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沉默的黑袍人,他动作太快了,或者说,他早就看穿了凌枫的心思,所以他早已提防,抢在他的前面动手抢到了凝元丹。
“你,为何要抢走。”凌枫双眼微眯,冷冷地盯着黑袍人,极度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他似乎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觉,之前所有的幻想的轨迹都在这一刻偏离了正常航道,但他不愿意接受,他还有机会,只要……
黑袍人手里拿着那枚凝元丹,仔细地察看着,全不把凌枫放在眼里,也不理他,只是低语道,声音有些感慨:“终于到手了第一枚。”
凌枫更是恼怒,这黑袍人虽然来自兽纹山庄,但毕竟是袁央派来的,自己也受命于袁央,但,黑袍人竟敢这样无视自己,不过此刻他们的关系却有些裂痕,似乎很难修补。
他双手紧握,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怒气:“你如此急于抢走,难道怕我夺了去,如此看来,你们兽纹山庄却始终没完全信得过在下,此事一结束,怕是容不得我了。”
“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所想,我既然敢把《万兽谱》交给你,当然也会防着你有生出异心。”
黑袍人收起那枚凝元丹,望着凌枫,此刻他知道该是对他坦白的时候了,他不怕自己的秘密让他知道,因为他即便知道了,也没机会说出去。
他冷笑道:“兽纹山庄自然是信任你的,不过是全然把你当做傀儡而已,这你自然知道,你以为我兽纹山庄扶持你做城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每年捕捉更多的异兽么。”
凌枫不语,知道黑袍人说的是事实,他虽是一城之主,但上面却还有兽纹山庄,赤阳城、赤霞城和华阳城皆属于兽纹山庄的管辖范围,中土的另外六座城也分别由剑门宗和枫林阁管辖,这些皆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他之前的确接受这个事实,但知道这个黑袍人交给自己那古卷,他的心似乎有些动摇,若能得到凝元丹,自己炼化,便可脱离这个制度,甚至自己来制定规则。
但,前提是,自己能得到。
黑袍人此刻也全然放下自己的伪装,不在以平等地位相待,对凌枫更是说不出的傲慢,因为这些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继续说道:“但你却决然想不到,近年来,这捕杀獓垠之事却单单是我个人的意思,全是我一手计划的,和山庄没有半点关系。”
凌枫闻言,大为震惊,这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本以为这些年来所办的事,都是为了兽纹山庄,不想竟被眼前的黑袍人所欺骗,指着他怔怔地道:“这凝元丹之事难道仅仅是你自己的意思?”
黑袍人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或者说根本不屑于回答。
凌枫想了片刻,似乎有些恍然,怪不得山庄这次不要活捉这古兽,而是直接杀死,他之前的确有些怀疑,但也依旧照办,因为他自己也有私心,不过现在却明白了,原来并非山庄的意思,这一切竟然是眼前这个黑袍人的设计。
他漠然点了点头,盯着黑袍人,问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山庄惩罚你么?”
黑袍人哈哈大笑,凌枫听着这笑声,显得格外刺耳,咬牙切齿,良久,黑袍人才回道:“知道此事的人本来就很少,当然,过了今晚,除了我之外,更不会有人知道。”
凌枫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冷冷道:“莫非你是想杀人灭口了,想必廖将军也是你有意为之吧,你恐怕早就有杀他之心了。”
他似乎并不担心灭口,黑袍人虽然厉害,比自己会强一些,但自己手下还有三十六天罡,自己离开还是有很大的希望。
他不等黑袍人说话,接着道:“你假借山庄之名潜伏我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今天?我每年都为山庄送去那些奇珍异兽,竟换来这种结果。”
黑袍人冷哼道:“不错,我就是为了等今天。不过却非针对你,我也只是借助你来掩盖此事,也只有你才对我的计划更加有利,即便别人知道此事,却也猜不到我真正的目的,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凌枫气恼,却不知黑袍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冷然问道:“那么《万兽谱》也是假的了,你的真正目的便是为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山庄竟然不肯放过我?”
黑袍人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你太高估自己的,山庄若杀你并不需要处心积虑,而且山庄并没有杀你的意思,你这些年为山庄做的事,袁庄主看在眼里,对于的评价很高,更不会杀你。”
“那么,是你要杀我了?”凌枫道。
黑袍人道:“其实,我并没有杀你的意思,只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想要你闭口,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你变成一个死人。”
凌枫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目前似乎并没有知道很多,值得你这么做么?”
黑袍人微微颔首,冷道:“的确,你知道的是很有限,但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你该死。”
说到这,黑袍人又是一阵冷笑,片刻之后,他继续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更多,因为那样,杀你才更充分。”
“哦?”凌枫一愣,黑袍人的话让他有些惊诧,不过他的确想知道更多,却不愿意低头,凛然道:“似乎,你很有把握留下我。”
黑袍人不理会他的话,而是讲道:“这凝元丹的确是真,只是以你我目前的修为来讲,这凝元丹所蕴含的能量却太过巨大,我等万难炼化吸收,即便强行吸收,身体也会因承受太强的能量而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导致日后修为难以寸进。”
凌枫紧皱眉头,不知他的话是否可信,不过,又一想到,他要杀自己灭口,便没有理由还会欺骗自己,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抢走这凝元丹,若让我炼化,岂不是我的修为将止步不前,对你不是更好?”
