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柳和斜枝回来的时候昙弦躺在院子里,形象惨不忍睹,真真让人看着心疼。风絮柳还以为昙弦昨晚真的被什么怪物抓去了呢,看她那副样子,应该是自己逃回来的。
不管昨晚发生了怎样不幸的事,风絮柳和斜枝先将昙弦送回了后院她的房间。经过松子房间的时候松子看到门外有身影,以为是昙弦回来了,便喊道:“昙弦,你是去找风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松子?”风絮柳看向斜枝,面露欣喜,回声道:“是我,风医。”
“风医,您回来了,可将我和昙弦急坏了。”
先不多说什么,两人将昙弦安顿到她自己的房间。风絮柳给把了把脉,还好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劳累过度、忧虑焦急导致的昏迷,歇一歇调养一番就没事了。
风絮柳先给昙弦清洗脸上、手上的那些伤口,然后给涂点药尽快的治疗了,不然女孩子家家的,昙弦又那么爱美,尤其是脸上留下块伤疤就不好了。
风絮柳坐在床沿上,看了一眼勉强支撑着体力的斜枝,道:“斜枝,你也累了,你先回你的房间休息吧,我给昙弦上点药。”
“我不碍事的,我帮您去倒水来。”说着斜枝转身就要出门去,却不料,眼前一黑,身体前后晃了晃,便晕倒在了地上。
“斜枝”风絮柳急忙跨上前去,将斜枝扶起来,叫了几声,斜枝软绵绵的身体倾躺在风絮柳怀中,再不作应答。
风絮柳先是给把了把脉,眉头逐渐紧皱,把完脉目光惊愣,急忙将她抱了起来,责备道:“傻丫头,受了如此重的伤也不知道吱一声的。要不是我看见你咳嗽时手指间溢出的血,一路上我还要受你照顾,岂不让你更加的受苦!”
原来在草滩捡萤火虫那会儿,斜枝转过身去咳嗽,风絮柳上前说替她把脉,被她慌忙拒绝了。说话的时候虽然斜枝还捂着嘴,但是他看到了她手指间溢出的血迹。他再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斜枝的脸色,才发现她受了伤,走的时候才说出那番话来,还好一路上他扶着斜枝,没有让她多施力。
风絮柳将斜枝抱回了她的房间,目前他要做的是先给昙弦清理外伤上药。斜枝和飞燕的伤属于内伤,得慢慢治疗调养,想急也急不得的。
他给斜枝脱了靴,盖上被子,先来到松子的房间,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呆在他的房间不出来?
“松子——”还未进门风絮柳就大喊,一把推开门,张口准备质问,看到床上一条腿缠的跟个雪棒似的,他只好将那些凶巴巴的话咽了下去,几步跨到床前,伸手摸了摸那条被纱布缠得鼓鼓的腿,道:“你这腿是怎么了?”
“采药的时候从山壁上摔了下来,摔残废了。”松子一副哭腔道,伸手就要抹泪。
风絮柳这个燥啊,手指急促地点着自己的额头,怎么所有不幸的事情都赶到昨天了呀?往常平日了没事的时候大家都相安无事,昨日一人出事全都出问题了,醉尘风医馆的伙计们还真是有默契啊!
风絮柳平静平静了心情,问松子,“是昙弦给你包扎的?”
“嗯,当时流了好多血,我昏迷着什么也不知道,待我一觉睡醒的时候昙弦就给我包扎好了。”松子喜滋滋道,羞涩地低下头。
“好罢,你休息吧。”说罢风絮柳出门而去,一个人忙活着先给昙弦处理外伤,然后根据三名伙计不同的病情又给他们配药、煎药什么的。一通忙活,待药熬好他又要一个个的给他们端到房间喂。
这一通折腾完,他只觉自己筋疲力尽,连全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肚子饿的也快要虚脱。尽管他自个儿做的饭菜不怎么样,但是比松子做的要好千倍。于是他又来到厨房给自己熬了粥,从柜橱内找出来两块枣泥糕,坐在厨房吃了,丢下饭碗回房间准备好好的歇一歇。可是,回到房间他才看到,飞燕躺在他的床上还昏迷不醒呢。他给谁都抓药煎了,并亲手喂他们喝了,唯独忘了这舍命救他的燕子妖。
或许他自己不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后,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也就是每个月的十五号,飞燕都要受那抽筋锥心之苦。
风絮柳走到床前,又给飞燕把了把脉,责备道:“你这小丫头,刚变成人形别的本事没有,倒学会了见义勇为、舍命救人了。”说罢唉声叹气地去药房配药,又去厨房忙活了。
这样忙活了一早上,直至中午的时候才将飞燕照顾妥当,风絮柳都快要被累趴下了。看着熟睡的飞燕,无奈,飞燕现在又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先跟他同床共枕了。想想他记忆中还没有跟哪个女孩在一张床上睡过呢,也算是便宜飞燕这丫头了。
他的头刚挨到枕头上就打起了呼噜,为了能沾上点那唯一的枕头的边,他的头跟飞燕的头挨着。还好飞燕是昏迷着的,不然非得让他的呼噜声吵醒不可。
艳阳渐斜,鸟儿归巢。
傍晚时分,飞燕终于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头偏左一看,竟然是那张俊逸干净的面孔,雪白的头发铺展在脑后,呼气的时候嘴嘟嘟地颤抖。
他——风絮柳,居然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真的是他?竟然跟自己枕着一个枕头!
