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穿透层层枝叶斜斜照在地面,地面慵懒地承载着厚厚一层枯黄树叶,树叶无精打采地反射着日光,竟使得原本昏暗的密林里,笼罩在一层蒙蒙光幕里。
一簇草丛突然一阵晃动,嗖地一下窜出一头野兽,长约四尺左右,浑身长毛,嗷嗷叫地向前奔跑着,若大难临头一般。
突然又有一个如猿猴般的身影从山林里窜了出来,仔细看去,却是一个少年,目光如猎人般盯着那头逃窜的野兽,只见他双手灵活地攀援住林间垂下的藤蔓,几个起落便落到了那头野兽逃窜经过的草丛里,利落地按住了那头野兽,一声惨叫之后,山林便又归于沉寂。
片刻之后,从草丛露出一张稚嫩的脸,青涩少年脸上贴着几滴汗珠,他浅浅一笑,弯腰从草丛里将那头野兽拖了出来,那野兽一动不动,从嘴角渗着温血,显然已经死了。
他抬头望了望密林顶端,只有斑驳日光,斜斜地映在他坚韧的脸上,像是在他脸上洒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他挥手揩掉了额头上那几滴汗珠,弯腰双手用力一甩,硕大的兽尸被他扛在肩上,出了密林向山下奔去,脚步如此轻盈。
密林深处,蜿蜒小道,马蹄踏踏,只见一少女群衫飞舞,长发飘飘,似风撤云潋,那少女看来也就十六七岁模样,青衫如蝶翩然而过。
只是此刻,她脸色却呈惊恐之状,双手紧拽马鞍,不时向身后探望,顺着她的目光可以清晰看到数头饥饿的野兽疾驰而来,离她也不过数丈之遥,眼看便要追上来了。
那少女见甩脱不掉,心神大乱,这荒山野岭的,想必绝非有人会来救自己,便任凭这受了惊的马拖着自己慌不择路地奔逃。
但是,胯下青葱马体力却在急剧消耗,行动逐渐迟缓起来,而身后那四五头野兽却不见疲色,一个加速便缩短了与马的距离。
但见这几头野兽皆是额头花纹,周身乳白,双鄂尖长,流着涎液,两排锋利的牙齿寒气逼人,其中四颗牙齿尤为突出,足有四五寸来长,锋利无比,一看便知绝非善类。
正当少女不知所措时,突然,前方几丈许外竟蓦地窜出一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模样,蓬头散发,衣衫褴褛,乍看就像林中野人,肩上扛着一头莫名野兽,黑头黑尾、白毛躯干,体型比之那少年身形要大得多。
那少女眼见勒马不及,如若强行勒马,马儿急行中突然被主人勒住,势必会跳起前腿,自己便随马背仰俯摔将下了,必然会被身后紧追的凶恶野兽瞬间撕碎。
但若不勒马,眼前这少年必葬送马蹄之下,说来慢,实则快如闪电,少女见此情形惊惧之下双眼禁闭不忍直视,心里默默念道,此处荒山野岭,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人,莫非自己惊吓过度出现了幻觉,但刚才明明清晰地看着那一张稚嫩的脸,一想到如此,她终于还是双手一用力,马缰一紧,马儿嘶鸣,不知是否及时。
青葱马却是一闪而过,那少女却并未听到惨叫声,但觉马儿却缓缓停了下来,马鸣不断,心下疑惑,便缓缓睁开双眼。
却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少年,只有一具野兽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长吁一声,莫不是刚才看到的是这东西。
忽觉胯下之马比之前要高出许多,心生疑惑,便探头向下看去,这一看,吃惊不小,她瞪着双眼看到马蹄离地面半尺有余,却是那少年将马连带着自己,硬生生地举了起来。
原来那少年见突然冲来一溜青光,竟是一匹受了惊的青骢马,那马背上驮着一人,神情惊慌,躲闪已然来不及。
他虽吃惊,却并不显惊慌,身材本就娇小,动作更是灵巧,于是巧妙地斡旋于马腹之下,伸其双手稍一用力,平托起马,那马蹄不沾地,这才停了下来。
那少年见马已被自己制服,便将其轻轻放下,又从马下钻了出来,漠然不语,走向之前自己丢下的野物。
那少女见马蹄缓缓着地,而那少年却从马下钻出来,身体完好无损,甚是惊惧,如见妖魔般,上下颌不住打颤,身形坐立不稳,竟失足从马背上跌降下来,却也顾不得身体疼痛,期期艾艾地向远离那少年的方向挪去。
这时,她才发现,四周已是被那群尾随而来的野兽团团围住,这群野兽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这两人一马,凶相毕露,野性大盛,低吼着向他们逐渐逼近,已然将他们当成腹中之物。
那少女见这群野兽呲牙咧嘴,流着涎液逼向自己,自己又没有防身之术,顿觉陷入绝境之地,心生绝望,怕是要亡命于此了。
那少年对此却视若无睹,似乎这些都于他毫无关系,反而悠然地走到那个兽尸前,弯腰扛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不经意的转身之下,那群逼来的野兽这才看清这个落拓少年的相貌,它们恍如电击一般,身体蓦地抖动,瞳孔急剧收缩,就像是见到致命的天敌一般,顿然折身四散逃窜,比之前追那少女时速度要快上许多,地上响起一阵的枯枝断叶之声,须臾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少女被这奇异的一幕惊呆了,这些野兽对其穷追不舍,竟是追了她数里,大有不把自己吃进腹中不罢休的劲头,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这个奇怪的少年,竟吓得失魂落魄,莫不是这少年更加可怕。
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那少年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虽然他蓬头垢面,皮肤黝黑,但相貌却并不狰狞,心想如果这少年若是妖魔所化,必定狰狞可怕,可如今这少年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己又害怕什么呢。
