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宝马GT在宽阔凭证的工业大道上疾驰。窗外，密集的商业楼盘商店已经消失，左右一个个工厂慢慢密集起来。
“工业新区建于2006年，“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唐主任放慢车速打开转向灯，“两年前这里还是机器轰鸣，人站马路上都能感觉到地在震颤，现在不行了，好多工厂一个月就开工10天。”
“咋回事呢？”王渺问，当然是经济下行等综合原因了，虽然心里很明白。让领导有机会发表自己的高论也是下属的理所应当。
“08年大地震过后，各级政府的投入、政策优惠和旺盛的需求是这里迅速的聚集了全国各地的投资者来此圈地建厂，当时这里到处都是工地，各地拉来的设备排在马路上等待入场安装。这里的工厂都是24小时开工，厂里的机器都是印钞机，生产的订单能排队下一年。“这些话唐主任不知道在调研报告和会上讲了多少次，但一有机会还是要拿出来发表一番“短期的市场需求急速增加，引来大量资金在此地扎根，还有不少本地拆迁户将自己的拆迁款借给企业期望获得高额利息。到现在好多人老本都赔进去了。“
“2012年年末，工业区规模已经达到地震前的3倍还多，供需平衡早已打破，加上产业过度集中，大多数中小企业都在为本地几家装备制造和石油设备生产企业做配套，这些行业都进入低谷，订单锐减。好多企业刚刚试运行就面临关门歇业的危险。“
“今年更惨，好多企业支撑不下去，老板跑了一个接一个。将烂摊子丢给政府、银行。你刚来上班没赶上好时候。”
话说到这，车子已拐进一家工厂，看门的大爷也认得车牌，将电动栏杆升起来给汽车放行。
汽车缓缓驶到一幢三层的办公楼前，办公楼呈灰红色，一层大厅正对大门的整面墙，都是用亚克力板装饰，上面有土豪金色的康健机械制造有限公司中英文字。前面设有一个圆弧行的接待台，接待台上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接待员。
“唐主任、王经理，欢迎。”李总从楼上下来迎接。“先上我办公室里喝杯茶，快请，水都烧好了。“
一行来到二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面积颇大，和一个能容纳20开会的会议室差不多大小，里面摆设非常讲究，长度3.2米的圆弧形老板桌后面是一排木制书柜，书柜将老板桌后面的墙面完全覆盖，书柜里面除了放着装饰精美的大部头书籍，还用来摆放着许多的证书和奖牌，其中开发区管委会发从2007年至2014年都给康健机械颁发了“十佳优秀企业”的沙银奖牌。老板桌和后面书柜的地面被整体的抬高了约20公分，使得办公室虽大但并不显得空旷。
一个大大的长方形鱼缸将剩余的区域分割成两个空间，靠门的一边放着一张长条木桌，围着几张皮质沙发。角落里摆放着一盆经过精心修剪，两米多高的俗称“发财树”的常绿灌木。鱼缸另一边则摆放着一个大理石材质的茶桌，和几张藤椅，茶桌上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
李总娴熟的拿起将刚刚烧好的开水将茶具淋了一遍，然后拿起木夹往紫砂壶里加茶叶，加好茶叶后倒入开水盖好茶盖晃了一晃，又用木夹将茶杯夹起来摆到大家面前。然后迅速给茶杯倒满茶水。清香立刻扑面而来。
“来试一试怎么样“李总方向茶壶，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公司要是倒了，还可以去表演功夫茶。“王渺心里想。喝了一口，马上竖起大拇指“香”
李总得意的大笑，“好多人喝铁观音都是泡茶杯里喝，但铁观音真正的喝法是用开水烫一下，不能泡久了，这样喝起来味道只有清香，而没有苦涩味。”
说完李总揭开紫砂壶盖，紫砂壶的壶口还有一个镂空的滤水杯，滤水杯杯口往外翻，正好挂在壶口。这样既保证了茶叶不会从壶嘴倒出来，也能保证在烫好茶后可以避免茶叶和热水接触，带出茶叶苦味。
“唐主任，我那个1000万贷款还有2个礼拜就要到期了，现在公司账上只剩50万流动资金，自己还能凑150万元。还差800万，您给想想办法。“李总为每人再斟了一杯茶。
“这样，以后小王就是贵厂的客户经理，以后厂里的服务就都可以交给小王来做。今天带他来呢主要就是熟悉一下厂里的情况，和财务多做一些沟通。”唐主任喝了一口茶，“小王，你到隔壁财务那里了解一下，这里的财务主管许姐对业务非常精通，有什么数据可以直接向她要，再下车间去具体了解了解，把数据先核实一下。”
