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的高丽使者李成铉,自从知道弟弟西京城留守李成宰死于宋军之手后,就痛定思痛主动请缨要求出使金帐汗国,希望能够搬来强大的蒙古骑兵和哥萨克骑兵作为援军,杀得宋军片甲不留,不仅要挽救岌岌可危的大高丽,还要为自己那个倒霉弟弟报仇。
他们一行人从高丽北部出发,没有走海路,而是翻山越岭,爬雪山过平原,渡过贝加尔湖一路打听和参照地图。老天开眼,仅仅过了十天就让他们找到了金帐汗国的王庭——萨莱城。
这金帐汗国位于西伯利亚平原,气候寒冷比之高丽国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穿着皮裘穿着鹿靴,李成铉还是无法适应金帐汗国的寒冷,一行人在钦察汗的行宫外冷得直哈气跺脚。
人家蒙古人长期生活在这种气候之下,整日不是烤全羊就是马奶酒,身体内的抗寒冷肯定比李成铉这些整日高丽冷面就着小咸菜的高丽棒子要来得强。
冻得牙齿直打哆嗦的李成铉一听来人宣召,说是钦察汗召他进殿,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强忍着身上的寒意随着前面的内侍进了行宫。
一进大殿,左右两边坐的是宰相昔里吉,王子月即伯,还有蒙古骑兵万户赤塔尔和弘吉剌,哥萨克骑兵万户伊万。
那么高高在上的便是当今金帐汗国的钦察汗王——忙戈帖木儿。
作为高丽朝廷的使者,李成铉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他并没有行蒙古人独有的礼节,也放弃了一国使者的尊严,而是对钦察汗王进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这是面见皇帝君王的礼节。
饶是忙戈帖木儿贵为金帐汗国的汗王,但是他还是没资格自称朕或者寡人,他仅仅是大元朝的四大汗国之一的一个汗王,充其量比元朝的藩王地盘要大点,但是地位也就和藩王相当。
让他受着高丽国使者三拜九叩的君臣之礼,忙戈的虚荣心顿时得到爆棚。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见着人家堂堂一国使者都扔掉节操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忙戈自然也不能怠慢了李成铉,高丽国再小,但是好歹也是一国不是?
于是乎,忙戈邀请了李成铉坐于殿下用柔软毛毯铺成的榻桌边儿上,吩咐内侍宫女给他是又上马奶酒,又替他割好羊肉放入盘中。
发觉李成铉不适应金帐汗国的气候,冻得瑟瑟发抖更个小鸡崽儿似得,又命内侍在他旁边生起火炉,给他暖身子。
被暖意的火炉烘烤着,喝着腥臊味十足却又热乎乎的马奶酒,李成铉渐渐驱散了寒意,说起了此次出使金帐汗国的目的。
饿坏了的李成铉一边嘴里嚼着蒙古人特有的烤羊肉,一边将宋军近期在高丽的所作所为说了一番。
听着高丽国如今陷入这种内外交困的境地,忙戈和在坐诸人都是心惊肉跳,这残宋朝廷竟然被赶出中原后能强大如斯?不仅已经将东瀛国覆灭,还能派兵在高丽作战,逼得高丽国离亡国不远。更为恐怖的是,竟然还能派出十几万大军渡海远征金帐汗国,这是要闹哪样?
如果任由他们如此坐大,别说大元朝的四大汗国,就连雄兵百万的大元朝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嘶,此事真是不容小觑。
众人心中跟疑团爆了炸一般,底下众说纷纭。
一旁心细如发的宰相昔里吉为了了解更多关于宋军和残宋朝廷的资料,和颜悦色地对李成铉说道:“敢问高丽使者,几年前这残宋朝廷被我们蒙古人赶出了中原,对于他们的作战能力如何我们也是清楚的,但是仅仅几年时间,怎的会如此强大?”
嗝……
吃完羊肉摸着嘴的李成铉打了个饱嗝,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马奶酒,咂嘴说道:“要说这残宋朝廷还真无足轻重,关键是现在宋朝廷出了一名都督,具体名字叫什么小臣不清楚,只知道他姓陈。宋军都称呼他为陈大都督。此人年纪虽轻,还不到二十,却是天赋异禀,精于统兵练军,行军布阵。作战之时更是不按常理出牌,能打得对手措手不及,啧啧,真是少年英才啊。传闻宋朝这位陈大都督百战未尝一败,曾被好事者誉为大宋擎天柱,唉,这是残宋赵氏之福,却是我大高丽之祸啊!”
陈大都督?
在场几人包括忙戈都愣了一下,此次在金帐汗国南部肆虐的宋军不就有人自称大都督吗?
听着李成铉将陈靖元吹得天上少有地上仅无,一旁年轻气盛的王子月即伯不服气了,冷哼一声:“哼,我倒是想会一会这位宋人大都督。”
忙戈鼻中嗯了一声,示意月即伯噤声,然后亲自问道:“那宋人那诡异强大的火器又是怎么回事?”
火器?不就是宋军那该死的火炮吗?
他李成铉的弟弟李成宰传闻不就是被宋军的火炮攻破西京城后,砍了脑袋吗?
