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增长点
1893年的黄金危机慢慢过去了。美国经济渐趋稳定,像摩根这样的垄断组织已经在国家生活中占有绝对控制地位,就连美国最引以为自豪的选举制度也无不打着垄断的烙印,垄断资本家利用手中强大的资本力量干预选举,左右美国政局的发展。1896年,在摩根等金融巨头和企业家的大力支持下,保守的共和党候选人威廉·麦金莱入主白宫,出任美国第25任总统。
麦金莱入主白宫的时候,正值美国垄断资本迅速发展,美国开始由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帝国主义过渡的时期。他一上台,就实行了一系列大力扶植工业联合企业的手段,1897年召开的国会特别会议,通过了提高关税税率的《丁利关税法案》,1900年又通过了《金本位法案》,这些法案的制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集中大部分国家财力以保证本国工业发展,促进托拉斯组织迅猛扩张,让国内经济摆脱萧条的局面,同时致力于拓展国际影响力,争取在国际舞台上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在这一系列方向性强、动作有力的举措下,人们开始感觉到,美国商业增长和活跃的新时期即将来临。
在此之前,美国差点又陷入一轮金融恐慌中,摩根的行动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当然,靠着一个金融家也不可能解决国家经济发展中出现的所有问题。从1894年开始,国家的主要工业都处于衰退中,中小企业无力抵御,最先倒下了,很多大公司也在苦苦挣扎,最终难逃破产的命运,那是一段让人越来越迷惘无助的经济下坡路,政府为了摆脱危机,不得不向欧洲借高利息的贷款,在英国拥有强大金融实力的摩根公司为政府成功地融资,好歹算是保住了政府的信用,当然,摩根公司不会做赔本买卖,从中获利是必然的。
1897年的夏秋之交,美国工业开始复苏,政府的黄金储备增加了,与此同时,美国小麦丰收,而欧洲的小麦歉收,出口小麦让美国大赚了一笔。随着铁路、制造业走出低谷,经济的复苏也带来了社会信心恢复,美国经济再次走上高速发展的道路。
也就是在这个时期,皮尔庞特·摩根的权力和威望都达到了顶点,他不仅是国际金融界的重要人物,也在美国政府中有着巨大的影响,某种程度上甚至左右着总统选举,他银行业的同行几乎都唯他马首是瞻。他在美国所进行的一系列重组证明了他的强大,现在美国的铁路建设已经基本上饱和了。而且,摩根的事业也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但他并不满足,这时候的摩根已经60岁了,他完全有理由享受现有的一切成功了,但他是个永远追求向上的人,不会被眼前的成就束缚住。从他身上我们看到一个成大事的人,总是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他们不畏生活中的艰难困苦,总是目光远大,能够透过眼前看到将来更大的机会。现在,他就把眼光对准了另一个领域——钢铁。
不只是一场狂赌
萧条时期,摩根公司依然在做着各种生意,但相对于繁荣时期,毕竟收益率大大降低了。经济刚刚复苏,他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再次萌发了,他认准了合并,他认为这不仅是在维护秩序,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从中获得垄断利润。
在麦金莱总统的第一届任期内,《谢尔曼反托拉斯法》形同一纸空文,政府对经济行为基本上放任不管,工业不景气,股票却在飞涨,华尔街的银行家们受到鼓舞,大肆推动企业合并,从1897年到1904年间,合并达到高潮,仿佛一夜之间就有4000多家公司合并为200多家。石油、铁路、钢铁都是当时的支柱产业,石油行业已经被洛克菲勒捷足先登了,想涉足这个领域无疑是非常困难的,铁路方面,摩根自己已经成为霸主,现在还有钢铁方面,他觉得他可以有一番作为。
他意识到他应该把钢铁工业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巨大的统一体,他有这个能力和实力。1897年的夏天,他的这个想法已经很清晰了。
尽管他一直在为他的公司做谋划,不过他的生活也很充实,他依然到国外度假,购买他钟爱的艺术品,在国内,他依旧热衷于各种慈善活动,做他认为有意义的事。不过,即便是在旅行途中,他仍然会处理各种工作上的事情。
8月,摩根与加里在纽约会面,加里法官是代表约翰·沃恩·盖茨来和他商议一些合并事宜的,盖茨是新兴的有刺钢丝网的制造商,他是个粗壮的男人,也是个十足的赌徒,据说有一次,他坐火车闲着无聊,竟然用1000美元引诱别人打赌,赌什么呢?就赌玻璃窗顶上的两滴雨珠哪一滴先流到玻璃窗的底部。80年代,加里法官帮助他合并了许多钢铁和金属丝工厂,但他并不满足现状,从当初给别人打工,到自己当老板,他还想做这个行业的巨头。
