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泽尔感到风在撕扯他的耳朵,一阵狂刀乱刺的感觉冲击着他。他双手秉着缰绳,身体伏在马背上,衣袍随风乱舞,腰际的剑器叮当作响。银色的月光洒遍大地,天地一片灰白。埃泽尔好几次听到身后追兵的马鸣声,他已无路可逃。
“不,”身边一个同伴呻吟着,“埃泽尔,我们停下吧,我们不可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要是想认罪你自己去吧!”埃泽尔咆哮道,“我们逃罪时间已经超过两小时了!现在束手投降只会罪加一等!”
说罢,埃泽尔扭身注视着追随自己逃亡的一群人,“谁要是现在想放弃还来得及!认罪吧!我才是验尸官!雪诺大人下的死刑是给我的!你们这帮验尸队没必要跟着我!滚吧!”
那群人眈眈相向,十几双眼睛暗影中焕着泪影光斑。当初就发过誓,至死跟随埃泽尔大人,可是今夜那誓言却已冷淡,每个人都面临着艰难的抉择,背叛与忠诚,逃亡与服从,得与失,生与死……
这是孤掷一投的选择。
“至死跟随埃泽尔大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一个声音响起。随后是第二个同样的吼声,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傻瓜!”突然,不知何时,另一句辱骂响起,便听见一匹马停下的摩擦声。
“还有吗!”埃泽尔注视着那名放弃的同伴喊道,眼中充溢着神秘而陌生的光,“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又一匹马停下了,那人叹了口气,往返方向奔去,所有人看着他,全场一片寂静。
然而,又过了许久,仿佛几个世纪,没有人再回头了,也没有人再放弃,埃泽尔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一群傻瓜。
“那么现在仍然跟随的,就是信守誓言的兄弟了,”埃泽尔说道,驾马纵身越过一丛荆棘,“但是我想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如果我们还想活着逃脱,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埃泽尔抬头望天,缓缓闭上双眼,“我相信你们绝不情愿走那条路,因为进过那条路的人从没有出来过的。”
身旁一个同伴瞪大了眼望着他,“你不成想去绝境大道!那条路直通威灵顿森林!”
埃泽尔缓缓笑道,“是,但是我想我们后半生得在威灵顿森林度过了。”
整个队伍又一次鸦雀无声,静到只听得见马蹄和风声。
“我们都有刀剑!有马匹!还有盔甲!我们为什么不能和追兵大干一场呢!”
“如果你不怕死……”埃泽尔轻轻一笑,微弱到难以察觉。紧接着,瞬息间,他猛然将马停下,彻骨寒风冲击着他。埃泽尔抽出长剑,利刃划拨他眼前的空气。追军们快马加鞭,纷纷拔刀,金属摩擦的响声回荡在晚风里。银月被乌云遮住,整个大地片光无存,死亡一样的凝重,整个宇宙都在战栗。
我已经等这句话很久了。
埃泽尔知道跟随自己的验尸队也停了下来,他能听见身后响起的刀剑碰撞声。埃泽尔想好了,虽然此战毫无胜算,至少可以减少一下自己方的人员数量,减轻负担。直到走投无路,再逃离,去绝境大道,说不定在威灵顿森林还能遇上些同伴。
埃泽尔咆哮一声,擎剑而上,砍翻一匹惊惶逃窜的马,血雨喷飞,又反手挑飞一个敌人手中的长剑,斩掉那可怜鬼的一只手臂。听他惨叫的功夫,扭身再次迎敌,捣烂了另一个敌人嘴。紧接着又冒险去攻击第三个敌人,代价是一把划过手臂的利刃,埃泽尔纵身跃起,摸出火枪,崩碎了那人的左眼。正当这时,另一个敌人的弯刀抵上了他的胸口,埃泽尔咬牙搬开那柄即将要砍裂他胸口的兵器,又一挥长剑,那敌人的脑袋便跌在了地上。
“埃泽尔!”背后传来一声惨叫,“我们快撑不住了!逃吧!”
埃泽尔转视身后,死尸遍地,血流一片,“我们还有多少人!”
“四个!不算你我!”
“撤离!”埃泽尔咆哮一声,“去绝境大道!”言罢,埃泽尔跨上马背,最后砍飞一个敌人的右手,飞速奔离。冷风刺骨,暗夜无光。
几个幸存的同伴们跨上马,追逐着埃泽尔。追兵们重新组成队伍,欲将追去,可是看见埃泽尔一伙人当真望绝境大道的方向骑去,不少人止步不前,包括追兵首领。
“我们……还追吗……”
“他们自寻死路,自掘坟墓,撤离吧。”
而另一边,埃泽尔一行人正驶进绝境大道。
“埃泽尔,你知道走绝境大道会有什么危险吗!”一个同伴颤抖道。
“异魔。”埃泽尔不以为然的说,仿佛已将生死之于度外。
正当这时,绝境大道旁的树林涮刷摇曳,可风已停歇,无光的黑夜变的更加黑暗。
埃泽尔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缓缓吐出几个字,毫无声息:
“我想我们玩火自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