一想到这火炮的威力,他也是心有余悸,随即将自己所了解的宋军火炮及威力如何都一一述说了一番。
突然,李成铉眉毛挑起,失声问道:“汗王怎会知道宋军的火炮?”
忙戈看了在场几人一眼,苦笑道:“实不相瞒李使者,这宋朝廷也派了一支大军进犯我金帐汗国,而且已经攻下了我国南部几大城市。如今正缓缓朝高加索平原逼近,有攻夺我金帐汗国都城萨莱的势头,而且这领军之人好像就是你嘴中所说的那位天纵奇才陈大都督。”
啊?
李成铉手中酒杯一晃,瞬间将马奶酒洒满了榻桌,不顾狼狈地追问道:“那金帐汗国的援军……”
忙戈瞥了一眼宰相昔里吉,这厮立即会意代劳说道:“贵使,真是对不住。如今金帐汗国也遭到宋军进犯,而且来势不小。高丽国和金帐汗国都是大元朝的藩国,本该同气连枝,但是现在这种状况,我金帐汗国确实对于高丽是有心无力啊。”
李成铉听懂了,金帐汗国朝廷这是在婉拒他。
难道大高丽真要完了吗?
难道弟弟李成宰的大仇不能得报了吗?
看着一脸苦涩的李成铉,忙戈汗王宽慰道:“要不李使者在本国小住一段时日,等我大军将宋军消灭殆尽之后再随你一起返回高丽,驰援贵国可好?”
毕竟都是同气连枝的大元朝藩国,忙戈如此说也是给足了高丽国主王钜的面子。
谁知李成铉摇摇头对着高丽方向痛哭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大王,臣有负嘱托啊,高丽国完了。”
看着大殿上这个高丽棒子又是痛哭又是悲鸣,忙戈心中有了一些烦躁,对着内侍喊道:“来人,扶高丽使者退下,不要怠慢了人家。”
待得内侍太监将李成铉搀扶下去之后,忙戈望向诸人叹道:“这位陈大都督下得好大一盘棋啊!”
赤塔尔,弘吉剌,还有哥萨克骑兵万户伊万诺夫都是武夫出身,不懂得钦察汗王的话中之意,只能装装样子地点了点头。
反倒是热血冲动的月即伯王子不解地问道:“父汗这话是什么意思?”
忙戈又瞥了一眼堂弟,金帐汗国宰相昔里吉。
忙戈能想到,昔里吉自然也看得通透,对着众人娓娓道来:“宋人都督先派兵突袭高丽,占领西海道,切断了大元朝驰援高丽的唯一途径。又怕高丽邻国,也就是我们金帐汗国派兵驰援,所以同一时间率军远征金帐汗国,以此来牵制我们的兵力,这也高丽左右也就是一个死字了。真是不敢想象,他竟然只敢派出几万人马远征东瀛,而将大股兵力派往我们金帐汗国。如果一有不慎,他在高丽的几万宋军只有全军覆没的结果。”
忙戈颔首点头,接过话茬儿说道:“没有什么不敢相信的,高丽的使者不也说了吗?此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能敢将这几万人马进驻高丽去和近二十万的高丽棒子军打对台。无非自持有两点优势,一,此人极度自信,二,此人军中有火炮此等利器作为依仗。呵呵,这次倒是来了一个好对手,本王有多少年没被别人激发过斗心了?就凭这一点,本汗王也要与他会上一会。”
听着忙戈汗王话中的意思是要亲自出征,虽然谈不上御驾亲征,但也相差不远矣。
王子月即伯第一个出来反对,说道:“父汗,您亲自出征,那孩儿怎么办?请让孩儿代劳出征吧。”
忙戈看着一脸英武的月即伯,赞道:“不愧是我们蒙古人的勇士,为父这次要亲自出征,也要带着你出征,等咱们父子率军剿灭宋军,活捉那个宋人大都督,我就将汗王传给你。哈哈,到时候我也可以好好安享晚年了。”
月即伯一听心中猛然大喜,传位给我?天大的喜事啊。随即强抑制住心中的窃喜,不滞点头。
接着忙戈对着堂弟兼宰相的昔里吉说道:“此次本汗王带着月即伯的一万近卫军,赤塔尔的两万蒙古骑兵,伊万诺夫的十万哥萨克骑兵出征,与宋军决战在高加索平原之上。由弘吉剌万户率两万骑兵镇守王城萨莱,朝中诸事就由昔里吉宰相暂为署理吧。”
昔里吉连忙起身宣誓:“臣一定会将诸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定不会让汗王在前线分心。”
忙戈汗王随口哦答了一句“甚好”,别离开了位置,回后宫去了。
随后,王子月即伯瞥了一眼堂叔昔里吉,也飘然离去,边走边哼着蒙古小曲可见心情极好。
待得赤塔尔和伊万诺夫也紧随离去之后,弘吉剌走到了昔里吉身边,轻声说道:“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啊,姐夫!”
“嘘,噤声!”
昔里吉瞪了一眼弘吉剌,低喝道:“我不是说不要在公众场合让别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