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的阴暗恐怕只有身临此景的人才能体会。静妃卷缩在阴暗的角落,双手抱膝,身上华丽而又繁重的服饰早已被退下,头发凌乱,显然被囚牢中人扯去发簪的时候狠狠的带过。脸色苍白,嘴角干裂,嘴唇有被撕咬过的痕迹。耳边不断响起受刑之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静妃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受不了那种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她此时不知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如若是怕,自己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如若是不怕,为何身子会莫名其妙的颤抖?
皇后身着黑色斗笠,帽子遮盖住整张脸。身后跟着贴身嬷嬷,同样身着黑色斗笠,斗笠遮盖着整张脸。此时皇后的内心兴奋,忍辱那么多年,终究有了翻身之日。她踩着天牢中的石板,没走一步都会带着很大的回声。远远能听见屋顶上的水滴滴下来的声音,伴随着受刑之人的惨叫,奏乐成一曲令人兴奋得乐章。皇后确实在这种环境下意外的兴奋起来,她迫不及待想听到静妃跪在自己脚下哀求自己的声音,迫不及待想看着高高在上的静妃匍匐在自己脚下悲哀的模样。她迫不及待想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静妃面前,俯视而下,满足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姿态。然而一切却未能如她所愿,静妃看到皇后的到来,反而不怕了,反而平静了。她微微抬头,用眼角瞄了一眼皇后,再次恢复原来的姿势。皇后的到来早在她的预料之中:“难得皇后亲自驾临,哼,让阴暗的天牢也顿时蓬荜生辉。”
“大胆罪妃,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行礼?”皇后身边的嬷嬷怒瞪静妃,往日仗着皇上的宠爱总是高高在上,没想到如今已沦为阶下囚还如此顽抗。
“无碍,本宫今日也算是来看看昔日的姐妹。你们退下的好。”皇后将斗篷帽子取下,露出脸来。妆容精致的脸与此刻的天牢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如静妃所言,确实蓬荜生辉。
“娘娘。”嬷嬷生怕自己退下皇后有什么闪失,支支吾吾道。
“无碍,退下,本宫只想与静妃叙叙旧,顺便给静妃妹妹说说皇上的决定。”皇后朝静妃笑了笑,她确实很少能够露出这等真挚的笑容,确切说应该不是真挚,而是,真实。
牢卒将门打开,一行人朝皇后微微屈膝,这才退下。
皇后将门推开,慢步走进去,一直走到静妃面前,才蹲下身子。伸出纤长的的指头,将静妃的脸抬起:“啧啧啧,这些年,你可就凭着这份姿色媚惑君心?除去妆容看来,也实在是不过如此。”
静妃笑了笑:“就光凭这张不过如此的容颜妹妹我就有足够本事让皇后您等同于呆在冷宫数十年。”静妃就算沦为阶下囚也不过放过一次打击皇后的机会。
皇后果然面色变了,她加重手指上的力度,用力捏着静妃的下巴:“如若不是皇上念及与你十多年的感情,本宫恨不得将你立即处死。”随而神情缓和下来继续说道:“不过本宫毕竟是皇后,无论你在后宫如此飞扬跋扈,执掌凤印,母仪天下的还是本宫。皇上认为本宫宅心仁厚,特意将此事交与本宫办理。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本宫放你一条生路。本宫怎会揣摩不了圣心呢?不过姐姐倒是真为妹妹找了个安身之所,想必妹妹你肯定会欢喜万分的。冷宫之中据我所知有不少妹妹的好姐妹呢!”
静妃听完皇后一番话,心口一紧。冷宫之中确实有不少是被自己陷害进去的妃嫔。如若自己真进了冷宫,恐怕真的是生不如死。
皇后见静妃脸色剧变,甚是欢喜,继续说道:“宫中被枉死的妃嫔,宫女太监似乎都是葬身在冷宫中的枯树井之下,害人太多终究还是会有报应的!”
静妃恢复冷漠的神情,直直的看着皇后:“论及手段和心狠,我实在是比不过皇后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后要如何处置,只能仅娘娘你开心了。”她恨,当初如若不是皇后,她怎可能变成如此心机深重?怎能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哼!”皇后站起身子,俯视脚下的静妃:“此时若要你死实在容易得很。后宫始终是本宫的天下。哈哈哈,往日高高在上的静妃此时怎么了?”