“王经理你先坐着喝口茶，我叫许姐过来带你去财务室。”不等王渺搭话，李总已经拨通了李姐的电话，“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李总，你找我？”一个30来岁个子不高，梳马尾带着圆框眼镜的女子敲了敲门。
“这是王经理，以后我们厂里办贷款什么的业务都是王经理了，你带王经理去财务室看一下，等下再带王经理去车间，积极配合他的工作，王经理需要的东西你要快点准备好。”
“好的，王经理，请跟我来。”
送王渺到办公室门口，李总转身将门关上。回到茶桌前，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鼓鼓囊囊的，放到唐主任面前。
“唐主任，这次还要拜托你帮忙组织点过桥资金啊，这小小意思请一定收下。”
“老李！你这是干什么？”唐主任看了一眼信封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下跳了起来。“快收回去，你这样做不是要我难堪么。”
“意思意思，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大家都收的，我们老家那里的给得更厉害，你不收这世界就干净啦。”李总将信封往唐主任的公文包里装“拿住，不要推辞。“
唐主任哪里肯收，拼命推脱。倒不是唐主任清白廉洁，而是中央巡视组刚刚进驻雒城，已经好几个官员和企业高管被谈话，唐主任再贪心也不愿冒险。况且万一这房间里装个摄像头，让人抓了把柄还了得？
“李总，你这是在害我。”唐主任义正言辞，“法律规定收受贿赂5000元以上可判监禁，你这是把我往牢里送啊。”
“这不是贿赂，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李总也有点懵，这唐灰狼今天咋转性了？莫非这次的贷款麻烦的灰狼他搞不定？
“都一样，李总，这钱您收好，“唐主任硬将牛皮信封塞回去，”您放心，都按规矩办事，你这边资金不足，我也很乐意帮忙，张总开的小贷公司，回头我打个招呼，您带上公章、身份证、营业执照去，立马就能拆借到短期资金归还我行贷款，还款后我保证一周内再把款放出来。“
“那边的利息？”李总问到。
“这个我不参与，你这边凑不购钱，我只是在帮你推荐给张总，你向他借钱利息多少你去和他谈，我最多帮你帮帮腔，利息少收点。”
没有你推荐，老子利息起码少给一半！李总心里大骂唐主任的厚颜无耻，却脸上赔笑”那就谢谢唐主任了，您帮忙美言几句，现在做实体的太难了。“
“你放心，企业好过了我们银行的日子才会好过，大家都是同舟共济，相互挟持”
离开办公室，王渺跟随许姐来到财务室。许姐立马从档案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王渺，“王经理，这里面是最新的月报，存货、应收款、预收预付款明细等财务说明都做好了，还有营业执照，公司流水、缴税凭证等资料，您看还缺什么？”
王渺打开文件袋看了一眼里面的资料，果然贷款需要的资料提前都准备好了，而且报表的数据也都满足企业授信的所有条件，这可不什么好事，这说明企业对银行的授信规则和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这样想看清企业的真实情况就会难很多，因为企业为了获得贷款，会拼命的去掩盖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许姐，你们用的是什么财务软件？我刚到公司部，对这些软件还不了解，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下？”
许姐马上就面露难色，”不巧得很，今天系统出了点问题，我们用的银碟财务系统，联系了银碟的客服，他们要明天才能派人来检测。“
“那真是不巧，我想先去车间看一下，核对一下存货，拍一些影像资料。”王渺无奈道
“好，请跟我来”许姐见王渺没有坚持要查看电脑，马上答应道“先到一楼去拿2顶安全帽。”
康健机械有两个标准厂房，宽25米，长都是120米，因为需要加工一些大型部件，车间里安装了一天80T的大型龙门吊，厂房也比其他的厂房要高很多。
“这个厂房我们06年修建的，由于经常需要加工大型设备，这一截地面下都埋上了钢轨保证地面不会下陷导致上层建筑和设备倾斜。光是平整地面这一项就花了300多万。本来打是做核电设备配套，做那个核电的外壳，可惜2010年RB大地震后国家把核电项目停了，这些钱花了都基本没用上。现在转为做石油钻采设备。“
“我们的库房在厂房旁边，我们从车间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