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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鬼盗禁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颗名叫地球的行星……那是一段埋葬在混乱岁月里的历史,或许也只是人们对美好的幻想。

东土大唐太玄帝始,并八荒扫六合,一统人族而立王朝,以永元纪年。与西域、南妖、北冰天四分天下。

神乐云海位于东土大唐、南妖和西域的交界处。神乐云海,虚幻而缥缈,常年云腾雾绕,白浪起时滔滔无边际,宛如仙国他乡。但事实上,这里是杀戮和罪恶的根源,是黑暗的丛生所,是一切堕落和腐败的集中地。

神乐城,古老而神秘,坐落在神乐云海云深不知处,唯一的人性净土。

——

永元历三千年,帝星黯淡,劫星升空,黄河大清,圣人将出,有各宗门教派入世,奔走天下,妄想夺取一丝人间帝皇更迭的气运之力,以图万古流芳。

神乐云海,妖兽纵横,鬼怪出没。无数凶兽大虫的怒吼咆哮,行走间的地面震动。正是这一道天然的屏障,才让大唐铁骑止步,无数奇人异士忘而生畏,神乐云海得以偏安一隅。

无数亡命徒为了躲避追杀,便蒙头晃脑地往神乐云海逃去,途中险象环生,绝大多数人沦为凶兽大虫的裹腹之物,最终能够到达神乐的,无不是一方猛人。不过即使他们在外界再怎么如何凶悍暴戾,在神乐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收敛脾气,因为有无数的先例,在神乐为恶者,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惨死街头。

人间统治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有了这个恶魔栖息地的存在。

——

宝轩楼,坐落在神乐最繁华的正阳大道,是神乐最大的交易场所,主要以买卖古玩器具为主。

暗红色为宝轩楼的主格调,象征着红红火火。朴素淡雅的装饰,古香古色,大方而不失优雅。

木童正襟危坐,坐在宝轩楼楼下楼的一个角落里偷偷地东张西望,楼下楼,也就是地下室。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默不作声,算是认可了这位与众不同的同行客人。

毕竟,这是在神乐。

木童是一个木偶人,细腻的外表无视时间的流逝停留在少年十八岁的模样,暗金色的皮肤,一道道树木纹烙如同人的经脉般裸露,一身灰色衣衫,脖子上绕着一条朴实无华的麻布围脖,一脸人畜无害的腼腆模样,枯黄无泽的头发如同一窝野草杂乱,脑袋后留着一条小辫子反而增添了一种狂放不羁的气质。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无数人联想到一句话,好笑又不敢笑。唯一让人们感觉到他是一个“人”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宝石般深邃的眸子,闪亮、灵动、有神。

木童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他,晃动了下脑袋,整理了下自己的围脖。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

“这里居然一点天地灵气都没有,好难受!”木童大感不适,微微蹙眉,低声说道。

宝轩楼楼下楼是专门为展会而空出来的场地。但凡有点名气的,有点胆量的,有点小钱的,数来也有数千人,都接踵而至,只想能够亲眼目睹那传闻中的东西。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免有些个歹意狂徒,总是幻想着突然有一天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然后能从慌乱中顺几件古玩圣物,也就几辈子不愁吃穿了。

宝轩楼从不设防,因而难免有些偷鸡摸狗的小贼进家,娱己娱人,却从未丢失过一件东西。

一盏华丽的白玉灯高悬,四壁铺满了特殊材质,使得楼下楼通明如白昼,没有一丝阴暗的死角。

楼下楼一座高台上,早早地放置了一个青铜盒子。而众人火热的视线,从一开始就落在这个盒子上,渴望而贪婪,隐隐约约,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漫。

青铜盒子名叫四方天兽封灵盒,方天兽是远古传说中的一种神兽,简称封灵盒。顾名思义,作用是封天地之灵气,隔断灵动波纹。封灵盒坚固之极,几乎不为外力所破。

封灵盒外表特征为兽形器身,盒子的四肩被设计成四个方天兽首,兽身饰有云雷纹地,精美富丽。造型动静结合,在宁静中突出威严的感觉。整个封灵盒合范处趋向完美,使它给人有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午时三刻,宾客纷至。一位银发红衣男子从高台珠范后走出,身后跟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

众人哗然——

少女端着一个方形盘子,盘子上放着一个黑色小盒子。她正值碧玉年华,一身洁白衣裳,乌黑秀丽的头发挽成一个双环髻,饰有玉簪,白皙嫩滑的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她身姿曼妙,柔若无骨的体态,垂首低眉间给人一种想要去呵护的冲动,宛若翩翩起舞的精灵,带着一种飘然空灵的气质。

“难怪周大少对赵李家的倾城绝代暗送秋波视若无睹,原来金屋藏了娇。不怪不怪……”有人起哄道,赵李家是比喻富贵家,绝代和倾城则是神乐有名的两朵名花称号,这话里意思是无论是富贵家还是名家的女子,都对楼主另眼相待。

