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林小霓感觉自己的烧真的慢慢退了下去,意志力战胜了身体,坚强都是被逼出来的。
秦白马上就要被转到真正的监狱,就算上诉也要在那边进行。
这一次他看见林小霓已经笑不出来,反而是她冲着他笑。
“别担心,我们还能上诉,我会在外面帮你!”
秦白苦笑了一下,握了握她的手,很颓丧地道歉:“真没想到把你害这么惨,身体好点了吗?看这手扎的。”他抚摸着那被扎青了的手背。
林小霓把手抽出来,轻松地说:“没事!我就那点老毛病,一有压力就发烧。”
可他还是心疼,能做的却也只有安慰,“你放心,我会上诉,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结束。”
秦白知道自己被耍了。整件事的操作都是董律师一手安排,他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欺骗他!
什么最多半年,在开审前那些混蛋就知道根本不可能半年!
当然他们更知道,如果一开始就说几年牢期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做这个替死鬼。
当法官说出七年这个判决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就算七个月他都很难接受,七年?七年意味着他差不多整个三十岁都要呆在牢狱里度过!
凭什么,他凭什么要把人生将近十分之一的时间这么痛苦的浪费!
所以他当场就爆发,他跟法官说要求重审,说自己对案件有所隐瞒,可是律师拦下了他,警告他说这么做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而法官则对他这么重要的话选择了无视。
其实在那一刻,秦白就预感到他能翻盘的机会不太大了。
他被耍了,被那个所谓在内心对他愧疚、一直默默帮助他的父亲,像白痴一样耍着。就像当初耍他妈妈一样吗?
秦白在牢房里体验着被愤怒吞噬的痛苦,他呼出的气都是烫的,整个人仿佛都能喷出火来。
狱友安慰他说:“刚进来都这样,过段日子就好了,你看我呆了四年多,现在反而不想出去。”
他做不到。
他宁肯死掉,也不要把生命空耗在监牢里。
当然,现在谈死还为时过早,无论怎样他都要做最后的挣扎,就算死,也得拖那些混蛋陪葬!
可是秦白又不想死,握着林小霓的手,看着她既担心又殷切的眼神,要他怎么放下?
秦白以为这次小霓会更加情绪失控,没想到她竟变得坚强了,她一直在安慰他,说好多鼓励的话,就像候审时他的坚强一样。
她越是坚强,他就越是难过。
秦白没把自己可能被暗箱操作的事说出来,坐牢的真实原因当然更不能说。既然那些混蛋如此卑鄙,谁敢保证他们不为了稳妥做更过分的事?
“小霓,我会努力准备上诉,在这段日子你就不要再来看我,没事少出门,在家好好养着。”
林小霓果断摇头,“我每天都来看你,上诉的事我帮你准备。”
“不行!我现在不想在你身上分心,你也帮不了我,我有律师。”
“那个律师就是骗子!他还跟我说最多判一年呢,你怎么能信他?我会帮你换了律师,我还可以通过网络求住——”
“绝对不行!”秦白急得变了脸,“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不然只会害了我!”
“为什么?”林小霓被他吓到,又感到很委屈。
秦白缓了缓情绪,牵强地笑了下,伸手摸摸她的脸,“听话,我有我的难处,你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在帮我了。”
照顾自己算什么帮助呢,她特别伤心,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很没用,秦白的话让她更自卑更难过。
律师是不能换的。
尽管秦白很清楚那个律师跟他父亲是一伙的,可在彻底撕破脸前,他不能太莽撞。
判决下来以后,秦白跟自己的律师提出要见董律师,可他说现在是敏感阶段,不适宜见恒远集团的人。
他跟秦白各种解释,想让秦白相信出现这种结局是个意外,但那些听起来更像借口。
秦白不想听任何说辞,他只想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处理,“必须上诉重审,如果判不回当初承诺我的期限,那我就承认自己做了伪证!”
“你承认做伪证,同样会判刑坐牢,除了把你父亲拖下水还有什么好处?”
“你认为我答应替他坐牢是为了要好处吗?就算我出不去,也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律师知道劝不动他,只好答应帮忙转达,几天后回来了,又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就不说董律师什么时候出现,以及他们打算怎么上诉。
上诉是有期限的,秦白看出他们是想故意磨蹭时间,于是最后下通牒,如果这件事两天再不给他定论,他就重换律师,自己打这场官司。
“这么有争议的官司,相信很多律师愿意出头吧?”
