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芷和清平此次联袂而来无论是偶遇也好,有意为之也罢,话题始终就一个,那便是为了西苑燕王侧妃的人选而来。
李沅芷提议的是柔娘,理由很简单,柔娘自福建红竹山就跟着王爷,这些年侍候在王爷左右,应当被立为燕王侧妃。
而清平公主提议的人选则是大乔,竭力褒奖大乔的性子恬静,与人无争,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是燕王侧妃的极佳人选。
……
……
其实在陈靖元心中,无论是柔娘,还是大乔,哪怕是六月,小乔,其实都是燕王侧妃的合适人选。关键是侧妃位置只有一个人,他立谁都是顺了哥情失嫂意,端不平那一碗水。
所以从最初的一拖再拖,到现在的心中纠结苦不堪言,一直拿不定主意。
看着李沅芷的执拗眼神,再看着清平公主的笑意盈盈,看来今天非要说出个子午寅丑来,这两个女人才能善罢甘休了。
难,做男人难,做个大家大院的一家之主更难。
陈某人现在是深有体会这番痛苦,到底立谁好呢?
突兀,一阵天籁之音从屋外响来,至少在陈靖元听来有如天籁……
“王爷,属下李土娃有事禀报。”
山地营都统李土娃在门外沉声禀报,顿时解了陈靖元的燃眉之急,心中呼喊道,我的好土娃,你来得真是时候。
李土娃在屋外声音响起的那一霎那,李沅芷顿时鼓着腮帮暗暗地哼了一声,而清平公主则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八成李土娃的祖宗十八代都被这两个女人问候了个遍。
只听陈靖元对着两人讪笑道:“两位夫人,李土娃找本王肯定是有什么紧急军务,你们看……”
还能怎么看?
李沅芷再次哼了一声,扭身就走。
而清平公主则是欠了下身子对着陈靖元说道:“既然驸马有军务要处理,本宫就不过多打扰,还望驸马能够抓紧将此事敲定,免得府中那几位人心浮动,苦坏了我和沅芷妹妹。”
说完,随着李沅芷的脚步,她也缓缓离去。
看着李沅芷和清平公主前后脚离去,陈靖元抹了一把额头虚汗,叹道:“总算走了。”
随即神情一正,对着门外喊道:“土娃,进来。”
李土娃应声而进,走路无声地来到陈靖元跟前,行了一礼。
礼毕,继而对陈靖元说道:“王爷,此前您不是交代我们山地营负责抄剿端王府,陈宜中府,还有林镇南府吗?钱粮地契,属下已经交付给户曹王来宝大人了。可现在还有一事较为棘手,需要王爷来处理。”
陈靖元心道,这钱粮地契都到手了,哪里还有什么棘手之事?
于是疑惑地望着李土娃。
李土娃说道:“王爷想必是忘记了,这三家都是一时显赫的人家,钱粮地契自然无需细说。可还有那些家丁仆役和丫鬟啊,就拿林镇南府上,光丫鬟仆役就数百人,更别说陈宜中和端王两府了。之前王爷交代过属下,将这些人先圈禁起来,可现在已经圈禁许久了,您这边又没动静。不能老是将这么多人放在咱们山地营吧?那也太耽误事了。”
卧槽儿,差点就这事忘记了。
好像之前在野狼谷抓的赛凤凰还有孙尚香也还囚禁在山地营吧?
而且听赛凤凰提过,当初端王就是软禁了她的家人在端王府,这才迫使她效命。既然端王和他那个儿子端郡王已经被贬去高丽了,是该放掉那些被软禁之人了。
索性放个彻底得了。
随即对着李土娃说道:“将这三家的仆役丫鬟统统放了吧,还有,将他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他们,都是些苦命人,主子犯法与他们无忧,回头给他们点盘缠,都打发走了吧。”
李土娃点点头,这一下子放了两千口人,山地营也不会那么拥挤吵嚷了,不过王爷还是漏说了赛凤凰和孙尚香这头小老虎哩。
于是问道:“那孙尚香和赛凤凰两人呢?这两人曾经可是对王爷欲图刺杀呢。”
陈靖元唔了一声,大度地摆摆手,说道:“赛凤凰当初行刺本王也是因为家人被软禁的缘故被端王胁迫,让她和她的家人团聚吧。至于孙尚香这个小娘皮……”
一说到孙尚香,他也着实头疼了。
这头小老虎野性难驯,加上她的兄长孙茂确实是死于自己手中,这个疙瘩还真是不好解。
与其将这个危险因素放逐到外面,不如将她继续控制在自己手中得了,万一哪天一不留神,这小老虎又趁着夜色潜入自己燕王府,即便刺杀不成功,也不胜其烦啊。
随即说道:“归蝶夫人现在不是住在城外庄园吗?你从山地营一两百人将孙尚香押解到庄园去严加看管,平日里让归蝶夫人对她好好说教说教。尽量化解她心中的戾气,待她戾气尽消的那一天,本王自然会放她离去。”
一念及此,好像真的许久没有去探望归蝶夫人了,不知道这个东瀛尤物如今过得可好,也许闲居在城外庄园,不愁吃喝每日看看书对这个东瀛尤物来说,却是最好的去处。
何止是归蝶夫人,就连那夜趁着酒性,稀里糊涂上掉的雅子皇后他陈某人也没有再去关注过了。
男人,何其薄幸。
李土娃听着王爷的交代,只要能把这些闲杂人等一干送出山地营比什么都强,不然这些人老圈禁在山地营中,别说山地营的隐蔽性,就连日常的训练都成了问题了。
而后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办。”
随即转身一走,立马离去。
几番人来人往之后,书房中又陷入了沉寂,唯独陈靖元一个人走到摇椅边坐了下来,吱嘎吱嘎地自顾摇晃了起来……
同一时间,左丞相张世杰奉诏进宫前往婉仪殿面见杨太后。
自从端王事发之后,陈宜中、林镇南等人纷纷落马,除却陈系之外,清流系无疑也是受惠其中。
唯独令他们这些清流们蒙羞的就是出了董谦这么一号败类。
张世杰自从接过陆秀夫的担子成为清流一号领袖之后,一改以往的刚直性格,凡事都是三思而后行,谨小慎微,这也导致了他的性子愈发的瞻前顾后,战战兢兢。
就像人们常说的,想得多了,顾虑就自然多了起来。
走在婉仪殿路上的张世杰不知道杨太后为何突然要召见他,心中思量,如今端王,陈宜中等一干奸党被打倒,难道太后想着开始清算旧账了?
