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郭子善。
手中依旧提着个酒坛子,不过早已不复东林诗词盛会之时的名士风采,披头散发衣衫半湿地坐在地上,此时更像一个喝了霸王酒无钱付账的酒疯子。
而将他踢倒在地的赫然便是林斗那混球。
不是冤家真是不聚头,听着林斗那话说得,莫不成又是为了女人不成?这两人该是第二次了……
于是对金多宝使了使眼神,金大和尚立即领会,上前将郭解扶了起来,问道:“郭公子,发生何事了?”
郭解人虽起来,却还未清醒一般靠着金大和尚的肩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林斗身边的一名艳丽女子。
郭解醉了,林斗却是没醉,一看金多宝那脑门锃亮的大秃瓢,差点吓尿了,因为这厮来了,平南侯陈靖元还会远吗?
那几个嘴巴子还历历在目,一想起来当时的场面,他那紧绷着得菊花就一阵抽抽。
于是轻轻扯了扯身边的那女子的袖子,示意她跟着自己,准备开溜。
“哟呵,打了人就想走,林公子好大的威风啊!”
不远处陈靖元的一声戏侃,吓得林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悠悠转身讪笑道:“平南侯,也,也在啊?”
陈靖元粗粗看了眼郭解,又是一个多情公子为情困的典型代表。
看着林斗现在这副癞皮狗似的模样,轻笑道:“这是怎么了?林公子和郭公子有何解不开的结,三番两次都起争执,本侯做个中间人,来调解调解。”
这陈靖元左一个林公子,右一个林公子,阴阳怪气儿的,听得林斗一阵渗得慌。继续讪笑道:“平南侯如今位高权重,可别再叫我林公子了,这这不是折煞在下吗?您,您叫我阿斗吧。”
陈靖元一听,这混蛋是够不要脸。好歹也是一府驻军的指挥使,还是吏部尚书之子,竟然甘当小字辈。
想到此处不禁莞尔,兴许是真被自己打怕了。
懵懵糟糟的郭解忽然一把抓住陈靖元的衣袖,求道:“平南侯,帮帮我,把香萝从林斗手中抢过来可好?”
陈靖元还未回话,林斗已吓得将身边那女子的衣袖松开,后退了几步,有些退让的意思。
那叫香萝的女人却是不知所措了,左看看林斗又看看郭解,又有些惧色的偷喵了眼传说中杀人如砍菜的屠夫侯爷陈靖元。
看着这女人衣着,架势,神情,再想到郭解空有才学却自命风流整日混迹青楼。
不不用猜,也看出了这女人肯定是卑南城哪家青楼的红牌。
自古青楼女子多薄幸,像杜十娘,寇白门,李香君这样的有几个?
这青楼小娘皮就靠相貌吃这几年的青春饭,你郭解虽有名却无财,更无心官场,人家图你什么?在林斗这样的官二代兼富二代面前争风吃醋,肯定完败。
这倒是劝郭解浪子回头的好机会。
于是对他说道:“子善,你觉得靠本侯的权势来替你夺回的女子,还值得你钟爱吗?”
郭解冥顽不灵,拧巴道:“香萝是爱我的,只是碍于林阿斗的权势才迫于无奈,他仗势欺人,真的。”
陈靖元听完抬头看了林斗一眼,这厮吓得一哆嗦,跺脚辩解道:“郭解,你他娘的可别乱泼脏水,我和香萝姑娘是你情我愿的。”
郭解粗红了脖子指着林斗道:“你胡说,侯爷,不信你问香萝。”
陈靖元转头问那艳丽女子道:“你与郭解可是情投意合?还是林斗林公子逼迫与你?”
香萝不敢正视陈靖元,身子情不自禁向林斗挪了挪,低声讷讷道:“我,我……”
看出了犹豫,这明显就是一嫌贫爱富的窑姐儿嘛,郭解这厮还当成宝贝。
人家窑姐儿跟你郭解亲近,那是叫炒作,懂不?跟你这个青楼才子沾上边才能抬高身价嘛,你倒是当真了,爱的死去活来。
随即对香萝轻声说道:“你想好了,跟着郭解,什么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你可就别指望了,吃苦挨饿那是常有的事儿。跟了林斗林公子嘛,自然是荣华富贵,在家有人扶,出门有轿座。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用怕,想什么说什么,本侯岂会以势压人,刁难你这个青楼女人,这传扬出去本侯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最后一句话一出,这香萝真是吃了定心丸,想也不想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林斗的身边,挽住他的手臂,蚊声道:“林公子才是奴婢的归处,多谢郭公子厚爱。”
此女之举,陈某人意料之中。
而林斗可是吓怂了,心中暗骂:“臭婊子要死也要拖着老子,我招谁惹谁了?”
