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将军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侧目望了黑袍人一眼,却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这……啊!”
他刚一开口,便又戛然而止,嘴角处溢出鲜血,而后向地上一歪,竟是死了,随即一道黑影一闪,向远处急速而去。
“咦?”闻无事面露惊讶之色,似乎没有防备这灭口的可能,旋即向那黑影追去,若想了解此事,只能从那个黑袍人着手了。
月光穿透云层,冷风吹乱月影,厮杀激荡心神,姜天启没看清那黑影怎样出手的,也没注意白衣剑客怎么动作便消失不见了。
此刻,他正看着莫生非在与那凶兽对战,准确来说是在挑衅。
他挥动手中的长剑,剑光霍霍生辉,红光闪闪,却也不击在獓垠身上,每次剑芒都能巧妙地避开獓垠的身体,他的身法轻易飘逸,潇洒自如,若空中舞步。
獓垠惯用的犄角攻击,数次落空,早已被彻底激怒,目光泛起猩红,嘶吼连连,左突又攻,多半击在了山石上,巨大山石竟被击倒碎成数块。
躲在一旁观看的姜天启,此时被这激斗的场景所震撼,从没接触过外界的他,却不曾想外界随便一个修士竟有这样的身法和修为,眼里也充满了炙热,对修行的执念变的更加强烈。
他抬头望着星空,繁星点点,却不知哪一颗属于自己,不禁长叹道:“也许你说的对,若我从来没有走出山里,就不会来到这里,更不可能见到这样强的修行者,不过很幸运,至少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
千木雪一怔,不曾想到他此刻心里竟然想的这些,绣眉一皱,还不知道那个黑衣修士到底是敌是友,他们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个未知数,他心里却在想着修行的事。
她心里再次怀疑,带他出来是否是一正确的选择。对于不修行的她,哪里能体会修士对实力的追求。
廖将军已死,黑袍人逃走,白衣修士闻无事前去追击,而黑衣修士莫生非正在与獓垠酣战,姜天启二人躲在远处观看。
面对莫生非的攻击,獓垠那巨大的身躯反而成了劣势,即攻击不到对方,硕大的身躯却频频遭受攻击。
显然,莫生非的身法和修为要比姜天启强了许多,他一跃数丈之高,犹如空中浮动,那獓垠自然攻击不得,只得仰天怒吼。
姜天启看在眼里,艳羡不已,频频称赞,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这人似乎比爷爷还要厉害许多啊。”姜天启不禁赞叹道,似乎已忘记之前的伤痛。
“真是个呆瓜。”千木雪瞥了他一眼,嘟囔道。
正在这时,那獓垠突然一声凄然的嘶吼,竟是一只眼被利刃所伤,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淌。
原来莫生非与它纠缠多时,似乎没了兴致,便生出狠意,化一道流星激射而去,手中长剑一宛,一道赤红剑芒迸发出凛冽的剑气刺向獓垠,正中獓垠的眼睛。
姜天启二人不禁感慨,没想到这野兽刚才还不可一世,此时竟变得这般狼狈,没有了之前的凶恶之气。
那獓垠重伤之下,自知不敌,却也不傻,立时转身,疯狂逃窜。
莫生非冷笑一声,正要提剑追去,之前追踪黑袍人的闻无事此时竟也折返而回。
“闻兄,可有结果?”莫生非见他归来,停住身形,问道。
“那人逃进赤阳城里了。”闻无事摇了摇头,回道。
莫生非闻言,似乎没有失望之色,漠然望着正在狂暴逃走的獓垠,道:“既如此,那这畜生该如何处置?”
闻无事思量片刻,淡然一笑,道:“这獓垠必定与赤阳城有所关联,暂且放了它吧,想必日后定会再起事端,这不正合你我之意么。”
莫生非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指着闻无事道:“闻兄性情依旧如故啊,你我便静观其变吧,希望多生些事端便好了。”
他又望着天启二人躲藏的地方,摇了摇头,淡然道:“这两个小家伙倒是胆大,只是修为比之胆量要差得远啊。”
姜天启望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收回目光。
他似乎又陷入了疑惑,像是在决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良久,他做出了一个惊为天人的动作,蓦地将手伸向千木雪的胸口。
千木雪哪会料到这个朴实甚至有些呆滞的少年,竟会突然袭向自己的胸,毫无防备之下,竟被他的手摸到了胸口上。
这一变故,如晴天霹雳一般,击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她脸色立时大变,豁然抬手重重地甩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天启的脸上立刻显出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啊,你做什么?”天启脸上生生挨了一巴掌,顿时一怔,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忙抽回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无辜道。
“我干什么?”千木雪更是恼怒,俏脸气得通红,双目喷火,你做坏事,还来问我做什么,“你,你干嘛摸我的……”她也难以启齿,便指着自己的胸口,“你干嘛摸我这里?”
