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门铃，孙歆嫒就立在一旁，坐等主人开门。
聒噪的门铃声，在偌大的房间内萦绕着，姨夫杜毅实在受不了，只好指着里门最近的杜若：“小若，去开门！”
杜若顺从地走了过去。
她从猫眼中望见了孙歆嫒，以及那件盖在她肩膀上的男士西装，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男士西装的主人，会是谁呢？
这还用问么？
不是那个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墨少，还会有谁？
杜若的眼神中像是淬了火一般，眸底火光冲天。
“死丫头，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开门啊！又皮痒了是不？真是有够欠收拾！”
好心情受了影响的杜毅，他手中抽着一条皮带，大步走了过来。
杜若哪里还敢继续怠慢，动作利索地就将房门给打开了。
正当孙歆嫒望见门开了，她自然就打算往里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杜若扑腾一声直接跪倒在她跟前，死命儿拉着她的裤管不肯松手。
房门刚一打开，孙歆嫒甚至还没看清楚对方的脸，自然就是下意识往后一退。
“表姐——”
跪倒在她跟前的杜若，委屈劲儿十足地叫着她的名字。慢慢仰起脑袋来，眸子中满是晶莹的泪珠儿。
这是怎么了？
孙歆嫒心下骇然。
但她跪在自个儿跟前总归不是事儿，孙歆嫒就动手把她给扶了起来：“小若，你有事起来慢慢说！”
坐在沙发上闲情逸致看电视的杜毅，他一听动静有点儿不太对，迅速汲上拖鞋来到门口，却意外发现了这一幕。
他胸口堵得慌，一生气就扬起手臂，正要准备挥向不听话的小丫头。
孙歆嫒一把截住他的手臂。
“姨夫！”
说到底，他们毕竟还是自己的亲人，血缘关系撇不干净。
“原来是嫒嫒啊！来来来，这是你的拖鞋，快进屋吧！外边有点儿冷。”
不等孙歆嫒说话，他整个人就跪倒在地板上，硬着捉着她秀气的小脚给她换上了拖鞋。
随后，他热络地带着面无表情的孙歆嫒来到沙发前就坐。
刚一坐下，他就扯开了嗓门冲着厨房大声喊着：“翠花，水果拼盘怎么还没好？”
“来嘞来嘞！”
厨房很快就闪现出来一个陌生女人，径直朝沙发方向走来，将刚做好的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
她绑着两条麻花辫，小脸蛋红扑扑地出现在了孙歆嫒跟前。
似乎感觉到了孙歆嫒的目光始终盘踞在自己脸上，她的脸色更加鲜红，说话也是磕磕绊绊：“俺、俺、俺是……”
一句话也都说不完整。
孙歆嫒时间就失去了倾听的兴趣。
她目光环顾四周，屋子内的家具可谓是一应俱全，而且单就看着就觉得价值不菲。
可问题是，钱到底是打哪来的？
她记得一清二楚，小姨的家底可都被杜毅给掏空了，最后以至于差点把她给卖给了那个恶心的老男人。
一想到这个，孙歆嫒就来气。
她双手一寸寸地攥紧，眼中挑动着骇人的火苗。
“姨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毅一说到这个，他整个人就亢奋了，只见他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嫒嫒，你这新男朋友出手还真够大方！他知道咱们家条件不好，所以就给安置了这两百多平方的大屋子，就连这些家电也都是他给买的。”
“那她呢？”
孙歆嫒皱着眉头问道。
“我妈身体向来不好，墨少听说了这个消息，于是就特地请了翠花来当我们家的保姆，照顾我妈的生活起居。”
杜若加以解释。
听到这里，孙歆嫒嘴角泛着苦涩的笑意。
金钱，她向来都是嗤之以鼻。可就眼下来看，却是最有用的玩意儿。他这么一大手笔，瞬间就收买了小姨一家子的心。
所以，姨夫才会在开门的一瞬间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就怕有个照顾不周。
那杜若的下跪呢？
也是霍楮墨有关？
孙歆嫒想不明白，等她清了清喉咙后，随即也就问出口：“杜若，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她喊的是“杜若”而非“小若”，这足以说明她现在对杜若有着提防之心。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烈的。
孙歆嫒总感觉杜若接下来所说的事跟霍楮墨脱不了干系。
在她话音刚落后，杜若张了张嘴：“我、我……”
欲言又止。
孙歆嫒的眉头紧蹙着，声音莫名地提高了两度：“杜若，说话！”
在她爆喝声之后，杜若竟然被吓得双腿打着圈儿，再次跪倒在她跟前。
“表姐，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墨少……”
杜若一边说着，一边双膝摩擦在地板上，跪着来到她的跟前，嫩白似葱的手指再次紧拉着她的裤管。
这求饶的口气也够让人想入非非的。
孙歆嫒受不了自己的脑洞大开，她索性截断杜若的后话。
她居高临下俯视着，语气寒了不少：“杜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他到底把你给怎么了？诽谤这个罪名可不轻啊！”
“我……”
到了嘴边的话，杜若竟然有些难以启齿。
可面对孙歆嫒灼热的目光，她最后狠下心肠说了个完整。