“传闻,周大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柜前小厮是一个杀手,管家曾伯是从云海深处走出来的大人,我很好奇这少女的来历。”有人在议论。

木童看到这位少女后,眼前一亮,顿时兴奋起来,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哎!”银发红衣男子摆了摆手,笑道,“这位是我家的侍女,苏雪,上不得大台面,上不得大台面。”

苏雪对于自家少爷的说法不置可否,对着台下众人只是微微一笑,欠身作了个福,然后端着个盘子站在一旁静待吩咐。

她这一笑,木童是看在眼里,也放在心里。想起之前少女交代自己的事,不由得正了正身子,为了她,全力以赴,木童下定了决心。

台下话声嘈杂,由苏雪惊艳出场的议论转变成对亲人的慰问。

“有本事你去藏一个啊!瞎吧啦吧啦什么,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傻了吧唧还见不得别人好的蠢玩意儿了。”一位高大的红胡子起身,凶神恶煞地瞪着旁边一位手握折扇的瘦弱男子。

“哼!市井之弟,不和你计较!”瘦弱男子面红耳赤地偏过脑袋。

“我问候你老母亲,还能不能好好地看美女了,吵什么鬼东西!”

骚动也只是在口头争论的地步,倒不会出现动手打杀的情况,是不敢。

——

“好了,诸位!”银发红衣男子微带笑意地看着台下,突然间一声喝响,满座皆惊,一片寂然。历史悠久的宝轩楼,一代楼主周少舟,威势如斯。

“诸位莫要闹了笑话。”周少舟话语轩昂,身材修长,丰神俊朗,移步间如玉山上行,光彩照人。

木童发现周少舟的银色头发上也有一条小辫子,想到苏雪在家时总是一脸痴迷地讲着周少舟的光辉事迹,突然明白了苏雪为何执意要为自己扎辫了。

“自古以来,圣物便是凤毛麟角之物,是圣者们的心血,无价,更无市。诸位今日前来,都是为了观赏这难得一见的圣物,理应带着一颗虔诚的朝圣之心,首先,让我们先感谢方家大当家,是他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周少舟笑容满面,往前走了几步,半鞠了个躬,手伸向方家所在的位置。

方家大当家黑着个脸,所有的不愉快仿佛都写在脸上,身后的仆从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大当家想起来都恼火,这件圣物原本是方家在云海深处某座圣墟中发现的,要不是宝轩楼的干涉,又何必要暴露在世人的眼皮底下,又何必要上贡渊阳王府!

渊阳王府是神乐的第一大佬,在它面前,什么宝轩楼,什么世家,都如萤火之光,在皎月面前黯然失色。

“得渊阳王府看重,将四方天兽封灵盒两把钥匙的其中一把交与我宝轩楼保管,这是我宝轩楼的荣幸,让我与你们能够一饱眼福,实在是感激不尽。下面有请——渊阳王府。”

渊阳王府,乍听到这几个字,如同有一把巨大的锤子砸在心上,让人呼吸难受。渊阳王府平时不显山露水,行事低调,但凡涉及到的事就没有一件是简单的小事。

渊阳王府的对外话事者,是一名青衣男子。青衣男子戴冠束发,面白无须,剑眉星目,咳嗽了一下,整了下发冠,缓缓起身,向台上走去。

坐在青衣男子旁边的些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想到那位面相普通衣着朴素的男子就是渊阳王府的对外话事人。

青衣男子虽说长得朴实,但也有种潇洒利落的风姿。他上台,慢慢走到苏雪的面前,双手负在身后,眼神具有侵略性地落在苏雪身上,笑道,“苏雪姑娘,在下萧学仁。在下荣幸,居然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苏雪姑娘的美态,我与你有缘。待会散会后,不如一起去对面好味楼坐坐?”

“喏,下去,下去。”

台下响起一阵嘘声,有笑有骂。很多人并没有真正接触过渊阳王府,发现渊阳王府的话事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盛气凌人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倒是有些无耻和小幽默。

萧学仁毫不知羞,苏雪樱桃小嘴微张,欲言又止,无奈地看向周少舟,周少舟知趣地解围道,“唉,萧少,这样不好吧?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家姑娘?”

萧学仁深深地看了周少舟一眼,又满怀柔情地看了一眼苏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苏雪端着的盘子上,轻声说道,“自由的是爱情……”

说罢,挥了挥衣袖,面不改色地走下台。

萧学仁上台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被众人真正地放在心上,更多的是在关注着那两个黑色小盒子。

黑色小盒子里面装的是开启封灵盒的钥匙,两把钥匙齐聚,传说中的圣物将要重见天日。

“下面,让我们,来一起见证。”周少舟嘴角微翘,目光闪动。

两把金色钥匙,一左一右卡进了钥槽。

“咯”!钥匙转动的声音。

原本是一场简单的展会,可是每一个人都敛声屏气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使得场上弥漫着一种肃杀的氛围。

