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土娃解下腰间那捆绳索放在手中,系了一个活结口子,呼呼甩起……
一边甩一边笑道:“我在北方替大户人家养过马,这绳索套马的本事不曾落下。当年嘉义城外一战,就凭手中这根绳索活活套住了林家长子林阿斗的主将,蒙咱们大都督,哦不,当年还是少将军哩。蒙少将军的赏识,接了杨焕鹏杨将军的位置,被少将军提拔为他的亲兵营统领,嘿嘿,这是咱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儿。”
嘉义城外,李土娃一根绳索套敌将。作为鹰扬军的老人,满安当然也曾听过,更清楚李土娃就因为那一次而被陈靖元赏识,青云直上,引为陈系的心腹,不然也不会将奇兵山地营交由他掌管了。
难道这厮还想故技重施?
满安刚想转头求证,只听李土娃喝的一声,将高高甩起套圈的绳索使足全力朝着吴三官的方向狠狠一抛。
“啊……”
前头不远的吴三官被套个正着,被李土娃用力一蹬,坠马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山地营两千虎贲齐声呼喊:“中了,中了,都统大人威武,威武。”
满安也是一怔,终于将吴三官这厮给抓住了。
阿巴黑被身边一幕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往前逃窜的愈发急切,浑然不顾吴三官的死活。
哒哒哒……
李土娃和满安驰马来到了滚在地上的吴三官边儿上,这厮这次坠马落地伤得不清,李土娃颇为自傲地笑了笑,将绳索交道满安手中,道:“这叛徒就交由满将军处理了,在下率弟兄们前去捉拿阿巴黑。”
满安感激地点点头,赞道:“李都统真是好手艺,老满先行谢过了。”
目送着李土娃等人离去后,赶忙指使着几名士兵将吴三官捆得跟个粽子似的栓到了马背上,朝大阪城赶回。
半个时辰之后,满安回到了大阪城,率着两个手下像扛猪猡一样扛着吴三官走进了大都督府内。
一进大厅,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赶回来的,没想到除了李土娃外,基本的人都完成任务回到了都督府中,一个个争先恐后向着陈靖元讲述自己如何如何破敌,如何如何擒拿敌将。
特别是沐春那黑汉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得口水四处喷溅,溅得对面的贺纲一边鄙视唾弃一边不时擦拭着脸上的唾沫星子。
再看地上李恒和吕文唤二人,都跟吴三官一样被捆得严严实实,无法站立倒地不起。与其说是俘虏,还不说是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待宰的猪羔子差不多。
看着满安进来,众人都自觉得停住了聊天扯蛋,将目光齐齐对准了他和后面的被捆扎住的吴三官。
当士兵将吴三官平放在地上之后,沐春和雷五六率先冲了上来,砰砰就是几脚,边踹边怒骂:“吴三官,你这狗才,还记得俺们这些红竹山的匪军否?******的叛徒汉奸蒙元走狗。”
陈靖元示意齐盛和萧广成等人将沐春和雷五六拉开,然后道:“来啊,将这三人都给松绑了。”
呃……
众将不明所以,以为大都督要学三国刘备一样义释敌将,都疑惑地看着陈靖元。
就连贺纲那鬼心眼的家伙都义愤填赝地问道:“大都督,为何如此?杀了他们,也好替咱们在福建死掉的弟兄们报仇啊?告慰老太公,二将军,钟山魁将军,李绩兴将军等人的在天之灵啊?”
满安也是一脸怨气地说道:“大郎,你祖父和二叔都在天上看着你哩。”
底下群情汹汹,双眼冒火的看着正被一一松绑的三名俘虏。
陈靖元笑道:“大家莫急,满叔莫上火,你何曾见过大郎是个有仇不报之人?我陈靖元的气量还没大到那个份儿上。”
这时,大厅外传来一声报:“报大都督,山地营李将军擒拿阿巴黑归来。”
声音刚落,只见阿巴黑双手被绳子缚在身后骂骂咧咧的被押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捂着肩头一瘸一拐走进来的李土娃。
噗……
唐老三一脚硬生生地踹到了阿巴黑的膝盖上,强行将他摁在地上跪了下来,道:“见了我家大都督还不跪下,作死呢?”
被强行跪在地上的阿巴黑歪着脑袋继续骂骂咧咧,龇牙道:“哼,要么就杀了老子,老子皱一下眉头便不是蒙古勇士。不过老子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只要你敢杀我,那就等着蒙古大军的怒火吧。”
众将一听一个个怒得腾然而起,一个败军之将还敢如此嚣张,真是老鼠给猫做三陪,活得不耐烦了。
陈靖元听着也是聒噪,对着唐老三道:“将他下巴给我卸了,唧唧歪歪,听着聒噪。”
“喀嚓”,唐老三伸手狠狠一卸,阿巴黑的下巴顿时脱了臼,疼地汗水眼泪鼻涕一块儿流,呜咽嚎叫着。
一旁老老实实跪着,一副坦白从宽神情的吕文唤见状,两鬓冷汗也是不由得汩汩冒出。
四个俘虏在堂下,有桀骜不驯,有战战兢兢,有呆若木鸡,更有撒泼打滚,各有不一。
先来一记杀威棒吧!
