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公主替王弘讨差事?
刚说完府中后院不得搀和他军中之事,这清平公主就开始触及他的底线,当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过公主开口,又是新婚妻子,他也不好冒然拒绝,先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幺蛾子吧。
于是脸色一沉地看了一眼后头的始作俑者王弘,然后自顾转身进了书房,顺便招呼道:
“进来吧!”
清平公主看着陈靖元的脸色,倒也没什么别扭,安之泰然地款款走了进去。
倒是王弘这个正主儿,本来就心里没谱,现在又被大都督这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心里又开始犯怵起来,忐忐忑忑地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去之后,陈靖元走到书桌椅子那儿坐了下来,道:“说吧,要讨份什么差事?是觉得在我帐下干录事参军屈才了吗?”
呃……
陈靖元这诛心之言一出,王弘顿时诚惶诚恐一时不知所措,再次将求助地眼神抛向前任嫂子清平公主。
清平公主见状,心道,戚,就这么点出息。
随即清平公主对着陈靖元春风一笑,娇声道:“王弘胆小,驸马又何必吓唬他呢?嗨,还是让本宫来说吧。”
陈靖元听罢,将目光转向清平,腹贬着,你这个嫂子对这前任小叔子还真够关心的。继而颔首示意,表示洗耳恭听。
清平公主这才缓缓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前言洋洋洒洒铺垫一大堆,而后说道:“听闻朝廷下旨让驸马兴办京都讲武堂,外头风传这每期将会招募四十到五十个官宦和将门子弟的名额。本宫为王弘讨得就这门差事。”
嗯?
陈靖元萌了,这王弘如今已是七品录事参军,怎得还想着进讲武堂学习?难道他不知道讲武堂出来下到军中充其量担任一个八九品的校尉哨官?除非成绩逆天,不然升个七品校尉队官那都得那一刀一枪的战功换来。
这小子脑子秀逗了吧?好好的七品录事参军不干,非要进讲武堂。
可惜他这次猜错了,王弘这小子和清平公主的心思可没这么小。
只听清平公主继续说道:“听王弘跟本宫所说,外头那些官家子弟,特别是那些好勇斗狠,不思孔孟之道的官家子弟已经在私底下议论此事,并一一打定主意,要报考驸马主持的京都讲武堂了,而且有此心思者多如牛毛。这不,王弘就找到本宫,想求着在京都讲武堂兼份差事,专门负责替驸马招募这些官宦家的子弟。你也知道,王弘出自吏部尚书府,他对那些纨绔子弟都是知根知底的。驸马爷用他,指定放心。”
什么?陈靖元听着清平说完,顿时傻眼了。
王弘这厮竟然大言不惭,想着替他干招生办主任的活。
这小子牛啊,竟然也知道招生办主任这门活计油水多多。
只是单单是油水多多的原因吗?陈靖元联想到王弘之前被端郡王、董谦和一干官二代围攻,难不成这小子还想着扬眉吐气,踩呼踩呼那帮人一番?
招生办主任,如果有人专门替他干这个活,倒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可以减轻他的工作量。但关键是,王弘他能胜任吗?这小子也是个花天酒地的二逼愣种,别到时候将招生一事砸到他手中。
随即摇摇头,心思,还是算了吧。
于是对着清平公主委婉一笑,说道:“公主啊,这王弘还如此年轻,七品校尉的录事参军也才干了不到一年,还需历练呀。再说了,招募生源这份差事如果按照国子监内的品衔而言,至少也得是个六品的掌事监丞才能干。七品录事参军骤然连跳两级,升到六品的掌事监丞,这是不是有点孟浪了?此事再议,再议吧。”
说是再议,其实就是斩断了王弘的小心思。
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弘心里一凉,好了,这事八成泡汤了。当场被大都督拒绝,脸皮顿时垮了下来,尴尬至极。
清平公主也是如此,她可真没想到陈靖元拒绝得如此干脆。
不由不死心道:“驸马,年轻才需要历练呀。王弘在你帐下供你驱使了半年之多,想必是可造之才,不然你也不会一直留他到现在。而且你这一天天忙的头朝地脚朝天的,本宫不也看着心疼嘛。身边多个人替你分忧,还是信得过之人,不也相得益彰吗?再说了,王弘是谁,那是吏部尚书王大人之子,难不成你连王尚书都信不过了吗?”
吧唧吧唧一大堆唇枪舌剑,呛得陈靖元直哑火,心思这小娘们也太能掰扯了。
但是一听她提及王泽恩,想想也是,老王头投靠陈系这么久,一直没得到大的好处,虽然捡了个沐春这样的混账女婿,又是升官又是封爵的,但是也没少给老王头气受,听说这翁婿俩时常因为话不投机,当场闹翻。
罢了,就当再还礼部尚书老王头一个人情吧,用谁不是用,连鲁王赵吉那种对头他都敢用,又何必担心王弘这样的愣头青呢?
