且,除了那人淡笑的嘴唇格外清晰,其脸上的其他部分我永远都无法看清。其实,仅凭身影和笑意,我已然明确那个人是谁。但,我无法承认内心真实的感觉,那是一种脱离了亲情的存在,让我深感自己内心的龌鹾。
我不免反复质问自己:‘难道我对他的不仅仅是亲情吗?’同时,我又不断地催眠自己:‘应该只有亲情!而且是必须只有!’
出院后,‘继母’便陪着我重返校园。不过,我不再居于原来的宿舍,而换了另一栋的顶层,并且,室友也换成了‘继母’。
这样的安排,无疑给了我沉重的打击,因为我略略猜到了蒋丽和陆羽菲的结局。她们肯定都死了,于是乎,其他的姐妹会联想起我是‘死神使者’的传言,然后,她们也最终逃不过作出弃我而去的选择。
事实上,同寝室的其他人在那场袭击后就没再回过学校,她们的位置都是空的,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我她们‘休学’的原因。为此,我更加失神,经常在上实践课时被美工刀割手,甚至被自己失手砸碎的石膏像砸伤手脚。
或许我的‘自残’过于凶猛,以至于渐渐引起了苍天的怜悯。
没多久,林正雅和韩灵就复学了。那一天,当她俩同时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所有的同学都鼓起掌,表达了前所未有的欢迎。而我,则愧疚得蜷缩在角落里,久久不敢凝视,更无法送去祝福。
半个月的时间,我总努力地与林正雅俩人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我尽力不出现在她们出现的地方,课室是例外的,因此,每到下课铃响起,我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某天,我不小心在课室落下了练习册,只得折返去取。终于,此行被韩灵逮个正着。
她拉住我,并以短信形式告知林正雅所在。
我实在慌乱,愧疚地挣扎道:“让我走吧,是我对不起你们。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韩灵被我的嘶吼弄得莫名其妙,只好柔声问:“你怎么啦?我是韩灵呀!”
趁她不为意,我甩开她的手就往课室门冲,不料,正好与匆忙赶来的林正雅撞了个正着!双方都用力过猛,不免同时摔了个背朝地。
韩灵急忙冲上前,两头儿互问‘没事吧?’。我当即从地上爬起身,正欲再次往外冲,林正雅与韩灵即刻把我压在地上,俩人同时用气愤的目光瞪着我。半晌,林正雅才缓缓舒气道:“你干嘛躲着我俩?我们又不是坏人,更不是鬼!”
“姐,这家伙怪得很,刚才还一个劲地叫我们原谅她。”韩灵没好气地责怪说。
我抿着嘴,心里百感交集。虽然,她们没有要怪我的意思,更不像深信传言的样子,但,无论如何,倘若她们知道之前的袭击完全因我而起,导致她们遭了那么多罪,性格再好的人也会咆哮的。
俩人将我扶起身,并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样子,她俩是打算对我进行‘审问’,我心中暗怂,生怕过于激动而说出那个惊天秘密。
不曾想,林正雅凑近我的耳边,细声说:“别怕,我和张雨萱都是国际刑警组织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这件事情着实让我万万没想到,以至于我愣了半天,直到林正雅补续说:“韩灵是友方,所以,我们都是你的依靠。”
“大姐她可喜欢吴警官了,从小就立志要嫁给他,可是因为工作关系,吴警官一下成了你老爸,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大姐都快哭死了!哈哈哈”韩灵低声调侃,她打算缓和一下我的心理负担。
可是,她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甚至还深深地搓痛了我的心伤。
从出院到现在,我再也没见过‘父亲’。曾经,我是他心中的一块宝,现在,估计我早成了过去。即便我没再期盼那种体贴入微的父爱再次降临到我的身上,我也没想过‘父亲’会如此绝情,对我不闻不问。
心伤的刺痛隐隐地掐捏着我那脆弱的心脏,情绪无法自控,眼泪不合时宜地淌于脸颊。我没再说些什么,径直起身走出课室,只留下林正雅与韩灵俩人在原地凌乱不已。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穿过空寂的走廊,摇晃着转身下楼。忽地,一个身影站在了两段楼梯的缓层。我深信那只是我极端思念下的幻觉,毕竟泪水迷蒙了我的双眼,看啥都真假难辨。
突然,那身影温柔地喊了声我的小名:“淇淇。”
那一刻,我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恶念,飞奔着下楼,我,只想再抱一抱那个让我魂萦梦牵的身影,即使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顷刻,当我在那黑影的怀中真实地触碰到炽热的体温,以及疯狂的心跳,我才发现,这一切竟是真的!
此刻,吴宇稳稳地站在我的面前,并紧紧地将我拥入了自己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