陈靖元突兀喊道:“来人呐,将吴三官拖下去给我砍了,由满将军亲自监斩。记住,让这狗才的面向福建,我要拿这狗才的首级来祭奠我祖父和二叔,还有在福建阵亡的老兄弟伙儿。”
满安猛然一个起身喝彩道:“好,好!”
“饶命啊,贤侄。看着我与你父亲共过事的份儿上,饶我一命吧。”吴三官被陈靖元诸位突如其来的命令吓得尿崩,一扫刚才的沉默不语,撒泼打滚哭求道。
陈靖元皱着眉头厌恶地说道:“闭嘴,如果你还跟咱们一样,一心一意抗元,这声贤侄,你还真有资格叫唤。如今嘛,姓吴的,你投降变节助纣为虐,不杀你如何告慰福建众亡灵?不杀你如何平众怒?你记住了,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不能啊,贤侄,哦不,陈大都督,我吴三官当年也是抗元义军的一员,你……”
“住嘴!”
满安一声咆哮喝断了吴三官的告饶,痛斥道:“吴三官,如果不是你当年陈家老二根本不会去强攻彰化城,也不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今天不杀你,我满安委实没脸皮下去见陈家老二和老太公了,来人,拖下去,拖下去,我要亲手砍了这个王八蛋。”
吼完最后一句话,满安面红眼赤毛发喷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如金毛狮子咆哮一般,心中无尽的怒火宣泄而出。
几名士卒不顾吴三官的扭打挣扎,一左一右架起他的两臂强行像拖着死狗一般将他拉了下去。
满安叮的一声从身边沐春的腰间抽出一把马刀,沉声道:“黑汉,借你刀使使。”
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就宣判了吴三官的死亡,吕文唤屏息敛气,强行让自己冷静,千万不要被吓得胆怯而让人轻看了。
他知道如今他和李恒还有阿巴黑三人是生死难测,祸福难料,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不愿意这么死去。如果不怕死的话,他当年就不会担着千古骂名而举城投降元军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随即堆起笑脸开口道:“大都督英明,像吴三官这样的小人就是该死,如果不是当日同属一个阵营,我吕文唤都想一刀结果了这个小人,好替大都督的亲人报仇雪恨。”
嘶……
在场众人被吕文唤的这句话听蒙了。
就连李恒和被卸了下巴的阿巴黑都一脸唾弃地看着吕文唤,果真是三姓家奴,忽必烈陛下真是看走了眼。
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个程度?难道这就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吗?
“我呸,”陈靖元身边的金和尚咕哝一个唾沫直接喷到了吕文唤的老狗脸上,怒斥道,“俺和尚平日里喝酒吃肉嫖女人已经觉得自己不要脸了,没想到你这个老狗比俺还要来得不要脸,这种话你咋就敢讲出来呢?”
沐春也是哈哈笑道:“是极是极,哪个裤裆没有捂严实,把你这条老狗给露了出来,哈哈,忒无耻了。”
叮……
钢刀出鞘,李万虎上前一步喊道:“大都督,当日南木城围困李将军,吕贼也有份参与。让属下砍了他的脑袋吧?”
陈靖元仔细端详着吕文唤,脸皮褶皱,眼角带奸,尖嘴猴腮,下颚突起,一副老贼的模样,看着就是恶心。
如果要列一本元朝时期的汉奸录,张弘范,吕文唤,王文统等人一个也跑不了。
这种人留之何用?只能浪费粮食。
随即摆摆手,道:“拖下去,砍了脑袋后与吴三官的脑袋一起悬挂城门,尸体就扔到乱葬岗喂野狗吧。”
“不要!”
吕文唤闻言后背顿湿,噌噌噌爬到了陈靖元的脚下,凄厉地喊道:“大都督别杀我,别杀我,看在天下汉人是一家的份儿上,就饶我一命吧?”
金和尚上前一脚将吕文唤踹开,替陈靖元喊道:“大都督有命,将吕贼枭了脑袋,尸体喂狗。”
吕文唤不顾疼痛,不放弃一丝机会,起身继续喊道:“等下。陈大都督,我还有个秘密愿献给大都督,但求免过一死。”
陈靖元挥挥手,示意众人将他拉下去,什么狗屁秘密,小人之言罢了。
这时从未发过言的文廷玉看着吕文唤,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阻止道:“等会儿,看他如何说?”
随即又对陈靖元说道:“这种小人无足轻重,杀与不杀已经不重要了,且先听听他有何秘密要说,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