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仅二十五芳龄的杨太后眼里,自己虽贵为太后,却仍是一介女流,若要匡扶宋室还得多多借助臣子的力量不可。
如今的大宋王朝虽已迁移琉球,但就像一座屋顶漏雨,残墙漏风的破庙,随时都有倒塌的危机。而跟前的陆、杨二人正是撑起这座破庙的两根柱子,缺一不可。
杨太后吩咐内侍搬来两把圆凳给二人坐下,又吩咐宫女去御膳房取来桂圆莲子羹给二位大臣垫补垫补肚子。
陆秀夫不比杨廷玉,毕竟年岁大了,站得时间久了体力自然不支,轻嚼慢咽的吃完碗中的莲子羹后,将瓷碗交给一边的宫女。
然后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起身说道:“禀太后,按理说这陈吊眼已经贵为兵部尚书还兼着签书枢密院事一职,已是堂堂二品大员,已尽显太后娘娘的隆恩了!不过陈吊眼一离开嘉义府来陪都卑南城上任主事,这嘉义府之事也只有其子陈靖元打理方能服众。如今陈靖元却只领着正五品定远将军衔,提举福州马步军指挥使,这有点不伦不类了!”
杨廷玉刚欲插嘴,却又听陆秀夫继续道:“再者说了,新任的礼部尚书李伦原经营着西港、屏东二城,这李氏一族经营此二城近百年内,根深蒂固。李伦膝下无子,这一到卑南城上任,自然也要将李家原先的兵马交付自己的女婿陈靖元,太后您认为一个领着五品定远将军衔的人,却指挥着三城兵马,这有点不合时宜吧?”
这下杨廷玉不干了,这陆秀夫是赤果果的朝太后替陈靖元要官啊!三城兵马,哼,难不成封他一个琉球南部节度使当当?
杨廷玉心下不忿,起身道:“太后,这陈家父子深受皇恩,陈吊眼更是一朝得志,荣升中枢。陈靖元才多大?三城兵马怎能尽交他手中?”
杨太后没有回答二人,只是自顾思索。
陆秀夫见国舅这根搅屎棍又出来搞事,急忙反击道:“难不成国舅想将这三城兵马也收入麾下?您何必目光如此短浅,枢密院统领全国军机大事,这三城兵马虽在陈靖元麾下,却不也是大宋的军队,不也是归枢密院合理调遣的吗?”
这句话中,陆秀夫用了“合理”一词掐住杨廷玉的要害,意思很明显便是你杨廷玉如今已是枢密院枢密使,掌管全国兵马,这嘉义、西港、屏东三城的兵马自然也归你枢密院统属,但是你必须合理调遣,不能为一己之私胡乱指挥。
杨太后不等杨廷玉继续反驳,点头道:“陆相言之有理,这局面刚刚稳定下来,贸贸然派人接管三城兵马自然不能服众,此一时彼一时嘛!陆相,我记得之前封了陈靖元一个轻车都尉的爵位,是吧?”
陆秀夫点头称是。
杨太后道:“陈靖元年纪虽轻,但是为人老成持重,不然也不可能协助其父开疆琉球,我看这样,将他的爵位进封为侯爵,嗯,之前不是设置了一个平南大将军府吗?哀家就封他一个平南侯爷,如何?”
话音一落,别说杨廷玉面然失色,就是陆秀夫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杨太后久久未说话,这侯爵之位虽没有实权,却来得显赫啊!
宋朝的爵位分为男、子、伯、侯、公、国公、郡公、郡王、亲王、一字并肩王等品阶。
在太平年间,就算天大的功劳都难封一侯!就连杨廷玉位高权重,现如今也只是一个食邑七百户的伯爵之位。
郡公以上的爵位基本上都是分封给皇室宗亲,而非皇室宗亲者终身也就止步在了国公之位。即便如此,侯爵之位至今也属凤毛麟角,不可多得。
这陈靖元从轻车都尉,跨过男、子、伯三爵位,直接进封食邑千户的侯爵,可见太后娘娘对其的恩宠之深。
杨廷玉自然不服,这小毛孩连爵位都爬到我堂堂国舅头上了,成何体统?急忙奏道:“太后,这,这赏的也太厚了吧?”
杨太后轻笑道:“国舅莫急,听我说完,封陈靖元一个侯爵之位哀家自认并不过分。陆相,你记一下,进封陈靖元为平南侯,加封其为嘉义、西港、屏东三府兵马节度使,归枢密院调遣,陈靖元只知三府军事,而民政诸事皆由中书省派遣官员进行署理,陆相,三府下的知府、州判、县令等职就由你们中书省草拟名单逐一遣任吧!”
听完太后的封赏,相比于杨廷玉的满脸愤慨与不干,陆秀夫却是脸带笑意,灿如菊花,恭恭敬敬朝杨太后跪拜道:“太后英明!”
陆秀夫能不高兴吗?这三府的军政大事基本都掌控在了他们清流系手中,最起码他认为陈系也是他们清流系密不可分的好战友,好拍档。
杨太后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国舅掌管枢密院功勋卓著,哀家准备进封国舅爷杨廷玉为武宁公,陆相以为如何?”
又是左右制衡,外加打一闷棍给一甜枣,太后高呐!
陆秀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不会忤逆太后的意思,忙点头称赞太后体恤大臣,又大赞国舅爷近两年来如何呕心沥血一心忠于宋室,反正神马都是浮云,多说几句好话要不了他陆秀夫的老命。
悲哀闷棍打得刚缓过气来的杨廷玉见自己也是连跳两阶,也算中了安慰奖,虽然陆秀夫那些夸赞他的话在他听来如针刺来那么难受,但还是跪地谢了恩。
不过还是未死心的杨廷玉还是继续劝道:“太后,这兵部尚书没有封爵,而其子却封了侯爵,这未免不合礼制,臣还是恳请太后撤其侯爵之位,改为赏赐金银为佳!”
这句话算是把太后激怒了,杨太后心道,兄长怎的还如此执迷不悟呢?哀家如果不是为了制衡你这一党独大的乱局,岂会如此急于提拔陈家父子?唉!
太后霍然起身,没有理跪在地上的杨廷玉,而是对着陆秀夫道:“陆相,十天后的六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就赐婚陈靖元与李沅芷二人那日成亲吧!到时候,把哀家的封赏圣旨也一并带过去,哀家累了,先回寝宫休息了!”
说完,带着宫女径直朝寝宫走去,还是没有一丝理会杨廷玉的意思。
陆秀夫山呼恭送太后千岁之后,看了眼还跪在地上错愕的杨廷玉,心道:“哼,外戚小人,得寸进尺!”然后整了整头上双翼朝冠,拍拍屁股走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