摩根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
1897年9月到第二年2月,摩根一直都在研究盖茨提议的线材合并的协议,但是摩根一直有点犹豫,他很看不惯盖茨的作风,认为他不适合领导钢铁工业兼并这样的巨大任务。更重要的是,这时候,美西战争爆发了。
1898年1月24日,一艘美国巡洋舰停泊在古巴首府哈瓦那港。这艘名为“缅因”号的军舰,是美国政府借口保护自己在古巴的利益和侨民的安全而驶抵这个备受西班牙殖民主义者奴役的国度的。
谁知这艘来“帮助古巴革命”的军舰来到古巴仅20天就出事了,而且引起了一场战争。
1898年2月15日晚,美国的“缅因”号巡洋舰停泊在海面上。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缅因”号剧烈地震颤一下,随后冒出滚滚浓烟,整个军舰变成一个火球,不久便沉没了。
“缅因”号爆炸事件很快轰动了整个美国,各大报纸以头条位置报道这个事件,要求惩罚西班牙。
随着参战的喧嚣不断地在全国蔓延,国会中主战派的呼声也日益高涨,麦金莱政府开始加速备战。
4月20日,美国向西班牙发出最后通牒,要求西班牙政府放弃对古巴岛的统治,并从古巴和古巴水域撤回其陆海军部队。西班牙政府断然拒绝,并据理力争,随即也公布自己的调查结果,声称这次爆炸来自军舰内部,与他们无关。看到时机已经成熟,4月25日,美国正式向西班牙宣战,美西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4个月后,战争结束,美国成为胜利者,并且从西班牙手中攫取了波多黎各、西印度群岛、关岛、菲律宾。古巴成为美国的势力范围,加勒比海成为美国的内湖。
但战争的花费直接导致了国库空虚,所以麦金莱总统决定发行2亿美元的国债,准备直接卖给全体国民。这对摩根来说又是一个大发横财的好机会,当年他就是从承购国债发家的,对于其中的运作当然极其精通。而且,麦金莱成功地竞选总统入主白宫全是摩根大力支持的结果,他当然不能忘记老盟友的背后支持,于是这笔好生意自然就落到摩根头上了。摩根及其联合募购组织承购了这笔国债。摩根随后又为墨西哥政府发行1.1亿美元的国债,并且承购了英国1.8亿美元的国债。摩根在金融业的生意如日中天。
虽然那些饱受战争之苦的美国人民时常在华尔街游行,满耳都会听到“埋葬摩根、洛克菲勒、卡耐基”、“杀掉麦金莱”的口号。不过,摩根正忙着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苦苦思索着怎样到美属菲律宾和中美洲、日本、中国投资去,对于窗外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美国的新建铁路投资事业已经再无可挖掘之处了,但世界的铁路事业方兴未艾,有那么多的国家和地区的市场还是一片空白,世界需要铁路,更需要钢铁,钢铁时代已经迫不及待地来临了。
摩根要抓住这个机会,他绝不会把这么好的市场拱手让给别人。
1898年的夏天,美国和西班牙的战争局势已经完全明朗,美国必胜,摩根终于放下顾虑,集中精力促成钢铁企业的合并。加里和摩根的助手罗伯特·培根制定了具体的细节,计划将伊利诺伊钢铁公司、明尼苏达的铁矿公司以及两条铁路的支配性股权合并成为联邦钢铁公司,同时还吸收了200多家薄板企业,这是一个庞大的企业复合体。到9月份,这个项目已经圆满完成,摩根信任的加里法官成为联邦钢铁公司的董事长。这是美国第二大钢铁公司。
随后的两年里,摩根继续把强大的资金注入钢铁领域,钢铁业的合并行为如同一股强烈的风潮,之前无数分散的公司都被拉拢到了一起,联邦钢铁公司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超级公司。尽管当时人们的反垄断情绪在增长,一些企业的老板们并不愿意放弃独立地位,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不被兼并,自己的独立将很难维持下去,因为他们根本竞争不过那些实力强大的大型垄断企业,那么,最后也就只有一条路了,把自己的企业交给有雄厚实力的大工业企业。垄断就是这么无情,如果国家不出面保护,中小企业在竞争中就只能处于不利地位,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破产倒闭。可惜,那时候的美国,虽然有《谢尔曼反托拉斯法》,但法律形同虚设,政府部门并没有严格地约束经济领域的垄断行为,摩根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推进他的垄断化进程的。
推动钢铁企业的合并,是摩根高明的一步,当时,不仅美国市场需要大量的钢材,亚洲、非洲、欧洲、中南美洲的许多地方都需要大量的钢铁和钢铁制品,许多国家刚刚走上发展之路,而且,地区之间的安全问题也在恶化,局部战争随时可能爆发,战争需要更多的钢铁制造武器装备,对钢铁的需求将无穷无尽,钢铁工业的前景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