天启仍是一脸茫然,不知她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在他记忆中,似乎对他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没有什么概念,便认真解释道:“我是想看看你的胸。”
千木雪一愣,却没想到他这么诚实,做坏事还如此理直气壮,心里不由得猜测,这小子莫不是起了色心,但之前却并未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啊,难道他隐藏的深,很深,极深……但他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不大……却也不小了。
她忙环手抱在胸口上,心里竟有些惊惧,瑟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姜天启挠了挠头,一脸认真,思索了半天,却不知如何解释,就在千木雪迷惑之际,他突然又作了一个惊人的动作,竟扒开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了胸膛。
“啊!”千木雪怪叫一声,忙扭过头去,目光移向别处,嚷嚷道:“你干什么?”
天启的脸上仍像一片镜湖一般,波澜不惊,老实回道:“你看看我的胸口,长了一个怪怪的东西,你有没有啊?”
听到他这样说,千木雪似乎有些明白了,稍稍迟疑,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的胸口,果然看到他胸口除了带的那个玉佩之外,肉里还长着一个红色半月形晶石之物。
“咦?”她惊异一声,又望了望天启一副单纯的样子,为之气节,估计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刚才误解了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凑近仔细观察。
那个红色的东西有核桃大小,却只是半月形,而且长在肉里,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长出这奇怪的东西。
她感到奇怪,却也不解,又瞄了天启一眼,只是感觉这小子非同一般,的确,他仍是一副呆傻的样子,遇到你,我真是倒霉,她气得脸色通红,嘴一歪,哼道:“我告诉你,我没有长这东西!”
天启闻言,倒是有些吃惊,认为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挠了挠头,又弱弱地问道:“是不是女孩子都没有这东西啊?”
千木雪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满脸黑线,转身便走……
直到次日清晨,二人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返回到了客栈,稍作休息,正准备离开此地,前往赤阳城,却不料马不知何时竟被人给偷了,千木雪更是气恼,自然对客栈不依不饶。
“你们统统都给本姑娘出去找,找不到都别回来。”千木雪颐指气使惯了,哪会和这些人客气。
客栈里的人自知理亏,也不敢争辩,知道这二人刚刚追查凶兽回来,必是有过人之处,掌柜的稍作叮嘱,派了几个伙计出去寻找。
天启和千木雪二人换了一身新衣服,在店里等待,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几个伙计便返回来了,却都相互搀扶着,脸上皆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甚是狼狈。
千木雪见此,倒是乐了,憋着笑意挖苦道:“呦,让你们找马,难道你们是用脸在找不成,怎么都成了这副摸样?”
“哎,姑娘,快别提了。”一个脸上肿胀的伙计哀怨道,“我们几个出镇之后,寻着马蹄印追去,直寻到镇西十里外,马蹄印便是在那里不见了。”
“我们便四处察看,在一处半山腰上发现了一个洞穴,洞口约莫两人多高,洞口前有一个不大的平台,四周围着栅栏,似是一处寨子。”
“我们不敢打扰,怕有强人,正要折返,却不想从里面窜出一人,拦住我们,待问清缘故,他竟承认是他偷的马。”
姜天启有些吃惊,还有这么爽快的盗贼,便问道:“那你们可曾索要?”
那个伙计解释道:“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我们见那人手里拿的又是弓箭又是刀的,刀上还粘着血呢,我们哪敢开口,本想回来寻着你去索要,哪成想那人竟硬要拉上我们和他比试,如若胜了,便把马归回。”
说到这,这个伙计又不由自主的握住因肿胀而扭曲的脸,委屈道:“结果我们几个几番下来就都成这样了。”
崃阳镇西十里外,此处要比崃阳镇更接近赤阳城,但这里却没有村落,只有孤零零的一座独山,高不过百十丈,方圆也不过数里,山势并不陡峻,反而略显平缓,上面没什么密林灌木,树木倒也稀疏寥寥,所以向上看去一览无余。
沿着山道便可以看到半山腰处有一处洞口,洞口三面围着一圈栅栏,倒像是人为修葺的,甚是规矩。
姜天启和千木雪二人站在山脚下,望着那个洞口。天启指着洞口道:“应该便是这里了。”
“你打前阵,我随后跟上。”千木雪目光闪烁,略有迟疑,对姜天启道。
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似乎谨慎多了,确切说是胆子变得更小了。
“嗯?好香,是烤肉味。”突然,莫名飘来一股香气,天启用鼻子嗅了嗅,竟闻到了一股情有独钟的烤肉味。
他指着山洞,断然道:“从那里传来的。”
他料想那里面定然有人,便撇下千木雪,悄悄向山上前行。
“嗖……”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