黑袍人摇了摇头,有些不屑之意,冷嘲道:“若是你我这种低等之人无端使用了,岂不是大大的浪费,要知道能在体内凝结出凝元丹的古兽,如今实在是少之又少,浪费一个都是令人痛惜的,我找这东西实在太不容易了。”
凌枫疑惑不解,追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寻找这东西,即便找到对你也是无用。”
黑袍人,抬头望了望星空,浩瀚无垠,繁星无数,顿觉自己如此渺小,感叹道:“我等不能,但这个世上却是有人急需此物,也同样能够完全使用此物,否则我又何必辛苦寻找此物。”
凌枫一怔,既然是为他人寻找,那定然便是兽王山庄庄主了,他双眼微米,猜测道:“莫非是你师兄袁庄主?”
黑袍人摇了摇头,否定道:“他?我说过,此事我师兄也全然不知,我师兄虽然现在比我强上许多,但他还差得远呢,他,怕是也不行。”
凌枫听了甚是惊讶,连他也不能,兽纹山庄庄主袁央的修为也算得上当今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修为绝对在这中土排在前五之内,没想到连他也不能,但黑袍人搜集凝元丹为了谁。
他双眼微眯,似乎想到了一个人,不由得问道:“如此说来,恐怕也只有三危山那位了。”
黑袍人略微一怔,冷笑一声,摇头道:“亏你想得出来,若是他要凝元丹,我们当初为何还那么小心将獓垠从三危山引出来,不过,话说回来,我虽不知道那位能不能达到那个地步,但我指的也不是他。”
凌枫心里一颤,更是震惊之极,世上竟然还有比那位还厉害的人物,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三危山的三青老人乃是公认中土最强者,他却从没有听过还有谁比他更厉害,也不知这黑袍人怎就结识了这么一个神秘而又可怕的人物。
黑袍人似乎看穿了他心思,漠然道:“你也不必太过惊讶,目前来说他还并不可怕,不过,三五年或者十年之后恐怕当今世上在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他盯着凌枫,似乎有些惋惜之意,冷然道:“只可惜你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凌枫眯着眼冷哼一声,他想知道的也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就看各自的本事了,他自信道:“就凭你恐怕还留不住我,我虽敌不过你,但我要是逃,你恐怕也没那个本事拦住我。”
黑袍人冷冷一笑,他又指着站在凌枫身后的三十六天罡,笑道:“呵呵,我自己自然留不下你,若再加上他们那。”
凌枫心里一紧,身子微微一抖,目光不由得扫过周围的三十六天罡,顿时感觉不妙,自己一直所仰仗的这些看来只是幌子而已,他目光又盯着黑袍人,苦笑道:“好深的心机啊,这些人恐怕都是你秘密派到我身边,然后在加以训练帮你办事,好好,好的很呐。”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我凌枫也有今天,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不是兽纹山庄的人?”
黑袍人点了点头,冷漠地看着他,像看一个死人。
“你到底是谁?!”凌枫几乎发狂,冲黑袍人吼道。
黑袍人见凌枫已失沉稳,不禁冷笑,叹息一声道:“也罢,就让你临死前看看我吧,如此,稍后你死了也好安息。”
说罢,他缓缓地将罩在头上的袍服揭下,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凌枫一直盯着他缓缓揭下头上的袍服,他的脸终于呈现了出来,凌枫也是几年来首次看到他的真面目,这一眼竟定格在了那里。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凌枫这时竟异常平静,似乎一切都明白了,惨然道,“也只有你才敢做出此事,也只有你才能做出此事。”
黑袍人冷冷道:“你终于知道我为何敢这么做了吧,因为没人会注意到我,也没人会想到会是我做的。”
说罢,一摆手,身后三十六天罡便将凌枫团团围住。
此刻,凌枫明白,若单打独斗,他尚可有信心逃走的机会,且不说黑袍人一直在自己面前是否隐藏了实力,在加上他训练的三十六天罡,恐怕逃走的机会微乎其微。
多么凄凉可笑的一幕,之前的并肩而战,转眼之间变成了刀兵相向,竟是让人来不及感叹世事沧桑。
但他此刻却也不能不拼死一搏,而且他内心已是极度的愤怒,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当即长啸一声,双足奋力点地,身子如箭矢随着手中长剑急飞而去,化一道暗影冲向黑袍人,他知道只有一击重创了那黑袍人才有机会脱身。
黑袍人自是知道凌枫乃是自忖无法逃走而拼死一搏,人在恐惧的时候实力自毁一阶,对于他来讲,此刻的凌枫已然败了。
在凌枫行动的同时,他也动了,而且比他更快,他的身体如一股黑烟,后发先至,还未等凌枫冲出两丈,一阵黑影已经接近他。
凌枫暗暗吃惊,黑袍人拳头未到拳风已至,若是自己不受剑,恐怕便要受他这一拳,他不敢硬接,所以在空中身子急转一旋之下,竟生生避开这一寂灭之拳,而黑影也躲过他的剑芒。
一击过后,凌枫堪堪站稳身形,本以为相安无事,不料却听到身上的甲胄发出清脆的碎裂之声,紧接着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好强的拳风,仅仅是拳风便令我受了重伤,你的修为当真在我之上。”凌枫此刻内心反而平静了,知道自己逃跑的机会已经没有了,目光扫过夜空,竟是这般凄凉和落寞。
黑袍人一击得手,便不再迟疑,迅速折身,一拳接一拳攻出,爆如雨降,根本不给凌枫任何喘息的机会。
凌枫起初还能稍微躲避,后来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了,身上的甲胄已被黑袍人凌厉的拳风震得四分五裂,剑也不知去向,显然他仍是嘀咕了这黑袍人,即便单独对决,自己也绝非他的对手。
黑袍人最后一拳攻去,正中凌枫的胸口,他的身体像是一片失了生机的枯叶,倒飞数丈之外,像之前獓垠一般,倒地不起,在无半点生息,只是至死他也不知这黑袍人到底在为何人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