在他的逼迫下,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律师带来消息说,如果他肯放弃上诉,恒远愿意每年付他一个亿的佣金,“这些都不在遗产范围之内,在你出狱后立即打到你账户里。”
秦白彻底的心凉了。
“一个亿?”他冷笑,“如果陆逸楷肯用这个价钱买陆超然的人生,我可以考虑跟他交易!”
“陆超然跟恒远关系紧密,就算他愿意替父亲坐牢,那也不现实!”
“是吗?不好意思,用钱买生命在我这里同样不现实,半年是极限,如果他不让我出去,我就让他进来!”
秦白再一次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受委托的律师为难地看着他,终于下定决心道:“上诉是不可能的,你要找其他律师做委托,老实说也不太可能,不然你就试试看。”
“你在威胁我?”
“秦先生,你应该明白我只是个小角色,本来我希望你能自己放弃选择,我也就不用把更残酷的话告诉你,董律师开的条件是这样的,一年一亿,过两年等风波过去,再试着走动关系让你出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翻案,作伪证同样会被判刑,到那时——”他低了下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说:“你在牢里,他们会替你格外照顾林小姐的。”
他们终于还是动了他的底牌,摸到了他的软肋,一句话致命,让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秦白被击垮了,麻木了,他凄然一笑,“你们赢了,别碰她。”
林小霓买了好多关于法律的书,不让她请律师也行,那她就自己做律师好了,她现在没空伤心没空泄气,她要像无敌女战士一样,战斗!战斗!一直战斗到把秦白解救出来!
她意气满满像打了鸡血一样,除了每天去看秦白,就是在家埋头修炼。
秦白已经被转交监狱,林小霓第一次在监狱里看见穿着囚服的他时,有一瞬间又难受的想哭,但她忍住了,她学会开玩笑说“长得帅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她学会了走关系,给负责秦白的狱警上了钱,尽管不能让她每天都进去,但答应帮她转信件。
在见不到秦白的日子,她每天都把一封信捎进去,让他知道她来过。
老妈对她说,人一辈子总要遇到那么几个感觉过不去的坎,你绕也绕不了,怎么办?就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现在就有一座大山拦在她和秦白面前,退路是没有的,她能做的只有鼓足勇气往前上,能迈一步迈一步,能爬一米算一米!
她不但要自己走,还要跟秦白紧紧牵在一起走。
最后几次探望,林小霓明显感到秦白灰心了,这可不行,难走的路还很长,她得给他鼓劲,得让他坚决不放弃。
收了钱的狱警很办事,一个月一次的探望,到她这都改一周一次甚至两次了。
那次林小霓又去看秦白,还带了他爱吃的东西,秦白消瘦了许多,却没什么胃口,只象征性地吃了点。
“你这样怎么能行,可能很快就要再开庭了,不是说好要打起精神吗!”
秦白顺从地又吃了一点,放下东西说:“开庭之前,你出去散散心吧,到处玩一玩,寄点明信片给我,我会感觉自己在旅行一样。”
“少来了,你又想骗我走!这次我才不上当,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要陪在你身边!”
“小霓,其实我想让你过的开心——”
“我很开心啊!如果你不这样灰心丧气,我会更开心的!”
她的开心都是装的,秦白又怎能看不出来。他很痛苦自己变得如此懦弱无力,明知道自己的女人处在极危险的环境中,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放弃挣扎抵抗了,即便如此,也不敢保证林小霓完全安全。
秦白想过要把林小霓拜托给TOM,先把她接去美国,可又觉着这样不妥,万一陆逸楷觉着他转移女朋友是为了跟他对抗呢?恒远的势力很大,不但保不全女朋友,说不定连TOM也一并连累。
最好的办法,是让林小霓慢慢疏远他,两个人哪怕假装也要撇清关系,可是看着面前倔强的小脸,他相信她绝不会那么做。
“律师说什么时候再开庭了吗?”毫不知情的林小霓还一直抱着希望,“最近我看了很多经济案的书,说不定会有帮助!”
“哇,那我多坐几年牢,你还成律师了。”
“胡说什么呀,我肯定会帮你打赢官司的!”
秦白呵呵笑着,“好,那你就多在家看书,不用天天往这里跑,一个月来一次就行了。”
林小霓撅嘴,“说的好像很烦我一样,你不想我就算了,反正我想你,一定会天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