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大宋朝廷临时行宫。
国舅杨廷玉与户部尚书翟国秀正在一艘偏船上一边饮茶,一边听着跪在地上之人的汇报。
跪在地上那人一身仆人打扮,在杨廷玉面前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忤逆,更多的是惧意。
杨廷玉把玩着手中一个由下属孝敬的精制瓷瓶,听着跪地仆人的汇报,满脸的不愉,嘿嘿干笑两声,朝那仆人问道:“你是说张世杰已经奉陆秀夫之命,前往琉球与陈家父子联系了?”
仆人点头道:“是的,这是小的几日前在丞相府中做事的时候听到的,千真万确!听丞相的意思,是要张大人无论花什么代价都要说服陈家父子将官家迎到琉球,届时借着陈家手中的兵力重振朝纲,还说,还说…………”
杨廷玉喝问道:“还说什么?”
仆人抬头偷偷看了眼杨廷玉,怯怯道:“丞相还说朝堂之上岂能任凭,任凭外戚祸乱,交待张大人要用好陈家这把刀。”
“哐当!”
杨廷玉狠狠地将手中的精制瓷瓶砸到地上,溅起一地的碎片,一块碎片高高蹦起,划破了下跪仆人的额头。
那仆人吃痛咬着牙关用紧紧捂住额头,却并未敢叫喊出来。
杨廷玉并不理他,而是气得喃喃道:“用好陈家这把刀?外戚祸乱朝纲?哼,陆秀夫!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一旁的翟国秀缓缓起身,朝下跪仆人作了个手势,示意他退出去。
那仆人收到示意赶紧退出,以免再遭横祸。
翟国秀轻声道:“国舅何必动气,陆秀夫就是一个无用老书生,张世杰手中又无兵马,凭此二人能翻起什么大浪?别气坏了身子,来,饮茶!”
说着将茶几上的香茶递到杨廷玉手中。
杨廷玉气呼呼地喝了口茶,道:“泽生(翟国秀字,无从考究,作者杜撰),我并不担忧陆张二人,我担忧的陈家,从之前陈家的一系列举动可以看出,这帮草莽肯定不会为我所用,如果一旦让他们与陆张二人联盟,将官家与太后迎上琉球,你说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还能像现在这般安逸吗?别忘记了,陈家与我等在福建就有过芥蒂,哼!”
翟国秀道:“如今官家登陆是迟早的事,整日流亡海上并非长久之计,陆张二人的提议肯定会得到朝中众臣与太后的同意,唯今之计便是我们早他们先将官家带到琉球,届时凭大人掌控枢密院而控制的九万禁军,我等岂会任由他们摆布?”
杨廷玉疑惑地看着翟国秀道:“泽生这是何意?陈家父子能听我们的?”
翟国秀道:“国舅,少了张屠夫还就真吃带毛猪不成?您还记得陈宜中此人否?”
杨廷玉念着陈宜中的名字,来回踱步,脑中细细搜索着此人。一经回忆,才想起此人是谁。
陈宜中,字与权,为人阿谀奉承擅钻营,得一代奸相贾似道提拔一路高迁,曾官居右丞相之职。后蒙元入侵,与张世杰等人护端宗皇帝逃亡海上。后端宗皇帝溺水而亡,陈宜中便率部下与张世杰分道扬镳,逃亡占城(今越南),后下落不明。
杨廷玉虽然揽权但是却也看不起陈宜中这样的人,便道:“提他干什么?”
翟国秀知道杨廷玉看不上陈宜中,尴尬一笑道:“在下与陈宜中有过交情,也彼此一直通信,当年他率近两万部下逃亡占城,后辗转到了琉球东部,还凭借手中那两万兵力朝当地土人水中夺下了琉球东部的卑南城,呵呵,一晃眼,两年了!”
杨廷玉听完翟国秀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沉吟道:“泽生的意思是我们先陆秀夫等人一步,将行宫迁往陈宜中所占的卑南城,让陆秀夫、张世杰二人之计胎死腹中?”
翟国秀点头赞道:“国舅英明!陈宜中曾在与属下的通信中提及,他愿献出城池迎接官家上岸,奉官家为朝廷正朔,世代效忠!”
杨廷玉冷笑道:“那棺材瓤子如果有这份忠心,当年就不会率部逃跑了,泽生你就一口气说完吧!”
翟国秀再次被杨廷玉识破,拿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以掩饰尴尬,脱口道:“其实陈宜中也算是个正统的读书人,一心想着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只不过为人胆小怕事而已,他曾在信中提及他献出城池之后希望朝廷对他的过往一概不究,还希望朝廷能恢复他右丞相之位!”
杨廷玉听完不屑地哈哈大笑,道:“右丞相?百官之首?他倒是打得好主意!”
翟国秀继续劝道:“国舅,陈宜中此人虽然不堪,但是用起来顺手啊,无非就是一个右丞相之位嘛,给他便是,只要卑南城两万守军与咱们九万禁军掌握在国舅手中,别说陆张二人陈家父子,就算是朝廷上下还不是国舅您一句话的事儿吗?”
杨廷玉其实也是大为动心,被翟国秀这么露骨的说出来更是十分满意,不过嘴里还是教训翟国秀道:“泽生,咱们是官家的臣子,怎能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话?下不为例啊!不然传进陆老头耳中又是一顶外戚专权的大帽啊!”
翟国秀谄笑道:“是是是,下官就是管不好这张把门的破嘴,国舅教诲牢记在心,牢记在心!”
杨廷玉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好,事不宜迟。陈宜中那边由你来办,我自会说通官家与太后娘娘,嘿嘿,越快越好啊!我这次定让陆秀夫这老头吃个哑巴亏,你不是竭力主张上陆吗?我就随你心愿!”
翟国秀道:“下官这就写信,不,亲自出使卑南城,将国舅的意思转达予陈宜中,不,我们的陈右丞相!”
顿时,房内传出杨廷玉、翟国秀二人得意的大笑之声。
而远在嘉义府的陈靖元茫然不知即将发生的一切,与张迁侯二人正游走在大街上看着正逐渐恢复正常的嘉义市集。
陈靖元边走边道:“猴子哥,知府衙门还未运转,城中诸事还得你们天机府缇骑帮我维持下,杨焕朋的三千巡防兵不能随意走动,以免惊扰这刚稳定下来的民心。”
张迁侯道:“少将军放心,一切正常!诸如原住民进城交人头税等已被取消,各方原住民部族都反响不错!”
陈靖元点点头,道:“这该死的规矩早就该取消了,否则日子久了容易民心生变。”
两人一路看一路走,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张迁侯指着不远处一座府邸,道:“少将军请看,那儿便是我说的最适合知府之位人选的郭敬仪府邸!“
陈靖元一看,高门府第,红漆匾额高悬正中,上书两个刚正飘逸的大字“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