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并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意珞此刻的穿着打扮太过于朴素。及腰的墨色发丝只用一条干净的束带捆扎着,不带丝毫的修饰。衣裙是素净的白色,没有任何一朵刺绣和图案。换任何人见了她都不会放在心上,也难怪那人如此蔑视。
意珞摇了摇头,没有反驳他。这是大陆上一直都有的风气,以貌取人。有些人看着平凡普通,人们便简单粗暴地认定他就是个普通人了。可他们不会细腻地去思考,物极必反,若是一个人已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可他的行为举止品行又与一个普通的灵魂不相符合,那就证明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低微到尘埃的人?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看破人性的人,才会甘愿隐没在市井中,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抱负,任凭人们怎样看待自己,都不会在意。
她自嘲地勾起唇角,自己在世人看来也不过是个低微到尘埃里的蝼蚁吧?
意珞循着模糊的记忆,来到了大堂的招待所。
招待所里坐着的是一位老人,眉发犹如严冬初雪落地,但双眼却满是清明,浑身散发出一种精明严厉的气息。
意珞走上前去,尊敬地招呼了下他,老人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算着库房的流水账,不为所动。
“老伯?老伯?”
意珞有些疑惑地喊了他好几声,老人才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意珞,眼中是看透一切的淡然,“臭丫头,老伯是你叫的吗?”
意珞皱眉,不叫老伯叫甚么?老妈子?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向意珞投来不屑的目光。
“真好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跑到武者堂来撒野。”
“就是,葛伯是你叫的吗?”
老人听到众人的谈论,不满地皱眉,站起身来,用力地拍了下名贵的黄花梨古木桌,以彰显自己的愤怒,“闭嘴!一群小屁孩起什么哄?”
众人顿时噤声。
意珞目瞪口呆地看向老人,姣好的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葛伯?你是葛言?”
老人白了她一眼,“老夫怎的就不能使葛言了?”
意珞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才多久没见,这家伙就学会用老夫这个词了?
她的眸中划过一抹激动,一个熊抱扑在了葛言的身上。
“你这家伙!才三十多年没见怎的就变老了?”意珞紧紧地抱着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了一滴清泪。但葛言是她的什么人?他是这世间最了解意珞的人,自然是听出了她微微颤抖的语气,知道她这是哭鼻子了。
“说来话长。”葛言无奈地笑了笑,拍着意珞的背安慰着她,没有道破她的窘迫。
在陌生人面前这丫头可是个流氓地痞般的无赖子弟啊,但在他们这些熟人面前,脸皮就变得薄如蝉翼了,他可不能扫了这丫头的面子。
“以前那个少年多好看啊,现在这幅模样,老气横秋的,你换回来吧。”
葛言颜容盛世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倾城美男子,京里的女子可以说有一大半都想嫁给他做夫人,只可惜那时候的他放浪不羁,没有哪个女子他瞧得上眼。不过这早已是数十年前的风流韵事了,早已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消逝。
然而葛言却推开她,叹了口气,“换不回来了。”
意珞怔怔地看向他,想要窥探他眼底深藏的情绪,可他的眼中却只有无尽的落寞与无奈。
她终是没有再追问他什么。
都是为情所困罢了,有什么好问的呢。
大堂里的众人震惊地看着深情相望的两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葛伯是帝京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之一,武阶高人脉广,连执权者见了他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而他却和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相熟已久,还相熟了至少三十年?
众人表示,他们的三观已经崩塌了。
虽说修炼可以辟谷,可以让人长寿,可以让人永葆容颜,但那是要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才可以做到的。普通武者是没有办法活到八十岁还保持着十六岁芳华的容颜的。难道说这个女人的武阶已经高到了那样的境界?
对此意珞只能表示,女孩的年龄不能随意揣测,这是十分不礼貌的。
能够保持最美年华时的容颜,不是因为她的武阶极高,而是因为她是一名炼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