一道淡绿色的光,首先从青铜色的封灵盒里溢出来,这正是无数古书上写到的宝物出世的景象。

万千古佛在吟诵,淡绿的光化为了无数祥瑞在飞舞。一道强大的无形灵纹波动,如同石子落水般扩散开去,溅起阵阵涟漪。

“嗡……”

时间仿佛定格,所有人瞬间呆滞下来,目光涣散,场上刹那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他们尽皆陷入了某种幻境当中。

古铜色的斗神纹镜,桥形钮,方钮座,勾有连云纹地,背面有两组远古持剑神祇博斗巨兽的图像,造型生动,栩栩如生。点缀有洛川河、太恒山等远古战场,其间饰有虫鱼鸟兽纹烙,散发出一阵沧桑古朴的气息。

“呼”,所有人脑袋上飘出了一条条红色的丝线,每一条红色丝线落入斗神纹镜中,镜面便会闪烁一下。这便是展会的目的,以上人的人气为其开封,视为重现人间。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都沦陷在幻境里,除了一个“人”。

木童目瞪口呆,实际上,斗神纹境出世的景象也只有他能够实实切切完完整整地看到,但是他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陷入那诡异的状态当中,这便是木偶人的优势之处。

虽然这早已经在预料之中,但是木童总觉得有些不靠谱,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的什么手段。

木童站起身,木头身体上的关节咯咯作响,移动着僵硬的步子,向台上走去。

“哒!”

“哒!”

只有木童的脚步声在回响,而他,正光明正大地走向所有人视线聚焦的地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走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他可能会紧张激动,会有罪恶感,可是木童不会,他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做的这件事是该表现出怎么样的情绪。

木童在台上和苏雪面对着面,那么好奇那么认真地打量着苏雪,苏雪那张美丽的脸蛋上没有任何瑕疵,长长的睫毛,闪亮的眸子里有着木童木讷的影子。

木童看着她长大,那一年他十八岁的模样,苏雪六岁,单纯善良的她总是喜欢哭鼻子,在神乐外卑公崖前发现破烂残败的自己时红着眼睛问自己痛不痛。

那是木童记忆里的第一天,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稚嫩的娃娃脸,他很高兴,他不痛。

这就是苏雪,和木童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从小自力更生,慢慢长大,长得比自己还高,胸部也比自己还大,见识越来越广,眼光越来越高,却从不会嫌弃自己无所事事,不会将自己当成一个下人使唤,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或许因为自己只是一个木偶人罢了。

那曾经爱哭鼻子的小女孩,蜕变成天鹅般高高在上的美少女。

这一年,他还是十八岁,她十六岁,却已经是风姿绰约的一代佳人。

木童没有很多情绪,但他和正常人一样会思考,嬉笑着地扯了下旁边周少舟的小辫子,这才玩笑作罢。

红色丝线尽皆落下,木童拿起封灵盒里的斗神纹镜,拉开自己的衣服,天生自然的肌肉以完美比例呈现,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像盒子一样打开。

身体仿佛被从侧面切了一刀,薄薄的暗金色的皮肤表层下,是无尽幽深的黑暗,只有心脏部位一点小小的红光在闪烁。斗神纹镜,就这么,被放了进去。

木童整理好衣衫,下意识地往出口瞄了一眼,没有任何的意外,苏雪交代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实际上,苏雪每一次交代给木童的是都完成地很好。

木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琢磨着自己离座的时候是什么姿势,时间也快到了。

——

一道淡绿色的光,首先从青铜色的封灵盒里溢出来,这正是无数古书上写到的宝物出世的景象,所有人都是这般想道。

“我的天!这,这……”周少舟微微的笑容瞬间僵硬,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不止,惊讶出声,“我摊上大事了……”

空荡荡的封灵盒,传说中的圣物仿佛随着那唯一的一道光飞升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圣物呢?”

“圣物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怎么可能。”

众人惊讶愤恨之余议论不止,嘈杂的谩骂有愈演愈烈之势。

刚才的幻境在人们的脑海里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只是一个想法,一个念头,一幅画面,仿佛发生在时间之外,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能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周少舟目眦欲裂,一步一步走向台边,手伸向脑后,拂过自己的微乱的小辫子。

“无数人亲眼看到斗神纹镜在开封之前就被王上封灵入盒,亲眼看到渊阳王府的上人在封灵盒的周围下了禁制,禁制没有被别人破解的可能,也不存在上人自己解开禁制偷窃圣物的可能,那么,它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周少舟面色冰寒,在台上踱步,看向了台下几位大佬级别的人物,皆是摇了摇头。这里说的王上是渊阳王府的大当家,上人则是渊阳王府的供奉。

“近来神乐有鬼盗禁手声名鹊起,如鬼怪般飘忽不定,无视禁制,盗窃手法如鬼手般无孔不入,会不会是他?”

“鬼盗——禁手。”无数人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一天,神乐动荡,鬼盗禁手之名妇孺皆知。

而罪魁祸首,木童,一脸茫然地东张西望,伸手到脑后,拂过自己微乱的小辫子。

一场以宝轩楼主周少舟背后导演策划的惊天之变,由木童禁手之盗,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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