清流系行得直坐得正,不怕杨太后秋后算账,唯一令他忐忑的就是董谦之事。
也许,太后想借着董谦之事好好敲打一番清流系吧?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张世杰抬脚进了婉仪殿,冲杨太后行了大礼,然后老实的站到了一边。
杨太后何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张世杰此时的拘谨,不由问道:“张相,你这是怎么了?哀家传个旨让你进宫说说话,你就战战兢兢成这样,你心中担忧何事?”
张世杰本就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一听杨太后这么问起,噗通一声跪地,自揽罪责,说什么教管不严,查人不明,清流中出了董谦这么一个败类云云。
杨太后听罢,不由莞尔一笑,好个张世杰端的如此小题大做,何故如此?
于是轻笑着打趣道:“如今的张相可不似前些时日在宫中护驾的热血汉子哩。董谦是董谦,你们是你们,不能混为一谈。董谦这厮包藏祸心,别说你们,就连哀家自己都走了眼。无怪,无怪,张相请起。哀家今日请你来是有其他要事相商。”
张世杰唔了一身,心中总算喘了口大气,伴君如伴虎,不拘谨不行啊。
杨太后命李敬忠搬来圆凳看座,示意张世杰坐下之后,径直问道:“辽阳行省被燕王手下大都护何宇所攻下一事,张相是否听说了。”
辽阳行省再归大宋版图,这事张世杰自然知道,整个京都城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挺进中原,恢复大宋江山的口号喊得此起彼伏,就连大街小巷的妇孺都朗朗上口,能念叨那么几句。
随即张世杰抱拳道:‘臣听说了,如今整个大宋朝士气高涨,都在呼喊着要打进中原去。“
唔……
杨太后含笑点头,近日来连宫中都传扬这些口号,听得她也是热血沸腾,心情甚佳。
继而杨太后道出了此次召见张世杰的目的,说道:“燕王答应过哀家,三个月之内定能将前丞相文天祥营救回大宋,眼瞅着快要过掉两个月。哀家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说,届时文天祥回归,他为右丞相,你仍为左丞相,由你襄助文丞相处理政务。哀家恐你……”
什么?
这倒是出乎张世杰的大大意料,陈靖元竟然有办法将文丞相救回来?
文天祥无论是能力,还是名声都是与陆秀夫相差无几,尤其是名声这一块,只高不低。
文天祥才是清流系真正的老大,大哥大。
张世杰怎么也想不到,陈靖元居然会将文丞相营救回大宋,啧啧,瞎子都看得出来,文天祥只要一回归,指定是清流系的老大,到时候和陈系肯定又是一番死磕。
陈靖元明知搬起石头会砸自己的脚,却依然义无反顾,嘶,就冲这份胸襟,张世杰着实佩服。小小年纪,如此气度,如此格局,难怪陆相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此人了不得。
怎么?
今天太后召见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怕自己因为文天祥居右丞相之位,高过自己而心里不平衡吗?
嗨,那也太小瞧我张世杰了。
陈靖元一个不足二十的年轻儿郎能够做到,我张世杰又怎么会做不到?
随即对着杨太后盈盈一拜道:“臣定会尽心竭力地襄助文丞相处理朝中政务,务求我大宋蒸蒸日上,国力昌盛。”
“好!”
杨太后身子一倾,重重一击掌赞道:“张相胸怀果真是坦荡君子。”
而后,对着殿外的李敬忠喊道:“传旨,加封太子太傅,左丞相张世杰为临山郡公,食邑万户,世袭罔替。”
张世杰闻言心中大骇,太后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再扔一甜枣啊,而且这甜枣的份量还委实不轻。
随即欣然下跪,山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