她见野兽逃走,已没有性命之忧,便站起身来,望着那少年,大声喊道:“喂,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少年似乎没听到一般,却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那少女见他不理自己,胆子变的更大,她虽害怕野兽,但却不怕人,心想他也并不可怕,只是力气奇大罢了,于是,她突然抬手掷去,却见几枚银针闪着寒光,“嗖嗖”地飞出。
那少年哪会想到她竟如此蛮横无理,先前险些骑马撞到自己,此刻又突然向自己发射暗器,所以毫无防备之下,头上怦怦几下撞击,只觉头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兀地撞击,好生疼痛,肩上野物也掉在地上,蹲在地上呀呀叫痛。
那少女也是一脸愕然,双眼瞪得圆圆的,本来她只是发来吓唬吓唬他,可没想到自己平时有心打也不准的银针,此刻竟歪打正着,竟全部打在了他的头上。
不仅如此,她的银针正常情况下,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打在木头上也可入木三分,然而打在那少年头上,却碰碰几下响之后,那几枚银针均被反弹开来,没料到他的头竟如此坚硬。
那少年痛叫了片刻,缓缓站起来,双眼喷火,转身恶狠狠地走到那少女跟前,
那少女见他向自己走来,心里一惊,似乎是刚出狼穴,又如虎口,怕是惹恼了此人,心里叫苦不迭。
只见那少年蓦地弯腰,抓住了她的脚踝,然后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腾空跃起,顺手将她倒挂于一枝树杈之上,那枝树杈一沉,吱吱作响。
少年坐在树杈上,望着倒立的少女,他很久没有和人接触了,目前他所见过的人,却也屈指可数,因为爷爷从来不带他到外面的世界去,没有原因,或者,他不知道原因。
少女来自山外,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与外界接触,望着少女,他怒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刚才还救了你,你不谢我也就罢了,为何要暗算于我。”
他看着那少女倒挂在树杈上,模样甚是滑稽,有意刁难一下她,便指着她道:“你恩将仇报,不过,我却不与你计较,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我便放了你,否则,你便在这里吊着吧。”
他毕竟年少,童心未泯,顽劣之心犹存,便想戏弄她一番,以报银针之仇。
那少女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她不是好汉,但也明白这个道理,此刻虽然呈倒立状,极不雅观,却也频频点头。
少年见她服软,便点了点头,甚是满意,随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开口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千木雪。”那少女毫不迟疑,当即答道,甚是乖巧。
少年一听,又点了点头,原来你叫千木雪,然后又伸出了一根指头,道:“第二个问题,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叫千木雪的少女目光有些闪烁,不过也不迟疑,又立刻回道:“我是一个人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到外面游玩的。”
这个少年似乎不在意她答案的正确与否,只是诡异一笑,又伸出了一跟指头,道:“第三个问题,也不算是问题,你只需要照做就行,也就是,你现在求我放了你。”
千木雪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生性倔强,要对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求饶,她却做不到,她瞪了他一眼,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更是闭口不语。
那少年显然没想到她竟有倔强的一面,俏脸已是憋得通红,愣是不说一句软话,若持续下去倒也觉得无趣,于是,手上稍用力又将她从树杈上提了下来,伸手一甩,便将她摔到一旁的杂草丛里,头也不回,便要走,只听身后却哀声连连。
千木雪何时遇到过这种羞辱,拍掉头发粘连的几根杂草,便跑过去挡在那个少年的身前,头一昂,眼里带着一丝挑衅,双手掐腰,瞪眼问道:“你现在也可以告诉本姑娘你的名字了,说出来,我便放你离开。”
这少年虽然平时心性平和,耐性十足,但他哪里会在如此小事上干耗功夫,淡淡地瞄了她一眼,然后身子一扭,倏忽间便越过了她,然后匆匆离去。
千木雪显然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就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而后又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的,就在她沉浸在震惊里,那少年已经提起猎物窜向密林,消失了踪迹,而密林里却悠悠传来一阵孤寒响亮的声音:“我叫姜天启”。
这个声音在山间不断飘荡,撞击在山崖又传来回声,回声再次激起回声,悠远悠长,不知游荡了多久,才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