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殿前开阔处,早上得了石碟的人依次站在中央,陪伴而来的亲友则拥在外围。光施婉婉和公诚翰越占了个视野开阔的好位置,不过位置再好也是外围。
光施婉婉有些失落:看来只有等明年了。随即又安慰自己,如今灵根未稳,尚不能修行,入了门派也只会遭人排挤,眼下确实不入的好。
脸上却难免带了些寡欢郁色。
公诚翰越并不解释,笑意吟吟的将她那些情绪收入眼中。
早上嗤笑过他们俩的那位葛衣弟子却还记得他们。刚刚扫过灰的浮尘往两人脸上一扬,带起一阵烟尘。
公诚翰越将光施婉婉揽到怀里,举袖挡了。不悦的皱眉。
葛衣弟子笑道:“这四周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站的,人家家中亲友故旧正在场中才站在这里,你二位要想看戏去山下茶楼子里去,记得带上银钱。”
周围的葛衣弟子们发出一阵哄笑。这边的动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受这般调笑,光施婉婉当下便愤然欲拽着公诚翰越下山。公诚翰越脚下生根般站住不动,她怒目回瞪,见他施施然取出一块玉碟,递给那葛衣弟子。
“如今想给我这东西,晚了……”
话未说完,公诚翰越旋手翻转玉碟,露出另一面镂刻的撷云宗徽记。那葛衣弟子面色大变,接过玉碟贴在自己额头上。
“为何没有名讳?”
这玉碟分明是撷云宗内门弟子的名碟,像他这样的外门弟子,用的还是粗糙的石碟。公诚翰越所示玉碟正是掌门最为亲近的师弟、瞑霞山紫集真人门下弟子的玉碟,可偏偏玉碟里还该有的弟子名讳一栏,却空白着。
另一位葛衣弟子拿过玉碟探查一番,几个人凑到一起嘀咕。
“我看这玉碟似乎是真的,该不会不小心就这么得罪了个内门师兄吧?”同属撷云宗,内外门之分却如云泥。内门弟子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好好修炼,就会享受到最好的资源。而外门弟子要承担起整个师门的杂务,小至清扫殿宇大至经商赚取师门用度,都是他们的活。而他们能换取到的修炼东西,都是内门弟子挑剩下的。
即便如此,外门弟子对根骨要求不高,基数庞大,内门弟子虽少却精。内门弟子往往一句话几乎就可以决定外门弟子的命运。
“可为何没有名讳?”
“说不准是偷来的呢!你们瞧今日发出去的石碟,管事不就是事先录好别的,只需要咱们补个名字进去……”
这等异想天开的说辞立刻遭到一众白眼:“那可是瞑霞峰!”瞑霞峰主紫集真人元婴修为,偷他的亲传玉碟,还自己往撷云宗凑?莫不是疯了!
“莫要瞎猜了,福祸天定。我在这里稳住他们,去个人将此事禀给管事。”
一人应了,朝门内飞奔而去。
“你们何处得的玉碟?”葛衣弟子陪笑问到。
公诚翰越老神在在的闭口不言,而光施婉婉全然不知。于是葛衣弟子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不多时,就见刚刚离开的葛衣弟子随在几人身后回来。领头是个十四五岁姿容俏丽的小姑娘。她往公诚翰越处扫了一眼,立刻惊喜的跑过来。
“师兄!你何时来的,怎么不进去?师父等了你好些天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葛衣弟子都哆嗦了一下。
紫集真人早些年只知修炼,近些年才开始广收弟子。这蓝衣女子虽年幼,可却是紫集真人的第一个徒弟!何时冒出来一个师兄?若是真的,难道这个刚刚他们驱赶的冷面男子,才是紫集真人座下首席?!
葛衣人被自己的猜测吓的差点摔倒,这边公诚翰越冷淡的对蓝衣女子点点头:“你师姐好奇,我带她瞧瞧热闹。”说着,对蓝衣女子介绍道:“这是你师姐光施婉婉。”
光施婉婉目瞪口呆,蓝衣女子则对突然多出来的师姐适应良好。甜甜的冲她唤了声师姐:“师父收了好些个师弟,一个师妹都没有。可算有人能与我住在一处了!”
公诚翰越毫不留情的打断她:“她与我住。”
蓝衣女子闻言暧昧的冲他扮了个鬼脸。
又闲话几句,蓝衣女子领着两人往瞑霞峰去。
光施婉婉十分不解,偷偷咬耳朵问:“你不是九微星辰宫的弟子吗?”
公诚翰越被光施婉婉处传递过来的暖香撩拨的有些心猿意马:“我当时并未承认。”
光施婉婉脸上一阵扭曲。当初那白衣女子似乎十分笃信公诚翰越是九微星辰宫的人。若她据实报给她家主人,岂不是九微星辰宫就这么平白多了个仇家,而白衣主人尚不知道自己找错了门?
“那你为何不直接进来,偏要带着我受那些气?”还以为他没打算让她拜师呢。“还有,我怎么就成了她的师姐?”真人收徒,不仅看资质,还要看秉性,看眼缘。师父都还没见着,就这般乱喊,真的没问题?
公诚翰越理所当然的道:“我居长,你自然也就居长。至于为何不直接去见师父……不是你好奇挑弟子的仪式吗?你入门是没机会参与了,只能带你瞧瞧。他年你收弟子的时候倒可以亲历一番。”
这样好像货品等人来挑的经历,谁稀罕了?光施婉婉佯怒瞪了他一眼,心中却被蜜沁的满满的。
原来,这人早已为她计划好了一切。
曾经的光施婉婉。幼时母亲缠绵病榻,父亲又疏忽。早已经习惯自己出手惩治那些轻慢她的丫头婆子。大了,与妹妹们不和,斗法也是自己一点一点琢磨算计。从来都是靠自己。不仅自己要靠自己,那些替她办事的丫头下人们也要靠自己。
忽然间,有人不动声色的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要随着他的牵引一步步向前,等待她的似乎就是一片坦途。什么都不需要她做,什么多不需要她想。
她忽然有些明白云岚山下的心软从何而来了。
是日子太安逸了,没有威胁,她的尖牙利齿便伸不出来了。
这个人莫不是想要将她养废?
多么甜蜜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