“哼,我就算再怎么心狠也不及皇后你。可以将人利用完之后杀之。”静妃抬头看着皇后,慢慢也就身子站了起来:“是你教唆雅言勾引睿王在先,让睿王没来得及赶去当日采女晋升。也是你故意将消息散发出来,让我知晓。最后又将雅言杀害,死无对证。你每一环每一步看似是为夺得皇上欢心,其实步步在引我入死路!”
皇后哈哈大笑道:“静妃果然是聪慧如兰,一点击破。可惜就算此刻知道又能怎样?你知道你输在哪么?”
“输?呵呵,我输在不及你心狠,我输在没你狠毒!”静妃重复着不知重复多少遍的话。
“错!”皇后笑道:“你输在你信人。”
“信人?”静妃不解道:“你是说小顺?”小顺是她进宫之时便跟随自己的,十年的时间,他从未想过小顺会背叛自己。
“既然事到如今我也就直说好了。小顺一直都是我的人,打你进宫开始我便安排他在你身边。除了小顺之外,你雅居殿中不下十人都是我的人。你所做一切我都知道。之所以任由你呼风唤雨到现在是因为本宫还未找到出击的机会,还未找到能够一次击败你的机会。我之所以能赢,不是我比你毒,比你狠,而是我比你懂得忍辱负重。”
静妃惊愕的看着皇后,下意思退后两步。她则能接受十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皇后眼皮底下?怎能接受一直最信任的人是皇后身边的人?
“呵呵,你的表情让人看了实在高兴。本宫此番一直都在预料之中,没相到的事是居然有人暗中帮助本宫,杀了睿王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她一死,后宫必然引起轩然大波。想在这场混乱中得到利益的人多得是。包括静妃你。只不过静妃你想隔岸观火,渔翁得利,便不动声色。却怎能想到恰好是你的不动声色,给了本宫最有利的反击机会。”皇后说得洋洋自得:“那日在你雅居殿被你掌剐之事,端妃为何能恰好赶到?你真以为一切都是巧合?端妃此时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她从来在宫中公正不阿,毫无心机。你又以为这样的人能够在宫中身存?如若不是本宫在后动了手脚,她又怎能伴上皇上,而却又一帆风顺呢?那日被你掌剐之事自然早就被端妃告诉了皇上。”
静妃呆呆的看着皇后,眼前这个女人城府之深已经不是自己能够预测的了。她早在多年前便一直预谋如何统治后宫。或者说她一直都是后宫之主,在暗地操纵着无线的木偶代替自己做事,然后一切遵循她所需要的轨迹一直走下去。静妃突然有种哭的冲动,处心积虑那么多年,终究一切都在别人掌握之中。想到身边的人都是皇后的亲信,想到自己每作一件事之前皇后就已经知道她下一步该如何。一阵心惊涌上,太可怕了,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怕了是吗?”皇后笑着搂住静妃:“你看你浑身都在发抖。觉得本宫很可恶是吗?”
“你太可怕了。”静妃颤抖着身子好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怕?”皇后笑了笑:“你要恨就恨你是宫中之,宫中之人注定争斗一生。要恨就恨你的夫君是九五之尊的真龙天子,天子注定一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要恨,就恨你的对手是本宫!”
雨丝跌跌撞撞跑到懿沁身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此时的懿沁一身素装,不施半点粉黛,手执用细竹编制而成的扫帚,看着气喘吁吁的雨丝,轻笑道:“何事如此慌张?”
“天哪天哪,你知道今日谁要来冷宫么?”雨丝瞪着双眼看着眼前的懿沁,她听到消息的时候简直就不敢相信。
“谁啊?”懿沁继续手中的活儿:“这冷宫之中闲杂人等都不会顺便而来。会有谁啊?”
“静妃娘娘!!”这四个字雨丝简直就是用吼出来的。
“静妃?”懿沁疑惑的看着雨丝:“静妃娘娘来冷宫看人么?”
“不是不是。”雨丝摇头:“听说静妃娘娘被贬入冷宫。”
雨丝说完,懿沁惊愕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懿沁显然不相信刚才雨丝的话。
“静妃娘娘被贬入冷宫。”雨丝肯定的再说一次。
什么?!!懿沁吓得连手中扫帚何时掉在地上也丝毫没有发现。都说后宫之中变幻莫测,果真如此,没想到昨日还高高在上的静妃,今日便沦为冷宫中的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