她一鼓作气地说着：“表姐，我现在已经是墨少的女人了！就算是我求你了，你长得这么漂亮，学历又高，又是事业编制单位。你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啊？求求你把墨少让给我……”
不等她把话给说完，孙歆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完全不顾死死拉着她裤管的女人。
“表姐？”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孙歆嫒眼珠子像刀子一样射在自己身上，她骤然间就被吓得缩回了手指。
“滚开！”
孙歆嫒目光凛冽地瞟了一眼，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来。
就连杜毅这个老油条，也都被她身上的寒气给震慑住了。
好半晌后，他才急忙打着哈哈：“嫒嫒，小若毕竟年纪小，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为了这个伤了和气不值得！”
“姨夫！”
孙歆嫒沉沉地深呼吸一口，而后她才转过身面对所谓的亲戚。
一丝讽刺从她眼里掠过，随即嘴角一弯，说道：“杜若，霍楮墨他并不是一件物品，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我说让给你，他就真的能够属于你。退一万步来说吧，就算我肯让，可他真的能看得上你吗？呵呵——”
杜若眸底就此滑过一抹妒恨。
速度很快，孙歆嫒不易察觉。
屋子内的气氛有点儿尴尬，杜毅作为老油条，自然得要想方设法去改善，毕竟孙歆嫒就是他目前的摇钱树。万一得罪了她，自己往后可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因此，他赶忙陪着笑脸：“嫒嫒，看你说得！杜若这丫头，就是不太懂事，看我回头不好好教训她一顿。你看看屋子里的东西啊，墨少可真下了不少血本。我们穷人就算是没钱，也得要懂得知恩图报不是。依姨夫看啊，这男人是真把你给稀罕到了心坎里去。放着这样的好男人不懂得珍惜……”
“姨夫，有话你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孙歆嫒板着娇俏的脸蛋，她火速截断了杜毅的长篇大论。
杜毅双掌相互摩擦着，他笑得意味儿不明：“嫒嫒，墨少这么好的男人提着灯笼也都难找了。依姨夫看，你就嫁给他吧？”
孙歆嫒甚至有个强烈的念头，如果她当场拒绝了，杜毅很有可能就把杜若给推了上来。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表姐推了表妹顶上，杜毅就是这种人。
不能选择正面回应，她索性不肯搭理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同样的话说了不下十几遍，她的耳朵都快听得磨出茧子来了。
她直接就是充耳不闻，认真思考起来。
不得不说，霍楮墨这一招还真够狠的。
他下了这么大的血本，难道就是想让姨夫帮着他当说客，逼着自己嫁给他吗？
还真够用心良苦的。
仅仅只是因为她跟小家伙的生母长相相似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孙歆嫒的胸口上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压抑，沉闷。
滴溜溜的大眼睛再一环顾屋子里的陈设，她的心迅速往下坠落。单就这套房子吧，她一辈子的收入恐怕也都还不上。
人都已经住到里头，还能有任何悔改的余地吗？
孙歆嫒的胸口感觉像是憋着一股气，乌烟瘴气地缠绕在胸口，散不去，挥不去，出不去，实在憋得厉害。
然而，杜毅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再次打断她的遐思。
“嫒嫒，刚才我说得你都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嫁给墨少啊？我跟你说啊，只要你嫁给了墨少，咱们家也都跟着沾光。就连小若在学校里也能挺直了腰板，不再受同学们的轻视。”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如坐针毡的孙歆嫒拿起来一看，满心欢喜地接了起来。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只见孙歆嫒像是少女怀春一般娇羞地笑着，嘴里只是嗯嗯答应着。
对话也就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她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
转身面向他们诧异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姨夫，墨少就在楼下，我先走一步！”
“好好好！”
姨夫巴不得她天天就跟霍楮墨黏在一起，这样自己的好日子也能长久一些。
然而，孙歆嫒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听到杜毅咒骂的声音：“好你个死丫头！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竟然敢去争墨少，你配吗？”
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