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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雨淹没秋天的桥上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站在南京长江大桥上的方维并没有看到无边无际的林木,也看不到萧萧飘落的树叶。看到的只是滚滚而来的长江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匆匆忙忙的行人啊,可曾感受到时光的流逝?

方维回想之前三十几年的人生,平平淡淡,似乎没有在周围人群中引起一丝波澜,也没有向往中的轰轰烈烈。之前一直遵循着父母的要求,上学、工作,将来再结婚、生子,然后就这样度过一生。

但是心中还有着那么的一丝不甘,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度过,所以大学毕业后,选择走的远远的,远远的,不想让相亲也成为一种负担。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方维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到现在的总经理,期间经历挫折无数,他以为再也没有任何挫折能够打倒他了。

但是现在,方维苦笑着,十年的辛苦努力变成了别人的嫁衣。这个年头,按部就班、勤勤恳恳的人最终总会被那些“投机取巧”的人所取代。

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方维也见过很多,但是为什么会是他呢?自己认为的最好的朋友在最后还是给自己插了两刀。

方维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想了,更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

离开,然后就这样失业了。

失业就失业了吧,正好告别南京,回家乡去。

三十多岁了,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了,也应该回家尽孝了。

漫步在长江大桥上,看无穷无尽,奔腾而去的长江与桥上的车辆,看着自己奋斗与失败的地方,方维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不甘心啊!还是不甘心!

秋风萧瑟,吹得人心凉,乌云滚滚而来,遮住了原本光芒万丈的阳光,也遮住了一碧如洗的天空。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如今天凉,却风雨欲来。

原本手中的二锅头已经只剩下了空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的方维,不能说海量,最起码也是千杯不醉,如今,一瓶,却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方维用力地把酒瓶扔向长江,看着酒瓶落入江中却惊不起一朵浪花,看着继续奔腾而去的江水。

心里苦涩,原来自己就如这空酒瓶一般,在历史的长河中微不足道,自己之前终究是自大了。

一阵狂风吹来,吹来冷雨。雨点滴落在方维的脸上,拌着泪水,花了脸。

一丝接着一丝,天地间落下了雨幕,蒸腾的水汽逐渐遮盖住了远方。

视野由极远清晰可见到极近都看不清楚,只不过是一瞬间,而方维却愣了一下,觉得好似过了无数年。

一开始自己不也是这样觉得吗?世间的种种看似看清楚了其实根本就没有看透过。人性这东西,始终没有真正理解过。

要知道人性本恶啊,人始终是自私的。

风雨不断,衣服已湿透,方维略微颤栗了一下,有点冷。

眺望什么也看不到的北方,方维轻问:那些好久没有联系过的朋友们,你们如今可好?

站在大雨淹没秋天的桥上,想起新闻里跳桥的那些“朝圣者”们,方维真的想像他们一样,真的好想在这上面跳下去,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是不能,这是一种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家人都极不负责任的行为。方维摇了摇头,很多人历经生死,还不一定能大彻大悟。很多时候,死并不是一种解脱,更可能成为一种负担。

任何时候,人一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一个“败北”之人,还有什么权利拒绝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风更烈,雨愈大,身着单薄的方维一步一步继续向前走着,走着。

人生就像在大雨中前进,路很长,也很曲折。不要期望一路坦途,当然泥泞的路也总是暂时的。只希望,走过这段路后雨水能够冲刷掉身上的泥泞,风雨过后天空能够出现彩虹。只是看能不能坚持下去走过这段路。

方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独自一人在路上淋着雨了。记得那时父母为他遮风挡雨的日子,记得和小伙伴们同打一把伞的日子,记得在阵雨前风初起时和邻居一起狂奔回家的日子……

这些情景早已消失在记忆中,也消失在现实中,自己终究要撑起一片天,不能靠着别人遮风挡雨,也不能逃避着风雨。

方维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使眼睛模糊。

北方的父母,如今可好?明天我就要回到家乡,回到你们的身边了,我的翅膀已折,但我还是能够撑起一把伞,为你们遮风挡雨。

那些儿时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小伙伴们,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你们现在可能为自己的子女撑伞吧。

那些错过的人啊,你们都结婚了吧,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不然的话希望陪在你身边的是我。

风雨中凌乱的头发,湿透的衬衫,一副落汤鸡失败者形象的方维,孤独着一个人,不再走路,不再凭栏眺望,而是席地而坐,看着在雨中穿梭的车辆,看着一辆一辆地穿梭而去。

同时自言自语着:

“忙碌的人们,尔虞我诈的人们,你们不累吗?

虚伪的人们,阳奉阴违的人们,你们不累吗?

狡猾的人们,贼喊捉贼的人们,你们不累吗?

我可是累了,太累了,我需要休息一下。即使是一个总经理又如何?投资别人终落下一场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投资比投资自己更重要。回家后,还是投资自己,投资自己的人生吧。”

翅膀虽折,那是鹰之重生的必要过程,待到涅槃之时,必会鹰舞九天之上,俯视着地上渺小的你们!

方维站了起来,朝着江水大声喊道:“南京,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雨渐熄,风不止,江水更猛。

方维紧握着双拳,喃喃自语:那时,自己绝不再是一个L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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