飞燕笑了,由衷的开心,觉得昨天舍命救他,以后不管自己受多大的苦难、伤痛、折磨都是值得的!
飞燕侧过身来,看着那张她自认为是全世界最完美的脸而傻笑,觉得长在眼前这张脸上的什么都是好看的,便忍不住伸手就去摸风絮柳的鼻子,手指刚碰到鼻尖上“啊切”地一声将她吓了一跳。她慌忙转过身去,平躺着闭上眼睛装睡。
“完了,忘了一件事情。”风絮柳猛然坐起,像是被从梦中惊醒的一样,嘴里不停地喊道:“完了完了完了”一边念叨一边找靴子急忙穿上,连外袍都来不及披就跑出门外。
飞燕原本打算装昏迷一直不醒,这样她就可以天天和他同床共枕了,并且他还可以亲自照顾她。可是看到他刚才着急的样子,飞燕还是起身打算去看看,若能帮得上他什么也可以给他搭一把手。
穿好靴子,飞燕站起身来理衣服,才发现衣襟上全是鲜红的血迹。她这个样子即便是去帮他干什么也是不吉利的呀!这样想着,飞燕又苦恼的坐到床上。反正是不能去帮他什么忙了,不如干脆装昏迷算了,也好看看他着急的是什么事情。
风絮柳急急忙忙的来到后院昙弦的房间,推开门就奔床头的小木桌而去,自言自语道:“披风呢?”
“什么披风?”昙弦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你醒了?有没有看见桌子上的一件白色披风?”风絮柳一边找一边问,他记得他明明放在床头柜的。当初抱昙弦进屋来将她放到床上,因为要清洗她脸上和手上的伤口,他顺手就将披风放在床头柜上了。可是,如今为什么就没有呢?里面可包着几百只小生命呢!
“有多白?有你头发白马?”昙弦玩笑道,摆了摆手,“没有,我刚醒来,被你吵醒了。你也知道我瞌睡浅,稍微有点动静就能给吵醒”
“我去斜枝那儿问问”不待昙弦说完,他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连门都没有关。
昙弦试图起身,还想着她在人间救的那名男子呢。今日可是她救他的第二天了,客栈的房费也快用完了,那家伙还昏迷不醒,万一被店小二抬出去扔在马路上可就不好了。
“真是不中用,真是太容易晕倒了。”昙弦秀拳敲着自己的脑袋,可还是感觉头很晕,自己给自己揉了揉太阳穴,想坐起身来,头晕的硬是没起来。无奈,她又继续睡。
风絮柳来到斜枝的房间,先是在房间内找了一圈,发现也没有那件白色披风,再看斜枝睡得香甜也不想打扰她休息,便轻声出了门,准备关上门的时候却听到斜枝喊道:“风医,您是在找那件披风吗?”
闻言风絮柳惊奇地转过身来,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它在哪儿?”
斜枝双手撑床,坐起身来,点头道:“我看见那群萤火虫都醒了,它们看那件披风漂亮,便给拿走了。”
“真的假的?”风絮柳甚是惊讶,问:“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我将披风落在了昙弦的房间,你是从哪儿看见的?”
“唔,是这样的。”斜枝柔软的目光望着风絮柳,缓缓说道:“您将披风放在昙弦妹妹的床头柜上,我担心她醒来后喜欢那披风,拿起那披风看。她又不知道那披风里包裹着被冰冻住了的萤火虫,万一她当什么好玩的害了那些萤火虫的性命可就不好了,所以我顺手就拿上了,那会晕倒我还将披风拿在手上的,您当时没发现吗?”
风絮柳认真的想了想,他明明记得自个儿将披风放在昙弦的床头柜上了,他抱斜枝回房间的时候根本就没看见她手中拿有什么东西啊。不过他见斜枝眼神真挚,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想她在草滩那会儿跟自己说谎,那闪烁其词的话跟眼神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也罢,只要它们能活过来就好,我们带它们回来原本也是不想让它们就那样白白的送命了。”顿了顿,他又道:“也就一件披风嘛,它们喜欢拿去就送给它们吧,去峰顶的路上它们也帮了我,那件披风也算是咱们给它们的报酬了,礼尚往来嘛。”
“嗯”斜枝点头,如水般清澈又含有一丝忧愁的眸子凝视着风絮柳,道:“风医,您真是位善良的大夫。”
“过奖过奖!”风絮柳呵呵笑道,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见斜枝面色依旧不大好,便道:“你且休息着,身体不好就不要下床来。”他趣味地笑道:“我给你们去熬晚上喝的药,你们三个,加上飞燕,一共四个。哈哈,一次竟然这么多病人,还得我这个馆主亲自熬药。”
“您对我们四妖的好我们铭记在心,别说给您当一百年的伙计了,即使是在这醉尘风当一辈子的伙计我也愿意。”斜枝展颜笑道,语气温柔无力,竟是让人心生怜惜。
风絮柳也开心地笑,“你们要是给我当一辈子的伙计,那我以后都不用愁着再找伙计了。”
一阵笑声罢,风絮柳嘱咐斜枝好好休息,便出门又去忙活熬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