急忙推开香萝的手臂,张口想要解释,却被陈靖元挡住了,说道:“你们走吧,郭解他日能有所成,要谢的人中首先就是你们二人。”
走?还感谢我们?
林斗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某人,一脸疑惑,这是唱得哪出?
见着二人还不走,陈靖元厌恶地挥挥手,皱眉冷声道:“还不走?”
两人才两步并成一步走,匆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被香萝的选择彻底打击掉的郭解一脸地不信,更多的是死灰,嘴中喃喃着:“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里是大街,还是皇城下的大街,众目睽睽之下,陈靖元好是一阵不舒服,对着金大和尚努努嘴,将郭解架了起来走进了一家茶馆。
茶博士折腾完茶艺离开之后,陈靖元将一杯清茶移到郭解跟前,说道:“喝吧,醒醒酒。”
郭解抖着双手端起茶碗,一边喝茶一边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
陈靖元没有对他长篇大论的说教,更没有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慰,只是见着郭解手中的茶碗空了就给他续茶。
一杯,两杯,三杯,…………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暮霭沉沉,是时候回家吃饭了。
陈靖元起身对着稍稍平复心情的郭解说道:“子善,人间确实有真爱,可惜香萝她不是。如果你要究根归底地问自己输在哪里,那么我告诉你,你输在权势与金钱。男儿在世怎能蹉跎一生?大宋数百年,也就出了一个柳三变。”
说完,率着金大和尚等亲卫离开了茶馆。
等着郭解喝完最后一杯茶水,搓了搓脸豁然起身对着茶馆外喊道:“侯爷,我郭子善要参加今年的恩科,拿他一个状元回来。”
不过陈靖元已走远,临走之时吩咐一个亲卫暗中跟随郭解好好照应他,他知道郭解这样的聪明人无需说多,一点就透。
回到家后,才知养好旧伤的满安已经早早在客厅等候。
陈靖元见着右臂袖子空荡荡地随风漂摆的满安正站在大厅之上,急忙连连告罪拉着满安去了饭厅边吃边谈。
几个女眷包括大乔,小乔坐在一桌,而陈靖元和满安坐在另一桌。
陈靖元替满安缓缓斟上一杯酒,碰了一下杯道:“满叔,过几日就要出征了,是否太过仓促?”
一听到出征二字,女眷们纷纷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而李沅芷更是竖着耳朵听着陈靖元与满安的谈话。
满安用左手拿起酒杯,啧的一口进杜,笑道:“不仓促,这几个月都把我闲出鸟味来了,他奶奶的。”
脏话一出发现女眷在旁,又尴尬地笑了笑。
陈靖元道:“鹰扬卫九协兵马估计明日就能到冲绳岛上了,到时候从九协人马中筛选出五千人来,组建咱们的王牌--炮兵团。让这五千炮兵在岛上先训练半个月,然后征伐东瀛。”
一通话说得满安热血沸腾,连忙点头称是。
紧接着又聊起了些个炮兵团的架构和事项,诸如,一炮手二炮手三炮手该如何配合,如何组织与拆解铁轮火炮,如何合理精确安排火炮三段射,如何维护与保养炮管等等。
满安最近也常去新竹城的火器制造司,对火炮自然也了解了些,知道如今所造的火炮除了给北洋卫五十艘战船配备400门外,剩下的都安装大铁轮,归他的炮兵团所属。
心知以后的攻城战中,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那弟兄们的命去冲锋去填充,而是由炮兵团先一阵炮射,然后再是鹰扬卫九协马步军上阵冲锋。
因此从炮兵团的特殊作用中,可以看出自己的地位还是凌驾于鹰扬卫九协之上。
听着两人又讨论起这些专业的术语,李沅芷不禁摇着脑袋表示听不懂,与其他几个女人一样继续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这顿饭吃得够长,有说有吃耗了近一个多时辰,满安才离席兴致勃勃地回去了。
而后的陈靖元又头疼了,因为出征在即,几个女人都巴不得和自己多温存温存,可关键是狼多肉少,他分身乏术啊。
去了柔娘那儿,李沅芷不高兴;去了李沅芷那儿,六月不高兴;去了大小二乔那儿,大家都不高兴。不禁懊恼道:“这女人多了也是件烦心事。”
这时,又有一个不速之客上门了。
朱福将昔日大小乔府上的临时管家,如今天机府驻卑南皇城的主事鲁四领了进来。
鲁四歉意地说道:“这么晚打扰侯爷,实属不该,但是消息太过紧急,属下也只能贸然上门了。”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地信笺,递给了陈靖元。
陈靖元一看倒没有吓到,却惊的差点将下巴掉在了地上。