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第一次跟林小霓发生剧烈争吵是在出院的一星期后。她总是不接他电话,就算接了也找各种机会敷衍几句挂断,什么忙啊,在开会啊,想睡觉啦……秦白也不是傻子,当然感觉出她是故意的。问她为什么这样,开始还不说,后来就一句回答:不想在一起了。
秦白知道她是因为他胳膊的事心里难受,好言劝了无数次,直到把自己劝的没了耐心。
“好,就算我胳膊是因为你受伤的,那你跟我分手算补偿吗?”
林小霓连这个都不肯承认了,还是那句雷打不动的“不想在一起了”。
于是秦白就火了,气急之下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事后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只知道自己当时吼得很凶。
林小霓一句嘴都没回,也没哭,静静等他吼完,一句“对不起”就算回应了。
秦白气得肺都要炸了。
可冷静之后他还是要积极挽回,又想了好多的办法。事隔几天后秦白去找她,嬉皮笑脸说谈恋爱吵架是正常,吵完就完了呗,都是他的错,让她别生气了。没用。认真严肃地讲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多依赖她,说自己是认真的。没用。在她面前勾画畅想未来,把一起生活的幸福描述的无比美好,还是没用。
秦白对军师夏阳阳说自己真快没招了,“小霓太一根筋,我现在筋疲力尽也扭不回来她!”
夏阳阳在心里把好友骂个狗血喷头,她说了很多好话哄秦白,说自己真是超感动,哪有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痴情?她还向秦白保证,说这次不用他出马了,她去搞定林小霓,“她要是再跟你拧,我就替你揍她!”
她信誓旦旦找上门,却在小区楼下遇见了林小霓,见她穿着平时很少穿的连衣裙,还画了妆,一副刚从很正式场合回来的样子。
夏阳阳问她去哪了,她眼神游移地说去见客户,一看就是撒谎。阳阳跟她上了楼,还没等开口讲秦白的事,她的手机就开始响,一会一个电话,那频率比10086还高。
“林小霓你到底在干吗?”夏阳阳瞪着她问。
“没什么,就是最近工作比较忙——”
“少跟我扯!”夏阳阳一把将她手机抢过来,翻通话记录一看,一长排电话都没名字,标记的全都是婚恋网站。
“你在相亲?你背着秦白上这种地方找人相亲?”
既然藏不住了,林小霓干脆坦白:“嗯,我可能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结个屁婚你跟谁结啊?你脑子让门挤了还是让驴踢了!”
“阳阳,我是认真的,我知道我走不出来,只有用这种办法逼着自己,也许才真能放下秦白。”
“你为什么要放下!你知道秦白这段日子为了挽回你做过多少努力吗?说真的,我要不是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巴不得他赶紧踹了你,林小霓你凭什么呀?你有多优秀值得他为此付出这么多?是,你的伤因为他,那也是你自愿跑去美国,是你自己缺心眼被陆超然骗,你活该!一般个男人赔你点损失费都算有良心了,你还想怎么着?秦白就算私生子也是恒远二公子,要不是你运气好认识他早,你踩着梯子都够不着人家,你拽什么呀!你自己马上都三十了,想没想过秦白多大?人家一天一天陪你耗,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
“我知道配不上他,所以才要退出!”
“神经病!”
“没错,我就是神经病!所以才总跟他无理取闹,总跟他吵架,总是自卑疑神疑鬼!你以为我不想答应他吗?跟秦白比起来别的男人就像屎一样!可我根本给不了他幸福,不想再害他!”
夏阳阳终于理解秦白的感受了,秦白说上次吵架他气得发抖,没错,现在她就在发抖。
“好,你自己想明白了,机会错过可就错过,你放了秦白自己去****吧!”气极之下她也说了很难听的话。
夏阳阳摔门从林小霓家离开,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愤怒。她虽然气得要发疯,还在想怎么替她隐瞒,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秦白知道。
秦白还是知道了,不晓得通过什么途径。他主动给阳阳打了电话,对这件事进行确认。夏阳阳支支吾吾说了些辩解的话,然后再次保证林小霓就是一时冲动昏了头,她一定能想办法让她别胡闹!
“算了阳阳,不用劝了,这段日子谢谢你。”秦白突然说了放弃的话。
夏阳阳的心一沉,难过地叹息,“你要放弃我也不能说什么,可是,已经坚持这么久了,再坚持一下不好吗?”
秦白不想坚持了,他打定了主意,还让阳阳不要干涉林小霓,随她去闹。
林小霓在婚恋网站上是这样写的:女,29岁,身高163,体重87,有工作,经济独立,有过一段较长的恋爱史,现已彻底结束。处女。
虽然简明扼要,也没有煽情自己品位高雅温柔娴淑之类,但附了一张纯素颜的全身照,毫无PS痕迹的照片最有说服力。她也没有隐瞒,在个人健康状况里人认真地写了左腿粉碎性骨折导致残疾。
至于对男人的要求,那就更简单了,50周岁以下,身体健康,经济独立,能接受较短恋爱就结婚。
她的私信都快被人戳爆了!