随即他当作拗不过清平公主的胡搅蛮缠,连连点头称好,对着王弘沉声道:“王弘,这份差事就许了你,你可不要给本都督办砸了。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当日在高加索平原本都督敢鞭笞你,现在也照样敢。”
王弘一听,峰回路转啊!
早已凉了下来的心血再次沸腾了起来。
啧啧,赤手可热的京都讲武堂六品掌事监丞,掌握着招募生源的大权,看你们这帮混账还敢不敢小瞧本公子。
随即对着陈靖元猛然跪拜道:“多谢大都督栽培,属下一定尽心竭力,替大都督把好生源的关卡。”
陈靖元唔了一声,说道:“招生办主任,哦不,掌事监丞一职至关重要,容不得半分马虎,如果让我知道你懈怠了职责,看老子削不死你,将你扔到张迁侯那儿扒皮抽筋点天灯。”
王弘一听张迁侯的三字,心房顿时一缩,黑面神张迁侯为人阴险心狠手辣,在军中那是出了名的。而且还听说,无论何地,都有他天机府无孔不入的密探。
想着军中流传的那些关于天机府刑狱中千奇百怪的刑法,王弘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对着陈靖元又是一阵赌咒发誓,然后道了句告退便匆匆离去。
清平公主见状,心中埋怨王弘不争气的同时,也对陈靖元抗议道:“你也是,好端端的吓唬他干嘛?”
陈靖元道:“我还没说你呢,这是拔苗助长,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对他将来没有好处。”
清平听罢陈靖元的话,不由觉得好笑,因为说出这老气横秋之话的陈靖元也才二十岁不到,随即调侃道:“王弘今年二十好几了,区区一个六品监丞就叫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那驸马以二十不到之龄身居当朝一品,爵封国公呢?又如何作数?”
娘的,绕来绕去,扯老子头上来了。
但是被清平公主这么一说,他还是觉得很爽,想想也是,人家是家族庇佑,祖宗萌荫,自己却是草根出身凭着一刀一枪,踏着尸山血海干上来的。单单冲这点,他觉得足以自傲。
于是傲然道:“他们有何资格能和本督相比?”
言语中,一股桀骜之气勃然而出,看得清平公主不由得痴了,心中旖旎,这才是真男人,可惜不通诗词歌赋,不然当真文武全才哩。
陈靖元不知道清平公主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他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清平公主今天这个举动,将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灌输到底。
于是说道:“王弘这事,他明显可以找他父亲王泽恩,还有他姐夫沐春嘛。你又何必强出这个头?”
清平公主一怔,这是为本宫的自作主张而秋后算账来,还是告诫本宫不要搀和他军中之事?
随即辩解道:“如今清流系的大员和御史言官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朝堂,他怎么会因为王弘之事让人抓住痛脚呢?再说他那姐夫沐春,王弘跟他厮混在一起,整日吃喝嫖赌,那才叫人不放心哩。”
可能是担心陈靖元刚才之话有另外一番含意,清平公主补充了一句:“驸马,你放心吧。我既已嫁进陈家,就是陈家人,王家之事已成昨日黄花,过往云烟矣。本宫只不过想着昔日那份情谊,不忍拂了王弘的请求。”
这是在表明立场,又在言明她的不忘恩吗?
陈靖元心道,但愿如此。
这时,清平公主欠了个身子,冲陈靖元道了个万福,说道:“那本宫就不打扰驸马了,先行回南苑去了。”
这话说得卑恳谦恭,哪里还是公主对驸马所说这话,反倒是受气小媳妇跟威武大丈夫的言辞,二人之间的身份地位瞬时掉了下个儿。
陈靖元也坦然受之,挥挥手说道:“唔,你回吧,我还有几份军报要处理。公主慢走。”
清平公主一提鎏金宫裙,步履优雅地冲着书房外走去。
她前脚刚踏出门槛,猛地又再次回头,对着陈靖元展颜一笑如东瀛那绚烂樱花般美奂美仑,声如银铃却又带着一丝靡靡之音说道:“驸马,自从新婚之夜你将人家独自撇于洞房之后,你可是至今都没在南苑宿过夜了。”
说完之后不再做停留,如穿花蝴蝶般闪躲而去。
呃……
陈靖元听罢,举着军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为清平公主刚才那番有些撒娇的言语感到错愕,狐疑道:“这是在暗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