有毛遂自荐的,也有怀疑她是骗子的,每一封信林小霓都认真回复,并且凭自己的经验约那些不像骗子的男人见面。每一次见面都是一场自虐式的打击,她需要反复提醒自己不要期望太高,反正无论怎样也不会有爱情的,无非找个正常的男人结婚生子,彻底断掉自己对秦白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段日子她都在忙这个,忙得还挺充实。
秦白的电话越来越少,到后来就没有了,林小霓同样安慰自己这是好事,不然一边听见他的声音,一边想着跟别的男人结婚,还真是让人痛苦的受不了。
阳阳的态度也从狠劝到无奈地劝,再到现在爱理不理了。
那天夏阳阳打电话给她,让她陪着去买儿童用品。逛街的时候她随口问:“相亲怎么样了?上次那个说要结婚,半路撂了挑子,现在又有新目标没?”
林小霓不愿提这个话题,但既然说起来,她也不回避。“有一个还行,最近谈着呢,顺利的话很快就结婚。”
“什么出身啊?多高多胖多大年纪?”
“问那些干嘛,都无所谓的。”
夏阳阳把一件童装恶狠狠扯下来,顺便瞪她一眼,“你要真那么无所谓,我帮你介绍一个得了?”
“算了吧,我不想找认识的人。”
“你不认识!”
“你认识也不好,明知道——我也不是冲感情去的。”
“这年头有几个冲感情去啊?我跟你说说条件吧,比你大挺多,快四十了,离异,带一五六岁的女儿,以前是做外贸生意的,后来在美国开了个中餐馆,你要是跟他成了,好歹也能混个绿卡啊!”
“我可不想去美国。”
夏阳阳把林小霓手里的衣服抢过来,扔到一边,很严肃地对她讲:“我可是认真的!你在网站上找那些靠谱吗?什么情况都没摸清呢就结婚,搞不好被人家骗财骗色!唐木人长得确实一般,有点胖,稍微有点矮,但人还行啊,之前找一美国老婆,是实在过不到一块才离的,人家跟我说什么都不在乎,就希望对方对她女儿好,你不可能是黑心后妈吧?人家也同意再生一胎,你说你移民美国,住着带院子的小别墅,带带孩子当当老板娘,不比你嫁那些不靠谱的男人强多了?”
阳阳说的也没错,虽然这婚她不是认真结的,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还想生一个孩子,那为了给孩子好一点的成长环境,当然对方有点能力更好。
“我的情况,他知道吗?”
“我还没说,不过估计问题不大!你就是把自己那点缺陷放太大了,又不是瘫痪不能走,而且你还是处女呢,就冲这一点他也会觉着自己捡了大便宜!”
“还是不要提这个了!”
夏阳阳哼了声,嘀咕道:“秦白真是亏死了!”
其实林小霓也觉得遗憾,早知道会走到今天这步,她宁可自己把最美好的一次留给秦白,可是现在再回过头弥补,她已经做不到了。
唐木真的没在意林小霓那点残缺,他主动给她打了电话,约她见面。
两个人在一家咖啡店见的,唐木迟到,风风火火赶来后不住道歉,说给孩子跑幼儿园的事耽误了。
“我要在国内呆一段日子,白天忙生意,孩子也不能一个人扔家里啊,单身父亲不好做!”
正如阳阳说的,唐木相貌不出众,但并不让人生厌,相反,这是林小霓最近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最让她有好感的一个。
“我的情况阳阳跟你说清了吧,我的腿不太好——”
“没关系。”唐木打断她,“谁还没有点小毛病,我肝不好,以前喝酒喝的,现在戒了。而且我还带了个孩子,五岁半,叫艾米丽,可难搞了!”
林小霓笑笑,“我喜欢小孩。”
“真的啊?那我就放心了,之前见了几个女孩,一听说我有孩子,立即问家里有没有雇保姆!我不是雇不起,但是不放心,孩子还得父母亲自带。”
“嗯,五六岁的小朋友,正是养成性格的时候,很关键的。”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想让你当保姆,只要我不忙,家务事一定帮忙!”
林小霓对唐木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第一次见面并没有聊太多,分开后她先给阳阳打电话,感谢她真的介绍了一个靠谱的男人给她。没一会阳阳又给她打回来,说唐木那边对她特别满意,很想继续交往试试。
林小霓把自己登陆在婚恋网站上的资料全都删了,她不想再折腾,遇到一个合适的就要好好把握。几次约会后,她见到了唐木的女儿,中美混血的小姑娘漂亮的让人心颤,林小霓牵着她的小手,想到这个小姑娘以后或许会叫她“妈妈”,居然神经病一样哭了。
“你谈过那么长一段恋爱,是不是也幻想过会和他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唐木突然问。
林小霓被他问慌了,赶紧说没有,说就是特别喜欢艾米丽才会这样。他笑笑,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